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佑安性子軟，做事遲鈍，甚至總被人說笨。

    可眼下這番話，卻是點的通透無比。

    “朕都會處理，”戚長璟心下大慟，嘆息道，“年后便要行冊封禮，屆時朕會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干凈，你實在不必忍聶隨至此。”

    “流言可畏，便是陛下親自解釋也難以服眾，”時佑安輕聲說，“……大家、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陛下親自解釋也只會惹得一身臟?！?/br>
    “我不想……讓陛下因我平白毀了清譽(yù)。”

    戚長璟忽然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衣袖下的手緊緊攥起，心底涌上一股難以忽視的無力感。

    ……上一世便是如此，這一世，哪怕他做了皇帝，也要如此嗎？

    “那你想怎么辦？”戚長璟啞著嗓子問，“朕，聽你的?！?/br>
    時佑安闔了闔眼：“既然聶隨就在外面，不如聽聽他要說什么?！?/br>
    誒，難道最終還是要和聶隨見面了嗎？

    不是很想。

    戚長璟讓他坐在床邊休息，自己則起身去了外面召見聶家父子。

    外面的聲音層層疊疊地聽不清楚，時佑安握了握剛才因為心悸而發(fā)麻的手，瞇著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時佑安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屏風(fēng)外忽然窸窸窣窣地傳來一陣細(xì)微的腳步聲，還有悄一的身影閃過。

    【聶隨，要進(jìn)來。】悄一一板一眼地打著手勢，眼睛不動神色地落在時佑安臉上。

    嗯，比方才紅潤了許多，應(yīng)當(dāng)是好了。

    “圣上呢？”時佑安問。

    【還在外面，和聶將軍說話。】悄一回道。

    “那……讓聶小將軍進(jìn)來吧……”時佑安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先讓他在屏風(fēng)外面，別進(jìn)來?！?/br>
    想到之前在街上還弄臟了聶隨的衣服，聶隨至今都還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時佑安仍有些忐忑。

    ……等一會兒把事情講清楚，再告訴他吧……

    悄一擺手，外面候著的聶隨便站在了屏風(fēng)前，身后還跟著一個瘦小的侍從。

    “微臣聶隨，叩見殿下?！?/br>
    聶隨眼下發(fā)青，卻比晚上喝酒時的樣子好了許多，應(yīng)當(dāng)是在家中好好收拾了一番才進(jìn)宮的。

    “免禮吧?！睍r佑安坐在床邊有些緊張地?fù)敢陆?，“聶將軍有話直說便是?！?/br>
    有話直說？

    心底一陣郁色上涌，聶隨強(qiáng)壓下去：“微臣聽信小人所言，對殿下多有誤解，方才已經(jīng)受了圣上和家父的教訓(xùn)，如今已全然明白了自己犯的大錯?！?/br>
    他撩起衣擺，直直跪下，發(fā)出“撲通”一聲響：“望殿下恕罪！”

    說罷，竟是毫不猶豫地俯身磕了一個頭，聲音之大活活嚇了時佑安一跳。

    “聶將軍、聶將軍快快起身、”看出時佑安的無措，悄一站在旁邊默默扶起聶隨，“不必行此大禮?！?/br>
    聶隨起身，對著屏風(fēng)無聲地觀察著那個隱約的黑色身影。

    “臣誠心請罪，卻也知過失尤多，今日還趁著除夕為殿下帶了一份薄禮?！痹捯粢宦洌砗蟮氖虖谋愕椭^端上一包香料，露出里面黑色紅色相間的香粉。

    悄一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攔住那侍從的腳步。

    “已經(jīng)讓宮里的太醫(yī)看過了，”聶隨道，“此香珍貴無比，有延年益壽、提神醒腦之效，聽太醫(yī)說，如今圣上也有此香，請殿下放心。”

    悄一這才讓開。

    時佑安正要謝過，聶隨忽然接著說：“殿下可愿試上一試？”

    “嗯、嗯。”時佑安應(yīng)聲答應(yīng)。

    既然聶隨有意和好，他也得順著聶隨的臺階往下才是。

    侍從上前，走到殿內(nèi)中央的鎏金臥龜蓮花五足熏爐旁邊，宮女隨之輕盈地掀開蓋子，侍從便把香料放進(jìn)去。

    片刻后，熏爐之上便升起了裊裊白煙，隨之彌漫起清甜的香味。

    時佑安隱約覺得這味道熟悉的很，卻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在哪聞到過。

    許是之前在圣上那里聞到過吧……

    點上香，時佑安緩了緩神，正醞釀著要拉開屏風(fēng)露出臉，外面的聶隨卻忽然說：“如今天色已晚，殿下可是乏了？”

    時佑安正要說不乏，腦海中忽然涌現(xiàn)一陣強(qiáng)烈的疲憊，他只能隨著聶隨的話點了點頭。

    “既然困了，微臣今日便告退了，”聶隨直起身，眼神深沉地落在屏風(fēng)上的一片黑影上，“殿下早些休息。”

    莫名的困倦來襲，時佑安只得擺手放人，暫時擱置露臉的想法，讓聶隨先走了。

    悄一聞著宮中奇異的香味，手腕處不知為何愈發(fā)guntang。

    他垂手隨意地掀開袖口撓了撓，并未去看手腕。

    而一旁正要隨著聶隨出去的侍從卻無意中瞥見了悄一的手腕，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那手腕上的皮膚，分明刺著黑色的詭異花紋。

    作者有話說：

    其實安安某種程度上算是大智若愚啦~

    *心虛則悲不已，實則笑不休：來源《輔行訣》感謝在2023-11-28 16:18:17~2023-11-30 10:48: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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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吐血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