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嫁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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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姝沒說話,靜靜地看了德喜一眼。 人常說蘭因絮果,是非報應(yīng),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的。 德喜以為無咎登基,自己便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殊不知…… 德喜,愛慘了秦川。 卻不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將軍志比天高,欲登九五。 上輩子龍宣七年,宋姝遠居邊陲,卻也聽說了那場浩浩蕩蕩的安西門之變—— 秦川與興昔亡可汗阿史那元安勾結(jié),聯(lián)合西突厥謀反,卻被無咎在剿滅于安西門。 阿史那元安被賜腰斬,秦川更是在斬首之后被鞭尸于安西門外,連同當(dāng)時秦川身旁的秦,劉兩大氏族男丁斬首,女眷充奴,就此覆滅。 她聽說,德喜在承乾殿外跪了三天三夜,祈求無咎饒恕秦川性命,可終究只是徒勞。在那之后,她便被無咎送去了道館修養(yǎng),世上再不聞德喜長公主之名。 宋姝看向德喜,似是在看向一場既定的厄運。 德喜被她這目光觸怒,呵她:“王妃,為何這般看本宮?” 宋姝眨了眨眼:“我看殿下近來氣色似是不錯,這才又多看了兩眼?!?/br> 德喜與她相識多年,自是聽出她話語敷衍,臉上怒氣更甚。 她今日本是來看這女人落魄的,怎料她已淪落至如此地步,卻仍是那副令人討厭的高傲模樣? 見宋姝滿臉不在乎的模樣,德喜冷笑一聲,喚來了身旁的大宮女邀月。 “邀月姑姑,本宮這位小皇嫂初回皇宮,還不知規(guī)矩。姑姑上前去教她該如何與長公主說話罷?!?/br> 邀月與自家主子一樣厭惡極了宋姝這目下無人的模樣,點頭上前正欲掌她的嘴。 怎料剛剛揮手,卻被拂珠制住手臂—— 下一刻,皮rou相擊的聲音在正殿中回響,邀月捂著自己發(fā)紅的臉,不可思議地望向拂珠。 “宋姝!”德喜厲聲喝道。 宋姝卻冷冷一笑:“我嫁入幽山別院,本已是半個瘋子死人,長公主還是莫要招惹的好!” 她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驕狂模樣卻比從前更甚,像是見了血的劍鋒,更加尖銳,更加危險。耳畔的珊瑚珠子相碰撞,發(fā)出輕微聲響,宋姝瞇了瞇眼,像是叢林中饑餓已久的母豹,眼中眨著嗜血的光。 她靜靜地凝著德喜,那目光卻讓德喜害怕起來。 那雙眼里目光太冷,恨意太深。 她從那雙琉璃似的眼底隱隱窺見了深藏其中的毀滅狂恣。那是一種怒到極致,不懼于同歸于盡的癲狂,是冰山下埋藏著的烈火地獄,是克制到了極點即將爆發(fā)的山呼海嘯。 德喜被這目光嚇住了。 她終于看清,眼前的宋姝并非一年前那個被他們玩弄在鼓掌之間的宋姝。 唯有此刻,她卻是相信,宋姝是從幽山別苑那種活地獄里出來的人。 唯有那樣的地方才能淬煉出這樣一雙令人害怕的眼。 “你……”她怯懦的嚅動著嘴唇,卻只發(fā)得出半音。 前殿一室寂靜,就連素來長袖善舞的佟落雁也被宋姝這不要命的瘋魔模樣驚住,說不出話來。 屋外忽然傳來陣陣疾行腳步聲,下一瞬,宮人跪了一地:“參見陛下?!?/br> 第四十四章 晏無咎跨入殿門, 只見宋姝立在屋中間,像是要吃人一般地怒視德喜, 德喜卻魂魄出竅似的一動未動。她身后, 大宮女邀月臉上的巴掌印是那般明顯。 “這是在干什么?”他冷聲問。 宋姝側(cè)頭睨他一眼:“沒什么,長公主今日帶著德妃來我殿中做客,聊了兩句而已?!?/br> “不過, 陛下與長公主正當(dāng)是親兄妹,連來我殿中的時間都一前一后踩得正好?!?/br> 方才宮人來報,說德喜硬闖未央宮。他擔(dān)心她被德喜傷到, 這才急忙趕來。 不過看著樣子,她身上倒是沒有一點兒傷痕。反觀德喜,一臉被嚇蒙了的表情。 “德喜, 孤說過未央宮不許見客, 還不快回去?!?/br> 德喜在晏無咎進來的時候,漸漸回過神來,看他一眼,表情卻有些倉皇。 她指著宋姝問:“皇兄, 你何故將她再接回皇宮, 她,她……” “她”說了幾聲, 卻再沒下文。 晏無咎看她一眼, 冷漠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br> “可是……”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 然而瞧見晏無咎越發(fā)冷漠的表情,未能組織成句子的話語就這么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晏無咎回頭看了一眼她身邊的佟落雁,皺了皺眉:“孤以為你是個識趣的, 怎么也跟著德喜胡鬧?” 