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43節(jié)
莫非……謝璞之所以在牢里這么淡定,是因?yàn)樵缇椭雷约阂欢〞]事,之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危急情勢,全都是哄謝家人……以及曹家人的?大理寺……或是皇帝,對曹家有著某種計(jì)劃,謝璞參與了進(jìn)去?謝璞如今擔(dān)心謝老太太會被曹家為難,就是因?yàn)閾?dān)心真相曝光? 那還真是有不小的風(fēng)險呢。 不過嘛……謝老太太如今作得那樣,不告訴她實(shí)情,她是絕不會乖乖聽從命令的??墒歉嬖V她真相……秘密還會是秘密嗎?謝慕林不認(rèn)為謝老太太有足夠的智慧與理智,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 一旦謝老太太xiele密,皇帝計(jì)劃落空,還不得拿謝璞撒氣嗎?得罪了曹家,謝璞還能靠皇帝躲過一劫;得罪了皇帝……謝璞的小命真的就別想要了。 所以謝璞才會向所有人隱瞞真相,只一味勸謝老太太離開。 至于他堅(jiān)稱是謝澤山與宋氏救了他的性命……估計(jì)也是為了達(dá)到這個目的,才故意騙謝老太太的吧?興許也有些迷惑曹家人的作用? 謝慕林想了想,心下不由得一哂。謝老太太那個性子,既然死活不肯回老家,那就由得她去唄。她往日也沒少仗著曹家的勢耀武揚(yáng)威的,總是覺得曹家一切都好,正該叫她吃一下曹家的苦頭,她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好歹,別總仗著兒子媳婦孝順,就鬧騰得全家不得安寧。 想到這里,謝慕林微笑著安撫謝璞:“爹爹別擔(dān)心,就算曹家對您有所不滿,也該是沖著您去才對,為難老太太,他們能得到什么?欺負(fù)老人家,曹家臉上就很有光嗎?只要老太太沒事別在曹家人面前晃,別出風(fēng)頭,少出門,就在城里安安靜靜過自己的小日子,曹家連她住哪兒都未必會知曉,又怎會特地跟她過不去?” 謝璞覺得女兒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說得也是。那就讓她老人家繼續(xù)住在如今的宅子里吧,別搬來搬去的了。那地方不算熱鬧,但挨著承恩寺,遇事還能指望寺中的僧人照應(yīng)。況且那附近就是舊內(nèi),乃是太|祖皇帝舊居,想來曹家還不至于囂張到在那種地方胡來。” 謝慕林點(diǎn)頭:“反正老太太也未必會在那里久住。時間長了,我們又不在她身邊,興許她住得無聊了,就會自行離開,或是來找我們,或是另外找個喜歡的地方住下了呢?只要不在京城,她處境安全,又住得開心,在哪里都是一樣的,何苦總是逼她老人家?” 謝璞苦笑:“我是不敢指望她會主動找到湖陰去了。不過……”他頓了一頓,“她老人家確實(shí)不是非得去湖陰縣不可。湖陰有族人在,我才覺得大家應(yīng)該回去,遇事也有照應(yīng)。但若是母親實(shí)在不樂意……當(dāng)初離開湖陰縣后,我們在松江也住過幾年,倘若她老人家真決定要離開京城了,去松江也未為不可。我們家在那里還有些產(chǎn)業(yè),只是可惜……”如今都落在曹家人手中了。 謝慕林不以為然:“不怕,死物丟了,還有活人。老太太既然在松江住了幾年,在當(dāng)?shù)乜傉J(rèn)得幾個熟人,可以照應(yīng)一下的。我們回了湖陰老家,也會時常跟京里保持聯(lián)系。一旦老太太去了松江府,我們就立刻給您送信,您可以給松江的熟人寫信,請他們幫忙照看老太太。她老人家身邊又不缺下人侍候,身體也硬朗,出不了什么事的?!?/br> 謝璞嘆了又嘆:“希望如此吧?!辈贿^不能等到謝老太太去了松江,他才寫信,還是得提前跟松江的熟人們打聲招呼才是。