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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糖紙 第26節(jié)

    “但我這手不太方便,吃飯可能有點困難?!?/br>
    寧愿還是點點頭:“那你去我家吃吧?!?/br>
    “你好像理解錯了?!鄙蛴右豢粗鴮幵?,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是拿筷子不太方便?!?/br>
    寧愿不可置信般抬起了頭,匪夷所思地看著沈佑一。

    兩人對視半晌,寧愿試探著問出了心中的猜想:“那你是打算……我喂你?”

    “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沈佑一挑了挑眉,有些驚訝地說,“我是想讓你送我一個勺子。”

    寧愿:“……”

    她想給他一勺子。

    第23章

    因為愧疚的情緒,在剩下的幾天假期里,寧愿每天都會跑上跑下地給沈佑一送吃的。

    原本避開他的計劃完全被打亂,兩個人幾乎是朝夕相對。

    假期的最后一天,寧愿照常給沈佑一送了份午飯下來,剛進門就發(fā)現(xiàn)他今天臉色不太好。

    寧愿將飯盒放在了餐桌上,回頭看見沈佑一并沒有過來,而是懶洋洋地窩在沙發(fā)上,便問道:“你不舒服?”

    “好像是有點感冒?!鄙蛴右坏穆曇衾飵Я诵┍且?,拽了個薄被將自己裹起來。

    寧愿聞言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聲喃喃:“不燒啊……”

    沈佑一也不動,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寧愿思考了一下,眉心逐漸皺起,擔憂道:“會是傷口惡化引起的不舒服嗎?”

    沈佑一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會,這都過去幾天了?!?/br>
    但寧愿還是有點不放心,她轉身去沈佑一的房間里替他翻出一件外套,遞到他眼前,不容拒絕地說:“還是去一趟醫(yī)院?!?/br>
    沈佑一整個人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顆頭,看了她片刻,最終沉默地接過外套,起了身。

    出了院子,寧愿伸手招了輛出租車。

    沈佑一挑眉,看了一眼寧愿,臉上分明寫了四個大字‘我很意外’。

    寧愿注意到他的表情,撇了撇嘴,有些無語地說:“我倒是也沒有那么摳門好嗎……你不舒服,我打個車難道不是很正常?”

    “也不能說是不正常?!庇酗L順著車窗吹進來,沈佑一伸手扣了下控制鍵,將車窗關上,才慢悠悠道,“只能說是我倍感榮幸?!?/br>
    寧愿:“……”

    她忽然好懷念上大學前那個話不多的沈佑一。

    掛了號,兩個人坐在候診室等待的時候。

    寧愿忽然收到了徐彤的消息,大概內容是說她懷孕了,但是狀況有點不好,可能會長時間地請假,在家保胎。

    因此,暫時可能會把寧愿交給公司另一個經(jīng)紀人,如果她恢復的不錯,好可能過幾個月就會回來,但是如果情況一直不樂觀,兩個人就只能等明年再見了。

    寧愿組織了一下語言,先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關心,最后表示自己理解并接受這個情況。

    本以為對話會到此結束,沒想到,過了一會,徐彤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電話接通后,寧愿聽見徐彤的話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她說:“小寧啊,有些話打字不太好說。負責接手你的應該是一個男同事,嗯……他的行事風格和你估計不是很合拍,所以,如果你最近不太急著用錢的話,就先不要接活了,等我回來再幫你聯(lián)系工作?!?/br>
    寧愿先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徐彤這是在隱晦地提醒她,便立刻答道:“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彤姐?!?/br>
    徐彤松了口氣:“行,那我就直接和同事說你最近不接拍攝了。不過,之前面試的那只mv女主角的拍攝工作,你可能還是要去拍一下,差不多已經(jīng)定下來了,不過那邊的安排好像有點撞檔,估計會是十二月底或者明年年初才開始拍攝?!?/br>
    “好的,那……”

    寧愿正想說些什么,但她驀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左肩一沉,沈佑一短短的頭發(fā)輕輕擦過她的耳側。

    她的思緒忽然被打亂,只好匆忙說了一句,“那彤姐你注意身體?!?/br>
    掛斷電話后,寧愿整個人還處于僵硬的狀態(tài)。

    她小心翼翼地轉了轉脖子,下巴碰到了沈佑一的頭頂。

    “沈佑一。”

    她試探著叫他,聲音很輕。

    沒回應,好像是睡著了,剛剛在出租車上他就有些困了的樣子。

    寧愿舔了舔嘴唇,慢慢地伸手,托住了他的頭,然后整個人往后靠了靠,調整了一下坐姿,想讓他枕得更舒服一點。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沈佑一的發(fā)頂,有一撮頭發(fā)因為他歪著頭還翹了起來。

    顯得怪可愛的。

    寧愿的腦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現(xiàn)出一個強烈的念頭:這頭好像很好rua。

    反正他睡著了……

    寧愿吞了吞口水,像是做賊一般四下看了看,然后輕輕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愿望達成之后,寧愿忍不住滿足地笑了起來——果然如她所料,真的很好rua。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沈佑一極輕地翹起了嘴角。

