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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賜嫁在線閱讀 - 賜嫁 第26節(jié)

賜嫁 第26節(jié)

    “狀紙何在?”

    府衛(wèi)將狀紙遞上,劉碑打開狀紙草草讀了一遍,而后又看了一眼底下的碧螺。

    “你要告你的主家,宋家大少爺宋姝jian辱于你?”

    “回大人,正是?!?/br>
    “既如此,”劉碑將狀紙往桌上一收,對府衛(wèi)吩咐道,“將她帶到牢中,散禁起來?!?/br>
    碧螺聞言,有些驚訝的看了劉碑一眼。

    狀師告訴過她,按照景國律法,在官府受理狀書之后,告罪人的確會被暫時散禁起來。但是在受理狀書之前,通常要經(jīng)過“三省”,以確定狀書的真實性。

    她才剛剛遞狀書,一審也無,為何就要被散禁?

    很顯然,帶她進來的府衛(wèi)也驚訝于劉碑的做法,朝劉碑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劉碑看著二人,解釋道:“你這是民告官,流程自然不一樣。”

    說著,他揮了揮手,催促著府衛(wèi)將人關(guān)進了牢里。

    那府衛(wèi)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流程,堅毅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狐疑,然而劉碑還在催促,他便也沒想太多,朝著碧螺點了點頭道:“你隨我來?!?/br>
    待府衛(wèi)領(lǐng)了碧螺離開,劉碑將碧螺的狀紙從桌上拿起,快步往屋后的正書房去——

    書房內(nèi),京兆尹郭瑯正在品茗。

    上好的凍頂茶在茶盞中經(jīng)沸水撞擊,泌出甘甜馥郁的茶香,彌漫了整個屋子。

    見劉師爺快步走入書房,郭瑯慢條斯理地放下手里的檀木茶勺,八字胡下,薄唇慢啟:“我不是說無事不要進來打擾嗎?”

    劉師爺垂下頭,將狀紙遞至郭瑯面前,忙道:“回大人,今日宋府來了一婢女,狀告宋家大公子□□良家女。”

    郭府與宋家即將結(jié)親,親家大舅子被牽扯進這種案子里,對郭瑯自不是什么好事。

    郭瑯瞧了一眼手里的訴狀,又問:“那婢女走了?”

    劉師爺搖頭:“我已將人散禁在了牢中。”

    郭瑯臉上沒什么表情,劉碑卻從他眼中讀出了滿意之色。

    郭瑯點點頭,復(fù)道:“你先去查查她原籍可還有什么關(guān)系親密的家人?!?/br>
    劉碑聞言,身子一頓,而后點頭稱是。

    郭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原籍沒有家人,便讓人在牢里消失;若是原籍還有家人,那便……連著家里人一道都別留下。

    劉碑在郭瑯手下當了快二十年的師爺,對這樣的事情早已經(jīng)是輕車駕熟。

    在這權(quán)貴如云的京城里,京兆府的水深不見底……郭瑯作為京兆府尹,既要在明面上當愛民如子的父母官,又要在私下里為權(quán)貴們充當清道夫。

    只不過,以往能讓郭瑯這般出手的,只有皇親國戚,簪纓世家。而宋家大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朝散大夫……

    果然,還是親家好辦事。

    劉碑在心中如是道。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星期一有一個榜單,所以明天和后天兩天更新時間有所改變。

    27號凌晨更新,28號晚上十一點更新,之后會恢復(fù)到晚上九點更。

    謝謝!