對了,松江那邊的掌柜、伙計(jì)們,在產(chǎn)業(yè)盡歸平南伯府后,多半會失了生計(jì),他得想辦法給他們另找個安身之處才行。倘若謝老太太當(dāng)真去了松江,還需要他們多多照顧呢。 謝慕林得了父親的準(zhǔn)話,心里暗暗高興著。只要謝璞接受了“謝老太太可以與家人分居兩處”這個觀念,再讓謝璞接受“分居兩地也未為不可”的想法,就不難了。她可不想再跟謝老太太住在一起,每日忍受后者的“作”,看著文氏被后者折騰的模樣。如今,他們母子三人終于可以擺脫謝老太太了!噢耶—— 她內(nèi)心歡呼雀悅著,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人:“對了,爹,大哥大姐你打算怎么安排呢?不帶他們回老家去嗎?先前您讓琴姨娘給曹家那邊捎話,暗示他們放人的,但他們好象沒什么動靜,這是要扣下大哥大姐的意思了吧?” 說起這個,謝璞也覺得很是煩惱。曹氏既然要改嫁,就沒有帶著謝家的孩子嫁給別人的道理。從前謝家可能會出事,她帶走孩子是對他們的庇護(hù),如今謝家沒事了,她扣下孩子做什么?舍不得親生骨rou,也可以理解,但犯不著不許他們見生父吧?莫非這婦人真是蛇蝎心腸,一旦對人起了歹意,別人還沒說什么呢,她就先把對方當(dāng)成了死敵,老死不相往來? 謝璞陰沉著臉道:“我已經(jīng)讓你三弟想辦法打聽消息了。若是有法子,最好能跟你兄姐聯(lián)系上。只要他們自愿回謝家來,曹家便沒有任何理由將人扣下!” 就算告到金鑾殿下,也是他占理! 第130章 氣憤 傍晚的時候,謝徽之陰沉著一張臉,回到了臨時的家中。 他向父親謝璞稟報(bào)今天打探消息的收獲。 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原本有所改善的態(tài)度,好象又冷淡回去了。他今天去找曹榮時,遇上曹榮的母親,又挨了一頓冷嘲熱諷,大體上就是說他父親不知好歹,不識抬舉什么的。 不過,曹榮本身的態(tài)度并沒有太大的改變。他還十分體諒謝璞拒絕復(fù)合的想法。都是男人,誰樂意戴綠帽呢?還是一頂人盡皆知的綠帽。誰戴上,誰就沒臉見人了。雖然曹家上下都是以曹皇后的旨意為尊,但私底下說起,對曹皇后命謝璞與曹氏復(fù)合一事不以為然的,大有人在。 當(dāng)然,其中也有覺得謝璞不如方聞山有聯(lián)姻價值的人;有覺得方聞山是親兵之子,出身太低,配不上主家嫡女的;還有人覺得,謝璞與方聞山都不是什么好對象,曹氏年紀(jì)不算大,相貌也挺好的,完全可以另找一個更有身份地位的聯(lián)姻人選……這些就不必多提了。 由于曹家大房、二房態(tài)度冷淡,曹家三房的平南伯府不愿意歸還曹氏與謝璞的一雙兒女,他們也沒有多說什么。只要曹皇后沒有別的旨意,這件事就全看三房的意思了。 不過,曹榮有私下聽母親念叨過一句,說平南伯出手很小氣,得了謝家這么大一筆財(cái)富,竟然只分了幾處店鋪、莊子給大房、二房,后者所得尤其少,只有兩間鋪面,也怪不得曹二太太不樂意了。可承恩侯夫妻不想再為難三房了,二房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將那兩處鋪面都給了嫡長女曹文鶯做陪嫁,好彌補(bǔ)她被三房與王家女聯(lián)手算計(jì)所受到的傷害。 謝徽之對謝璞抱怨道:“沒想到承恩侯府眼皮子也這樣淺,得了點(diǎn)好處,就把平南伯府算計(jì)他們的事拋到一邊了。最可恨的是,平南伯府拿出來的好處,都是從我們謝家謀得的,他們一文錢不用出,就收買了承恩侯府,反過來算計(jì)我們謝家,真真豈有此理!” 旁聽的謝慕林挑了挑眉,覺得這也不出奇。承恩侯府被平南伯府算計(jì),是挺惱火的,但真正吃虧的是曹家二房,不能進(jìn)東宮做良娣的是二房的女兒。