    過了十來分鐘,終于排到沈佑一的號了,寧愿晃了晃肩膀將他叫醒,兩人一起進了診室。

    醫(yī)生查看了一下傷口,表示傷口恢復的不錯,是普通感冒,開了些感冒藥,離開前,又叮囑了句‘多喝水,少吃刺激性食物’。

    拿到繳費單,同醫(yī)生道了謝,兩個人離開了診室。

    寧愿邊走邊翻看著手里的單子,想看看開了那些藥,步子難免比沈佑一慢了一些。

    沈佑一走到了一個轉角,停住了步子等她。

    他側頭看了眼寧愿,正想說些什么,余光卻瞟見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佑一轉頭去看,是華忻愉。

    同時,華忻愉也看見了沈佑一,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向著沈佑一的方向快步走去。

    “阿姨好?!?/br>
    沈佑一打招呼的聲音很刻意,音量也比他平時都要高。

    寧愿聞言腳步一頓,抬頭看著他。

    他本來是站在拐角的位置,此刻又往前走了兩步,攔住了華忻愉再往前走的步子,也擋住了她的視線。

    華忻愉沒有察覺到他的意圖,笑著停在沈佑一面前,同他寒暄道:“一一,都長這么高了啊,阿姨很久沒見到你了?!?/br>
    沈佑一禮貌地微笑著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華忻愉自顧自地接上話:“阿姨聽說,你也去了云城,和我們小愿在同一所學校。你能不能幫阿姨一個忙……”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寧愿從沈佑一身后走了出來,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華忻愉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小愿?!?/br>
    華忻愉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她完全沒想過會在這里遇到女兒,一時間不免有些手足無措。

    寧愿卻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冰冷道:“以后不要再打擾我的朋友們了,是我不愿意聯(lián)系你,也不想見你?!?/br>
    說完這句話,她便拉上了沈佑一的手腕,往前走去。

    沒走多遠,終于反應過來的華忻愉從她身后慌慌忙忙地追了上來,一把握住了寧愿的手臂,將她攔了下來。

    寧愿平靜地垂眸看了看她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抬眼看了眼華忻愉,依舊是那副冷冷的語氣:“能麻煩您松手嗎?”

    華忻愉被她的態(tài)度刺痛,她像是被燙到,猛然松開了手,訥訥道:“小愿,你跟mama談談好嗎?”

    寧愿很果斷地拒絕:“不。”

    華忻愉幾乎快要急出了眼淚,語氣里也帶上了幾分懇求:“我是mama呀小愿……你不要這樣,你跟mama說兩句話。”

    寧愿沉默地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和記憶里不太一樣了。

    面前的這個人曾經(jīng)是自己最依賴、最親近的人,從她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第一秒起,就是在她體內,從她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秒起,就是在她懷里。

    此刻的她,鬢邊多了些白發(fā),眼角的紋路也更深了,最陌生的是,她的身上,多出了幾分煙火氣。

    是她和爸爸結婚將近二十年,寧愿都不曾見過的煙火氣。

    寧愿垂下眼眸,從包里拿出繳費單遞給沈佑一,對他說:“你先去繳費拿藥吧,一會醫(yī)院門口見?!?/br>
    沈佑一接過了單子,卻沒走,目光詢問地看向她。

    直到看見寧愿微微點了點頭,他才離開。

    母女兩人來到了醫(yī)院外面的庭院。

    午后的陽光不錯,華忻愉想想找把長椅坐下慢慢聊,寧愿卻只在一個不會擋住路人位置停住了腳步。

    她還是那副沒什么感情的語氣,淡淡道:“就在這里說吧。”

    華忻愉看了女兒一眼,眼里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掛上了笑臉,她想去拉寧愿的手,被寧愿不動聲色地躲開。

    看著落空的手,華忻愉輕輕嘆了口氣,訕訕道:“小愿,你高三的時候,mama不是故意不去看你,你弟弟身體不好……”

    “我沒有弟弟?!睂幵嘎曇羯驳卮驍嗨骸叭绻阒皇窍胝f這些,那就到這吧,我先走了?!?/br>
    華忻愉慌亂地拉住她,哀切地問道:“小愿,你不能原諒mama嗎?你爸爸都不怪mama了……”

    寧愿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動,她仿佛是聽見了極為荒謬又極為可笑的話,脫口而出道:“你怎么好意思說這種話?”

    華忻愉臉上的表情一僵。

    “我尊重你追求愛情的權利,也理解你渴望愛情。哪怕是那個人出現(xiàn)的那樣巧,恰好就在我爸爸車禍后不久,我都理解?!睂幵竿nD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艱難,“可你為什么就不能先離婚了再去追求愛情呢?為什么不能坦坦蕩蕩的呢?為什么一定要出軌呢?”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嘴角卻輕輕勾起,話里也帶刺:“因為你懦弱又貪婪。你仗著爸爸愛你,肆意地踐踏他的感情?!?/br>
    “這些年,爸爸對你那么好,就算你對他沒有一點感情,但總應該心懷感激吧?他對你的無限包容,換來的就是你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頭也不回地拋棄他嗎?他也是個人,也會痛、會難過啊!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地對待他?!究竟憑什么還想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和寬容?!”

    寧愿的情緒逐漸失控,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同時,她的視野恢復清明,看見了面前的人正捂著嘴哭泣。

    寧愿將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強迫自己盡快恢復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