    第二十七章

    碧螺原名叫季春, 老家在江南道的一個煙雨蒙蒙的小村子里。

    父母早年亡故,她便與唯一的哥哥季秋相依為命。

    父母臨死前曾囑咐季秋要好好照顧meimei, 長兄如父, 季秋對碧螺也很是愛護,即使家境貧寒,也不舍得自己meimei受絲毫委屈。

    碧螺很小的時候, 以為自己會同阿哥一輩子住在一起,在這個小村子里活到七老八十,白發(fā)蒼蒼, 成了老太太,還能跟阿哥撒嬌。

    可是隨著她逐漸長大,碧螺漸漸開始漸漸明白, 阿兄很好, 卻不能一輩子只做她的阿兄。

    碧螺長到了十五歲的時候,鄰家嫂子給季秋說了一門親事,女方來自鄰村,名叫花娘。在嫂子嘴里, 花娘長相不錯, 手腳勤快,又會持家, 若不是家里實在太窮, 這親事也輪不到季秋。

    季秋想著, 家里得有個管家的女人,碧螺也可能需要一個阿嫂,考慮了一夜, 便花了二兩銀子, 將花娘娶回了家。

    花娘比季秋大三歲。

    俗話說得好, 女大三,抱金磚,花娘嫁過來后,也一如鄰居嫂子說的手腳麻利,能干持家,對季秋也極好,每日早早的起來,將家里打掃干凈,喂雞喂豬,到了中午便進山去給季秋送熱乎乎的午飯,晚上等季秋回來,熱炕上她又熱情似火地教男人嘗盡人間滋味。

    這般溫柔鄉(xiāng),很快就將季秋這個鐵打的男人捂化了,只覺得娶了花娘,是自己祖上冒了青煙。

    小兩口的日子蒸蒸日上,而在兩人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里,唯一的爭執(zhí)便出在了碧螺身上。

    花娘覺得碧螺十五,早到了可以許人家的年紀,便想將小姑子嫁出去,省得在家白吃白喝,多一筆花銷??杉厩飬s總想將碧螺這個唯一的meimei在家多留上幾年,一來二去,兩口子爭執(zhí)不斷。

    碧螺這時候才明白,自己在家里,不過是給阿兄添麻煩。

    恰逢此時,宋伯介紹她到宋家來做工。當天晚上,碧螺沒有絲毫猶豫地收拾好了行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進了京。

    碧螺與季秋兄妹兩人都是清白良民,劉碑輕易地便將兩人祖上十八代查了個底朝天,稟報給了郭瑯。

    宋府流云軒內(nèi),郭瑯與宋文棟在正房二樓上相對而坐。

    今日天氣晴朗,春日的暖陽從帷幔外xiele進來,照在黃楊木矮幾上,似是給矮幾蒙上了一層灰紗。

    “啪”的一聲,宋文棟將手中瓷杯摔在矮幾上,一臉憤怒:“這逆子!才從內(nèi)獄里回來,竟又做出此等混蛋之事!”

    郭瑯見狀,微微一笑,勸道:“令郎一時糊涂,事已至此,賢弟也不必太過生氣?!?/br>
    茶壺里的沸水發(fā)出金石相撞之聲,郭瑯拿起茶勺搖出一勺滾水倒入宋文棟面前的茶盞里。沸水擊觴,茶末在杯中翻滾旋轉(zhuǎn),浮浮沉沉,最后終于浮上水面。

    宋文棟抬起杯盞,一飲而盡。

    目光掃過郭瑯那張含笑的臉,文人儒雅臉上掠過一絲陰鷙之色。

    郭瑯今日一早前來,剛剛坐下便將碧螺之事與他說了,不僅如此,郭瑯甚至還親自處理了碧螺,話里話外之意,都是讓他無須擔心。

    堂堂京兆府尹,郭瑯哪兒有這般好心,這般做法,無非是在告訴他,如今他郭瑯手里,也有了宋家的把柄。

    他們,兩清了。

    面上陰鷙之色一閃而過,宋文棟放下茶盞,在抬起頭來的時候,又恢復(fù)到了那副文人孤直模樣。

    他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謝郭大人解圍,等到風聲過去,下官便捉了那逆子來親自上門道謝。”

    郭瑯擺擺手,似乎不甚在意道:“誒,六郎與娟娘即將成婚,你我二人本是親家,何須如此見外?!?/br>
    聽了郭瑯的話,宋文棟從善如流地附和道:“自然,自然。倒是文棟多想了?!?/br>
    保養(yǎng)得當?shù)陌尊婵咨狭髀冻鲆环葑匀坏木o張和討好之意,郭瑯見狀,八字胡下笑容更加滿意。