反倒是這件事之后,曹皇后推遲了讓侄女入東宮的計(jì)劃,承恩侯府的女兒有機(jī)會出頭了。承恩侯府沒有吃大虧,反而得了好處,有什么可不樂意的呢?真正不樂意的曹家二房,只得了一點(diǎn)點(diǎn)補(bǔ)償,心里再不滿,也只能跟著大房走…… 謝璞看起來對三兒子帶回來的消息也沒感到意外:“早該想到了。曹家三個房頭,都是一般的貪婪無恥,你以為誰是省油的燈不成?也罷,那筆財(cái)產(chǎn)暫時是拿不回來了,且由得它去吧。錢財(cái)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們一家老小平安康泰,就足夠了。” 謝璞暗暗松了口氣,他還真的擔(dān)心過,曹家人要是聽從曹皇后之命,把財(cái)產(chǎn)還給他怎么辦?皇帝那邊的戲,要怎么往下唱?還好,曹家人的貪婪勝過了對曹皇后之命的順從。皇帝計(jì)劃順利,謝家人也就可以安然退場了。 若是他足夠幸運(yùn),過得幾年,皇帝解決了曹家,興許還有將部分謝家產(chǎn)業(yè)還回來的一天。若是不夠幸運(yùn),那也沒什么。他可以在公務(wù)之余,騰出點(diǎn)時間來,指點(diǎn)家人經(jīng)營幾份產(chǎn)業(yè)。即使為了確保平安,不再攢個百萬家私,讓一家人過得富足,還是沒問題的。謝璞有這個自信。 謝徽之不知道謝璞的想法,還有些垂頭喪氣的,心情十分不好。謝慕林見狀便小聲安慰他:“沒事兒,咱們都快離開京城了,要是在京中有太多產(chǎn)業(yè),反而束手束腳的呢?!?/br> 謝徽之面色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 他把關(guān)于曹家的消息匯報(bào)完后,臨退下去之前,又告訴了父親一件偶然遇上的事:“今兒在曹家族地,我瞧見琴姨娘了,鬼鬼祟祟的。她又奉父親之命去傳話了么?我看跟她見面的,不是她家里人,而是從前曹氏身邊侍候的桂珍,還有一個臉生的,倒有些象平南伯夫人身邊的嬤嬤。我不知道她們在搞什么鬼,父親您多留意著些就是了?!?/br> 謝璞怔了怔,看向女兒謝慕林。家中女眷們在干什么,他一向是不太關(guān)注的,因?yàn)槲氖蠒讶硕及才诺猛淄桩?dāng)當(dāng)。他記得自己并沒有吩咐宛琴去曹家傳話,就只能問文氏或次女了。 謝慕林想了想:“今日琴姨娘沒說要回曹家探親,只是上午的時候,跟大金姨娘搶了買菜的差使,卻比大金姨娘平時要晚半個時辰回家。她說是順道去打聽了附近醫(yī)館消息的緣故。娘和我都不曾細(xì)問?!?/br> 謝璞沉吟片刻,道:“她若只是思念親人,想回去看看,我也不會阻止,卻需得提防她被曹家人利用來生事?;罩饺绽锒嗔粢獠芗易宓氐膭屿o,映真則悄悄兒吩咐下人留心宛琴的動向吧。倘若她有所異動,便立刻報(bào)到我這里來?!?/br> 謝慕林與謝徽之連忙應(yīng)下了。兩人沒什么事,便退出了書房。 謝徽之悄悄扯了扯謝慕林的袖子:“三jiejie,我有話跟你說,咱們到二哥屋里去。” 謝慕林疑惑,但還是答應(yīng)了,兩人去了謝謹(jǐn)之的房間。 謝謹(jǐn)之正在看書。這些天,生活安定下來,官府也把謝家二房的產(chǎn)業(yè)歸還了。外頭的雜事有謝璞料理,家里又有文氏主持中饋,上頭沒有謝老太太折騰,下頭弟妹們都沒再生病,謝謹(jǐn)之沒什么可cao心的,便重新拾起了功課。 等回了湖陰縣老家,他就要入書院讀書,萬一功課不夠好,露了怯,豈不是給父母臉上抹黑?就連去世多年的嗣祖父謝澤川,也會跟著丟臉。 見到弟妹們前來,他微笑著放下了手中的課本:“三弟回來了?今天一天辛苦了吧?今天有燉的黃芪雞湯,補(bǔ)身益氣的,一會兒三弟多喝一碗。” 謝徽之隨口答應(yīng)著,在謝謹(jǐn)之對面坐下,欲言又止。 