佟落雁身子一僵, 請罪道:“陛下息怒, 雍王妃久未回京,臣妾與長公主一早便想要一見,這才昏了頭,還請陛下恕罪?!?/br> 佟落雁的聲音很清脆,像是高山流水,聽者不由自主地便能被安撫。 然,晏無咎卻并不買賬,冷笑一聲,對蘭亭道:“吩咐下去,以后沒有孤的旨意,閑雜人等不得踏入未央宮一步,違者,杖斃!” 連辱帶嚇,德喜眼眶盈出了些淚光,忽覺得面前的兄長很是陌生。 “皇兄……”她低聲喚他。 沙啞的聲音里面帶著雛鳥似的眷戀。無咎看她一眼,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無奈。 眼前的人,也是他的meimei,是與他相依相伴一起長大的,唯一的家人。 晏無咎聲音放緩了些,道:“都是快要成親的人了,怎么一天到晚還盡胡鬧?快回去吧,晚上孤來看你?!?/br> “是,臣妹遵命?!?/br> 德喜帶著佟落雁灰心喪意地離開了未央宮。 正殿里,無咎正要離去,卻被宋姝喊住。 “陛下。” 已經(jīng)跨出門邊的步子一滯,他回過頭來。 “有事?” “方才長公主問了個問題,臣妾深以為然,也想要問一問陛下?!?/br> “有事就說?!彼漤捂谎?。 “長公主問,臣妾既已被陛下送去幽山別苑,陛下又何必再將臣妾接回皇宮?陛下究竟想要怎樣?” 宋姝臉上沒了在德喜面前的瘋魔勁兒,聲音算得上是溫柔。 晏無咎癡癡一笑,卻是轉(zhuǎn)身走到她的面前。 冰冷修長的手指鉗住她的下巴,他道:“孤若真想要怎樣,還用得著過問于你?” 男人的手指冰涼卻有力,身上的龍涎香撲面而來。宋姝微微抬眼便可瞧見他那雙狹長的眼,琉璃瞳冰涼如夜水,近在咫尺,她可以感受到無咎的鼻息拍打在她的鼻尖,只要她微微靠前,便能觸上那雙紅潤的唇。 那雙唇是無咎臉上唯一的亮色,若只是單單看去,是一張俗媚近乎妖異的唇,然與他那張溫柔面孔相加,卻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美感,溫柔卻妖媚,當(dāng)他說話,紅唇輕張的時候,似是不自知的引誘。 很多年前,宋姝曾很想嘗嘗這雙唇的味道。 那本是個大晴天,兩人本在京郊的蓮清池賞荷。蓮清池內(nèi),接天蓮葉,映日荷花,燦燦驕陽下她挽著無咎的手臂行過蓮池,穿過長亭。 那日,不過是眾多尋常下午的其中之一。 也就是那日,天忽降大雨。 瓢潑大雨說下便下,兩人被雨水澆透。無咎攥著她的手,領(lǐng)她進長亭內(nèi)避雨。直至今日,她猶記得無咎那日穿了一身淺色藍衫,在洶涌暴雨中,變成了靛藍色,濕噠噠地勾勒出男子清瘦卻舒展的身軀。 她與無咎站在亭內(nèi),身上的水很快便在地上積攢出了一塊小水潭。宮人還未找到他們,她卻已冷得發(fā)顫。 也就是那時,無咎忽抱住了她。 少年溫?zé)岬捏w溫透過兩人濕透的衣衫一點點透進了她的肌膚,透進了她的心。 她一抬頭,便能看見少年被雨水打濕的睫毛沉重地垂掛在那雙狹長的眼上。 他低頭看她,問:“可還冷?” 冷,卻又不冷。 她冰涼的皮囊下,心像是被那溫?zé)岬挠|碰點著了一團火,熊熊guntang。 他的唇泛著些微的紫,像是夏日里熟透的漿果,掛在樹梢上搖搖欲墜,誘著人去品嘗。 她像是沙漠里的旅人,誤入了綠洲之源。望著那顆熟透的漿果,滿心渴望。于是,踮起腳尖,想要加以品嘗…… 那日,他說了什么呢? 宋姝有些記不清了,似乎意思是君子不可乘人之危,他不想委屈了她。 他話語溫柔而誠懇,她當(dāng)下便信了。所以那個雨天,那個他在她心里種下情蠱的雨天,她什么也沒做。 如今想來,所謂“乘人之危”與“委屈”只怕都是真的,只不過是無咎不想她宋姝“乘人之?!保幌胍拔绷俗约?,與她這仇人做親密之事。 宋姝微微垂眸,遮下自己瞳孔一絲冷光。 無咎將自己捉回皇宮想來不會是為了兒女情長,再有可能,便只能是因為晏泉。 難道,晏泉的行蹤已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宋姝皺皺眉,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無咎的手指鉗住她的下巴。曾經(jīng),愛人的碰觸有多讓她欣喜,如今便有多令她惡心。 可她壓下了眼里的厭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無咎當(dāng)年不想在她這里受委屈,如今,她偏偏要讓他委屈。 她微微抬眼,扯出一個堪稱嬌媚的笑來,伸出一只手來勾出了晏無咎落在肩膀的發(fā),吐氣如蘭:“陛下將臣妾接回宮中,原來是喜歡些刺激的。恰好,晏泉那廢人也沒能如我的意,不妨……” 她媚眼如絲,笑著在無咎耳邊吐了一口香氣。 正殿內(nèi)光影明滅,門口那棵梧桐的樹蔭落在宋姝臉上,似是將她那張姝麗的臉切割成了萬千碎片。她笑著看他,那笑意里不見柔情,卻是冰冷的揶揄,冷漠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