    約莫兩三年前,郭家三子郭躍帶著宋冉在城南的豐春樓里找樂子,不料下手太重,將豐春樓一個雛妓弄死了。

    郭躍不敢將此事告訴自己的父親。那天晚上,是宋文棟找來的人,買通了豐春樓的鴇母,將那雛妓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出了城南,找地方埋了。

    待郭瑯知道此事的時候,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之后宋文棟找到他,卻是輕而易舉地帶過了此事。

    都是千年的狐貍成精,郭瑯知道,宋文棟口中的“舉手之勞”可不是什么免費的好處。

    于是這天之后,郭躍與宋冉的關(guān)系越發(fā)親密;宋家也得到了照拂,甚至最后,還將宋娟送進了郭家做三品大員的嫡兒媳。

    風水輪流轉(zhuǎn),他郭家的孽畜因為女人將把柄送到了宋文棟的手里;六年之后,他宋家的嫡公子因為女人,又將把柄送還到了他郭瑯手上。

    妙哉,妙哉。

    帷幔外春風大作,吹得紗賬呼呼作響。

    郭瑯透過宋文棟身后的紗賬,隱約可見遠處城外高山疊嶂,延綿萬丈。

    他放下手中的茶盞,漫道:“時候不早了,京兆府還有些公務(wù)處置,某便先回去了。”

    宋文棟聞言,連忙起身送了郭瑯出府。

    春光四溢,照在宋文棟的臉上,盡顯討好之意,然而當郭瑯離開,送走郭瑯后,那笑意轉(zhuǎn)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儒雅的臉上最后一絲表情消失,神情麻木的像是一張白板。

    他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驕陽如火明亮,讓他不由瞇了瞇眼。

    片刻后,他垂下眼來,從大門旁的門房里找出一根足有手臂粗的木棍,朝著宋冉的清風閣走去……

    馮mama慌忙闖入老夫人院子里的時候,丫鬟寶鴉正在伺候老夫人梳頭。

    左挽右挽,老夫人卻始終不滿意。

    寶鴉有些為難的攥著手里的梳子……以往都是碧螺在給老夫人梳頭,然而自打碧螺去了清風閣院子里,這個差事便落在了寶鴉手里。

    她手不如碧螺靈巧,嘴也不似碧螺能說會道,在老夫人身邊,每日都要挨罵。

    老夫人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擰眉沖她道:“你這丫頭,手是木頭做的不成?瞧瞧,將我的頭發(fā)梳成什么樣子了?”

    寶鴉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恰逢此時,馮mama的呼喊聲從屋外傳來——

    寶鴉一眨眼,見馮mama像是一陣風似的來了撲到老夫人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老,老夫人,出,出事了。大少,少爺,老爺……”

    見著婆子驚慌失措的模樣,老夫人擰了擰眉,讓寶鴉給她倒了一杯水順氣,問道:“何事這般慌張,你說清楚?!?/br>
    “老爺,老爺抄著棍子進了大少爺房里,要,要打死他……”

    “什么!”

    老夫人“蹭”的一下從椅子上坐起,梳妝也顧不得,拿著拐杖急急忙忙地往清風閣趕。

    清風閣內(nèi),宋文棟單手抄著木棍,面無表情的模樣看得一旁的丫鬟婆子,瑟瑟發(fā)抖。

    宋夫人像往常一樣地攔在宋冉面前,哭喊著:“郎君,你若是要打他,便連我一道打死好了?!?/br>
    這些日子里,相似的話她已經(jīng)說過數(shù)次,卻是屢試不爽。每每宋文棟聽了,縱使是勃然大怒,也只能甩袖離去。

    然而今日,她話一出口,宋文棟卻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問她:“你真要護著這孽子?”

    宋夫人已是心力交瘁,自是沒聽出宋文棟言外之意,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冉兒咱們唯一的兒子,郎君若是打壞了他,那不是要妾身的命嗎?”

    “哦?!彼挝臈澤酚衅涫碌攸c了點頭……

    下一刻,手里的木棍卻是毫不遲疑的落在了宋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