謝慕林對謝謹(jǐn)之道:“三弟說有話要告訴我們,從回家時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好象受了什么打擊,估計(jì)是被曹家人的貪婪無恥嚇著了吧?!彼阎x徽之先前帶回來的消息匯總一下,告訴了兄長。 謝謹(jǐn)之嘆了口氣:“三弟想開些吧。這些權(quán)貴行事無法無天,我們能力有限,拿他們沒辦法。但只要我們將來有出息,也能執(zhí)掌權(quán)勢,把曹家奪走的東西再搶回來。” “我不是為了這個?!敝x徽之氣鼓鼓地道,“我早就對那筆錢不抱希望了,曹家還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只是今日我去打聽消息,想要聯(lián)系上大哥大姐,勸他們回家里來,沒想到聽說了一個令人氣憤的消息! “平南伯夫人帶著女兒和大姐一塊兒去參加宴席,大姐竟然主動幫平南伯府說好話,道曹謝兩家并沒有恩怨紛爭,一切都是有心人故意捏造的謠言呢。父親在大牢住了這么久,好不容易回了家,也沒見她回來看一眼,找人問一聲。替曹家辯白,她倒是積極!” 第131章 舊仆 老實(shí)說,那么長時間沒見謝映慧,謝慕林對這個便宜大姐的印象已經(jīng)變得十分模糊了。記憶中,只有她高傲任性、目下無塵,以及盲目信任母親與曹家人的種種言行。 謝顯之還會因?yàn)椴芗业漠悩优e動,表現(xiàn)出反對與抗?fàn)幍膽B(tài)度。謝映慧?這姑娘估計(jì)就差沒姓曹了。 在謝映真的記憶里,這位大小姐也是三天兩頭往平南伯府去,與外祖母和舅家十分親熱。除了同母所出的謝顯之以外,她對謝家的兄弟姐妹們是一個也看不上。 所以,她會在外人面前幫曹家人說好話,謝慕林真是一點(diǎn)兒都不覺得意外。這姑娘若不是天生反骨,一味向著外家人,就是已經(jīng)被平南伯府一家洗了腦。 這樣的蠢貨,京城里達(dá)官貴人、官宦世家等誰不是心明眼亮的?還真會聽信她的話不成?估計(jì)不是確認(rèn)了謝映慧是個好哄騙的傻子,就是不屑于平南伯府的厚顏無恥吧? 謝慕林笑笑,對謝徽之道:“雖然這種事挺讓人生氣,但三弟也犯不著如此氣惱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jiejie從小就跟平南伯府特別親近。” 謝徽之氣道:“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怎么一樣呢?以前謝曹兩家是姻親,她愛怎么親近曹家人都行??扇缃?,謝曹兩家早成了仇敵,平南伯跟曹氏陷害父親,差點(diǎn)兒把我們一家都給禍害了。就算謝映慧她能逃過大難,也不能如此厚顏無恥,認(rèn)賊作父吧?! “虧她還自詡是個知書達(dá)禮的大家閨秀,總瞧不起我們這些庶出的,罵我是個沒出息的紈绔子弟??晌乙粋€紈绔子弟,再沒出息也知道孝道二字怎么寫,父親出事,我也竭盡所能去救人。她干的又是什么?這叫知書達(dá)禮?別開玩笑了!” 看來,謝徽之與謝映慧的積怨挺深呀。 謝慕林若有所思。 謝謹(jǐn)之便勸謝徽之了:“雖然是手足至親,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大meimei與我們并非同道中人,漸行漸遠(yuǎn)也是難免的事。你往日與她不算親近,想必對她也沒多少期待,何必為了這種事生那么大的氣?她做了錯事,自會得到該得的教訓(xùn)。你只是她的兄弟,還犯不上為她的教養(yǎng)cao心?!?/br> 謝徽之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事兒我聽見都這么生氣了,若是父親知道,還不知會如何痛心。父親遭這么大的難,她謝映慧不但沒出過半點(diǎn)力,還直接為仇家搖旗納喊去了,她對得起父親的疼愛么?如此不孝,簡直就是在往父親心口上捅刀!” 