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荇隨手指了指邊上的冷光。

    “告訴我這里有沒有被燒死的小孩，年齡不過十歲，大概死在八十年前。”

    進寶和同齡人交往會更密切，那家還有兩個少爺一個小姐，如果他們被埋在這，或許就是進寶察覺到的線索。

    “大人?！?/br>
    冷光是個倒霉的溺死鬼，他頭發(fā)披散看不清容貌，身體也變得腫脹，分明兇惡卻不敢頂撞問荇。

    “我沒見過啊，我才死了十年多，見過的燒死鬼都是些老人青壯年?！?/br>
    燒死本來就不是常見死法，人被燒會往外跑，他們這燒死鬼拿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而且今天問荇不是都見過了嗎？

    “是啊大人?！边吷弦粋€病死鬼是溺死鬼朋友，咳嗽得似乎肺都要出來了，“我死了五十年，算死的早的，但我咳咳咳……我也沒見過?！?/br>
    “還有沒有更早的？”

    問荇仗著半夜沒人敢來這里，揚聲問著周圍小鬼：“要是沒人愿意說，我一個個來問?！?/br>
    在座各位都被柳連鵲迫害過，自然不敢怠慢問荇，終于有個餓死鬼大膽站出來。

    “大人，我有點印象。”他捂著肚子，聲音嘶啞，“有六十年了，那是我剛死那會的事。”

    “那時候這兒還有些燒死的家伙，都是同一批人，據(jù)說是大戶人家起火倒霉沒跑走，只是他們現(xiàn)在全都不在了?！?/br>
    如問荇所想，燒死的下人們怨氣不重，已經(jīng)消散多年時間。

    “他們里面有個男孩，就埋在我邊上三步路的地方，但那孩子散了也有五十多年吧，就留了點遺物還在。”

    問荇側(cè)目看向進寶，發(fā)現(xiàn)進寶的嘴唇在發(fā)抖。

    “要我挖嗎？”他輕聲詢問。

    進寶抹了把眼睛，重重點頭，走到這步，誰也不能回頭了。

    “別別別，我們挖就行，哪能麻煩大人?！别I死鬼連忙制止住要拿鏟子開挖的問荇。

    他們這骨頭遺物都纏在一起，要是問荇挖錯了，把他們本來就沒多少的遺物挖走怎么辦。

    得到問荇的肯定，餓死鬼同邊上幾個小鬼使了個眼色，三團光齊齊鉆進土里。

    咯吱。

    泥土漸漸傳來松動的聲音，片刻后小鬼再出現(xiàn)，土壤上都多了些零零碎碎東西。

    撥楞鼓，幾乎腐爛的衣服，麻繩……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顏色暗淡，只有少部分上面還閃著很弱的光，說明仍然有執(zhí)念殘留。

    “我們把看著像的都拿了。”餓死鬼搓著手訕笑，“大人，我可以走了嗎？”

    沒等問荇提醒，進寶一個健步?jīng)_上前去，幾乎是撲倒在地上，激動模樣嚇得鬼怪們紛紛繞道，一陣嘩然。

    “你等等，這些遺物是有錢人家小孩的嗎？”

    問荇關(guān)注點和進寶不同，他看著破碎的麻布衣角、粗陋的玩具鼓，能雇起傭人的少爺小姐待遇不可能這么差。

    “大人說笑了啊，埋我們這種地方的能是……”餓死鬼笑了，剛要回答，鬼群里傳出一陣驚呼。

    “這小子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快走！！”

    混亂中夾雜著尖叫聲，進寶身上的銀色光芒剛剛都消下去了，現(xiàn)在又開始瘋狂變亮。

    他本來烏亮的眼珠子也開始變成銀白色，朝著瞳仁收縮，幾乎看不清瞳孔的輪廓。

    “你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問荇沉了臉色，顧不得繼續(xù)詢問餓死鬼。

    看來這些遺物雖然不屬于進寶，卻對進寶的刺激很大。

    以進寶為起點，銀色的光震蕩在亂葬崗上，運氣好反應(yīng)快的小鬼逃過一劫，運氣不好的被彈開老遠，靈體疼得呲牙咧嘴，但萬幸沒受實質(zhì)傷害。

    這個實力，絕對稱得上邪祟了。

    問荇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祟氣也在被排斥，只是柳連鵲確實比進寶強不少，他依舊能做到紋絲不動。

    “進寶，你冷靜點，想想我們是來干嘛的?！?/br>
    問荇一邊穩(wěn)住還在和自己作斗爭的進寶，一邊眼角余光掃到不遠處，有些小鬼被震掉了頭，試圖靠近，卻又被無形的銀色氣墻彈開，只能訕訕跑遠。

    這是進寶的能力？

    難怪他家除了進寶，所有鬼都無法入內(nèi)。

    進寶已經(jīng)聽不下去任何話了，他心中滿是莫大的悲傷和絕望。消失瞳孔的眼睛看向問荇，隨后進寶緩緩起身。

    都該死，都該死，他們都該死。

    ……怎么有人還在他的地盤上？只是這人有些眼熟。

    他會殺了礙事的家伙，保護好這一切。

    不對，這人他認識。

    他拍了拍腦袋，瞳仁出現(xiàn)了一瞬，隨即臉上露出痛苦表情：“走……”

    “快走?。?！”他幾乎是尖叫了起來。

    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問荇沒有轉(zhuǎn)身逃跑，也不敢往前，柳連鵲都做不到保持理智，進寶更做不到。

    果然，進寶只是克制住了一瞬，猛地抬頭，狠狠向他襲來。小孩的身體異常靈活，問荇敏捷躲開，衣角還是被進寶用力抓裂。

    還好進寶似乎存了點意識認得問荇，剛剛抓他時候停頓了下，面上露出飽含著痛苦、愧疚和克制的表情。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

    問荇并未坐以待斃，在進寶擦身而過的瞬間抓住進寶的肩膀，摁在靈體的肩胛位置往下一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