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嬌花 第2節(jié)
身上傳來的痛感如此真實(shí),周圍所處的環(huán)境清晰而周全。他腦子嗡嗡地響了幾息,終于被迫承認(rèn)了一個事實(shí): 他沒死,而是穿越了。 但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自己是誰。 寧如深揉了揉頭,決定先搞清狀況,“我這會兒腦子不太清醒。我這是在哪兒,發(fā)生什么了?” 場面一下陷入沉寂。 小太監(jiān)神色驚恐,太醫(yī)慌忙抓過他的手腕,閉上雙眼嘴唇翕動,依稀辨別出幾個字:完啦,完啦完啦…… 耿硯的嘴張了又閉,打量寧如深良久終于忍不住拐著瘸腿湊近了問,“你、你真撞壞腦袋了?” 寧如深面色慘白慘白地盯著他。 耿硯深吸一口氣道,“這會兒是圣上的登基大典,你還記得嗎?我們從城郊回來行至午門,你眼瞎腿瘸不看路摔了個狗吃屎,還喪盡天良帶了我一把害我也摔了腿,你都忘了嗎?” 寧如深,“……” 短短六十二個字里,也不知帶了多少個人情感。 他沒忍住問,“我們關(guān)系很差吧。” 耿硯點(diǎn)頭,“非常?!?/br> 寧如深嘆了口氣:可惜他現(xiàn)在一點(diǎn)記憶也沒有,身上擔(dān)著什么恩怨情仇一概不知。 現(xiàn)在只知道他是一名朝臣。 雖然不清楚是哪個朝代,但看這身云雁緋袍、銀钑花帶,估計也是四五品左右的官。 在他沉思間,太醫(yī)撤回了手,道: “大人身子骨差,磕這一下傷得不輕。性命是無大礙,但顱中淤血,于神髓有損,尤其是記憶、認(rèn)知……” 寧如深擺擺手,“問題不大?!?/br> 他謝過滿臉寫著“怎么不大”的太醫(yī),問小太監(jiān)道,“現(xiàn)在過去,應(yīng)該還能趕上登基大典吧?!?/br> 小太監(jiān)回說,“是,大人?!?/br> 耿硯的腿傷也處理好了,起身沒好氣道,“只要你不再磕一跤?!?/br> 兩人一個磕了頭,一個傷了腿。 在小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首尾不全地穿過長道走向金鑾殿的方向。 寧如深頭疼腳痛,感覺這副身子骨確實(shí)差得可以。 走了半晌,終于有禮樂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 前方已經(jīng)能看見烏泱泱的群臣和巍峨恢宏的長階殿宇。 快到隊列末時,他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寧如深轉(zhuǎn)頭問耿硯,“對了,我是叫……” 耿硯,“寧琛。” ?佞臣你全家。 寧如深警告,“好好說話,不然告你污蔑朝廷命官?!?/br> 耿硯不敢置信,“你碰什么瓷!?” “……” 兩人大眼瞪小眼。 對視片刻,寧如深緩緩閉上眼,摸了摸心口,心態(tài)炸裂: 所以,他真的叫“佞臣”。 好,好他媽挑釁的一個名字! · 鐘鼓三響過后。 寧如深正好趕上進(jìn)殿。 他站在隊列中隨百官入殿叩拜,對著口型高呼了幾聲“陛下萬歲”,趁起身時偷偷朝殿上覷了一眼。 活生生的皇帝啊。 讓他瞅瞅看。 視線穿過朝堂,只見年輕的帝王頭戴玉冠,并無冕旒遮面。面容冷俊而疏離,看上去剛過及冠,然而周身的氣質(zhì)卻仿佛早已過而立之年。 如一把古樸而鋒利的劍。 一眼就看得人心悸。 寧如深正暗搓搓打量著,高坐龍椅上的帝王突然目光一側(cè),似乎朝著他這邊掃了過來。 他心頭一跳,刷地拉下眼皮! 二十多年生存經(jīng)驗:上課不要和老師對上視線。 禮部尚書的聲音依舊在前方不急不緩地響起,隔了幾息,落在他這方的視線隱隱轉(zhuǎn)開了。 …… 新帝受璽,大赦天下。 大典的最后便是封賞百官。 大太監(jiān)德全站在前方,手持圣旨,細(xì)長的聲線響徹金鑾殿。 寧如深正站在隊列里放空出神,冷不丁就聽到了一個熟悉而挑釁的名字:“侍讀學(xué)士寧琛——” 寧如深先是反應(yīng)了兩秒:是誰這么大不敬? 而后恍然:哦,是他自己。 “寧琛德才兼?zhèn)洹⒑材嫦?,得先帝口諭擢……”突然,德全聲音一轉(zhuǎn),“陛、陛下?” 寧如深:? 寧如深抬頭,只見上方的帝王竟站起身來。 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李無廷立在大殿之上,視線穿過朝堂直落在前方那道身影上——寧琛。 先帝欽點(diǎn)的佐政之臣,到后來勾結(jié)外戚,私吞糧款,誣害忠良,謀逆犯上……黨羽牽涉之廣,竟將大承蛀得千瘡百孔。 金鑾殿前萬箭齊發(fā)的那一幕不過昨日。 李無廷眸光沉了沉,邁出腳步。 肅穆的朝堂之上,剛即位的新帝步步走下朝堂,停在了寧如深跟前。 四目相對,那雙冷銳的眼底殺意乍現(xiàn)。 寧如深:…… ????這是咋了? 來不及搞清帝王突如其來的殺意,對方一只大掌便倏然抬起—— 他心頭頓時警鈴大作! 凌厲的掌風(fēng)眼看就要落到身上,寧如深忽然在群臣的注視下噗通倒地!面如白雪,眼角通紅,像朵嬌弱的小白花迎風(fēng)抖動。 “……” 眾臣回過神,紛紛驚呼,“陛下饒命!” “陛下,陛下何故如此!” “寧大人會被打死——” 最后一句不知道是哪位肱骨喊的,“死”字拖得老長,差點(diǎn)破音。 根本沒打到人的李無廷:? 他垂眼,面無表情地看向跟前倒地的人。 寧如深碰完瓷一抬頭,便對上一雙沉沉的眼。 “……”他又抹了抹眼角,硬著頭皮重新低頭,“臣、臣好柔弱啊?!眹隆?/br> 李無廷:……… 寧如深寬袖間露出的手腕蒼白伶仃,撐起單薄的身形。發(fā)絲垂落,耳廓上的紅痣襯著一身緋袍,十分之凄艷。 簡直一副飽受欺凌的模樣。 李無廷落空的手微微顫抖,氣極反笑: 好。好一個佞臣。 · 寧如深正垂著腦袋輕輕顫動,就聽一聲若有似無的冷笑從頭頂落下:呵。 “……”他立馬又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下一刻,他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胳膊。一股大力傳來,直接將他從地上“攙”起—— 說是攙,更像是鉗。 寧如深站定后抬頭,便對上李無廷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深邃的五官如精雕玉刻,看不出其中的情緒。 李無廷垂下眼睫,一手按在寧如深肩頭。 拇指隔著衣料抵著他瘦削的肩,意有所指地點(diǎn)了點(diǎn),“寧卿的身子骨當(dāng)真虛弱,拍個肩就倒下了?!?/br> 寧如深虛弱一笑,“……” 你說你馬呢。 我差點(diǎn)就被你拍到下一個世界去了。 觸碰只是一息之間,李無廷很快收回手,仿若無事般轉(zhuǎn)身走回上方,“德全,繼續(x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