謝慕林嘆了口氣:“原來三弟是在心疼爹爹。不過這種事是瞞不住的,與其等到爹爹從外人嘴里聽說這種事,大受打擊,還不如你主動告訴他。這樣一來,就算爹爹會為了一個不孝的女兒痛心,好歹也能知道,他還有其他孝順的孩子。” 謝徽之聽得有些臉紅,但想了想,覺得三姐這個提議挺好的。過去他沒少胡鬧,讓父親生氣失望??扇缃窀赣H夸他能干了,還會勸他用心讀書,教他如何待人接物。曾經(jīng)模糊又有些陌生的父親形象,忽然間落到了實(shí)處。他滿心孺慕,瞧見輕易就能得到父親寵愛的大姐對這份關(guān)愛如此不珍惜,心里怎會不氣惱? 既然她不珍惜,那就讓他得了吧! 看到謝徽之平靜下來,謝慕林與謝謹(jǐn)之對視一眼,都松了口氣。 謝謹(jǐn)之有些擔(dān)心地問:“三弟在曹家族地,可聯(lián)系上大哥了?” 說起這個,謝徽之也有些沮喪:“沒有。上回有曹榮掩護(hù),我好歹還偷偷潛進(jìn)平南伯府,與大哥隔著墻見了一面。可這回,因曹榮他母親胡亂說話,不少人都知道他與我交好的事兒了。在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還罷了,平南伯府那邊對他卻戒備了許多。 “別說我裝扮成小廝的模樣跟他進(jìn)府了,就是他本人,平南伯府的門房也不肯輕易讓他進(jìn)去,非要他說清楚是去找誰,才愿意放他進(jìn)門。他身邊跟的人,門房更是一個個看清楚了,問明了叫什么名字,才肯放入。我從前去過好多回平南伯府,怕被人認(rèn)出來,就沒冒那個險?!?/br> 雖然謝徽之沒冒險,只讓曹榮入了平南伯府,但也沒多大用處。曹榮是借口去尋平南伯嫡長子曹文衡說話進(jìn)的府,兩人不算熟,只是前不久,曹榮替曹文衡出面與人斗箭,贏了,得了曹文衡一句“有空來找我玩兒”的客套話罷了。曹文衡今日另有事要忙,隨口一句就把曹榮打發(fā)了。下人一路送曹榮離開,他根本沒機(jī)會象上回那樣,在平南伯府里亂逛。 很明顯,平南伯府如今出入戒備森嚴(yán)了許多,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曹榮不是傻瓜,他看出了平南伯府內(nèi)部的氣氛古怪,因此跟謝徽之坦言,不會再幫他的忙,入平南伯府找人了。曹榮一家本質(zhì)上也只是曹家的附庸,幫著打聽些消息倒也罷了,若是犯了曹家的忌諱,他母親一定會追著他狠揍的。 謝徽之遺憾地對兄姐道:“雖然我對曹榮多是利用之心,但這段時日,他對我著實(shí)不錯,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也把他當(dāng)成朋友了,不想真?zhèn)€連累了他。他不敢再幫我,我也不會勉強(qiáng)他的?!?/br> 謝謹(jǐn)之點(diǎn)頭:“是這個道理。曹榮小哥對我們助力很大,我們也該感念他的情誼,不能叫他去冒險。” 謝慕林則幫著出了個主意:“爹爹這幾日都在忙著從官府接收二房的產(chǎn)業(yè)與當(dāng)初被扣押的男女仆從等事。我記得他說過,平南伯府已經(jīng)私下走了門路,將曹氏的親信心腹,以及用慣的下人,全數(shù)要走了。我估計(jì)大哥以前用慣的人應(yīng)該都被平南伯府要了過去。當(dāng)中總有對大哥足夠忠心的,明白大哥心意的人。三弟若能想辦法找到其中一個,說不定能成功給大哥傳話呢?” 謝徽之若有所思:“這倒也是……大哥身邊的丫頭小廝,我都挺熟的。其他人多半是曹家那邊的走狗,但青松這小子還算老實(shí),一門心思只認(rèn)大哥這個主子,大哥也對他相當(dāng)看重。倘若平南伯府把青松也要了過去,那他多半愿意幫我這個忙?!?/br> 更妙的是,青松的父母是曹氏的陪房,他可以算是曹家的家生子后代。平南伯府的人是不會懷疑他忠心的。 謝徽之便與謝慕林、謝謹(jǐn)之兩位兄姐商量了一番,議定如何通過青松給謝顯之傳信。 末了,他才忽然想起了前言:“對了,下人既然都放出來了,怎么不見他們到家里來?” 謝慕林眨了眨眼:“哦,我聽娘說,是因?yàn)橄氯死镱^不知道還有沒有曹家的耳目,爹不放心,想要先甄別一番。再說,咱們家如今這境況,也用不了那么多下人,需要遣散一些?!彼嵝褍晌恍值?,若有想留下的人,最好去跟父親打聲招呼。 說起這事,她還有些小沮喪。 她不想要從前侍候謝映真的梨兒回到身邊??墒?,梨兒父母是文氏的陪房,是不可能被遣散的。 所以,謝慕林只能硬著頭皮,迎接這位對謝映真十分熟悉的梨兒姑娘了。 第132章 人手 梨兒撲通一聲跪倒在謝慕林跟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姑娘恕罪!都是我的錯,竟然把姑娘撞暈過去了! “當(dāng)日姑娘本就病著,還暈了過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官兵還立刻就要押著我們走。我眼睜睜看著姑娘被人抬走,急得恨不能去死!府里兵荒馬亂的,我們這樣好好的,都吃了那么多苦頭。姑娘病得那般厲害,還暈了過去,萬一有個好歹可怎么辦哪?!梨兒真真罪該萬死!” 謝慕林心情復(fù)雜地?cái)v住這多日不見的少女,見她整張臉比先前瘦了不止兩圈,神色憔悴,就知道梨兒是個忠心的侍女,這些天一定都在為了謝映真的安危焦慮不安。 可惜,謝映真已經(jīng)不在了,到底是什么導(dǎo)致了她的死?是落水后的高燒不退,還是官兵上門時的意外暈厥?又或是在小庫房那兩天兩夜里的冷待?謝慕林自己也說不清。她只是一個后來者,一個……占了便宜的穿越人。 謝慕林只能低聲對梨兒道:“起來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那天也不是你害我暈倒的,而是別人撞了你,你自己也身不由己,我要怪,也不會怪到你頭上。我還要多謝你,那日幫我換了干衣裳,又讓我穿得足夠暖和。否則,我昏迷了那一天一夜,饑寒交迫,又沒人照應(yīng),早就小命不保了。” 梨兒痛哭不已:“是我的錯!我該把姑娘照顧得更好才對。二太太離開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要我把姑娘照看好了,我卻出了這么大的漏子……” 文氏在旁柔聲道:“好啦,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如今真姐兒也沒事,梨兒就別再哭了。誰能想到那日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所幸大家都安然無恙。以后你好生侍候真姐兒就是了,真姐兒一向與你親近,不會怪罪你的?!?/br> 謝慕林聞言,對梨兒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以證明自己確實(shí)跟對方很親近。 梨兒仍舊在抽泣著,但整個人已經(jīng)安下心來。她提心吊膽了二十來天,就怕姑娘會出什么事,如今總能算放心了。她是犯了大錯,不過不要緊,姑娘安然無恙,她又回到姑娘身邊服侍了,往后總有戴罪立功的時候。 文氏轉(zhuǎn)頭去跟梨兒的父母家人說話。那是她從文家?guī)н^來的陪房馬路遙夫妻。馬路遙媳婦還是她生母在世時的舊仆之女。在謝家被抄前,這兩口子一直是二房的外院管事。不過因?yàn)椴苁现鞒种叙伒木壒?,他們手中的?quán)柄十分有限,也就是幫文氏跑跑腿,收收租,采買點(diǎn)東西而已??伤麄兌际俏氖系男母怪耍缃褚坏┍还俑呕?,就算其他人要被遣散,文氏也是不會放棄這對夫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