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女人的樣子
“夫人,小姐確實是跟著魔教走了?!?/br> 宣錦坐在女兒的閨房里,眼睛都哭紅了,聽到前來報信的侍女,確認(rèn)女兒無虞后,這才放下心來。 “她長那么大,一直都是被我捧在手心里,我哪里舍得她一個人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br> “夫人,說句不該說的,小姐她,已經(jīng)長大了,該出去闖一闖了。” “你懂什么!”宣錦疾言厲色訓(xùn)住侍女。 “是,夫人?!笔膛÷暤?。 “她如果是個兒子我能不放手嗎?可她是個女孩子家家,萬一有個叁長兩短,我可怎么活?我就這么一個女兒。” “夫人,可是小姐寧死都不愿回來?!?/br> “這丫頭真倔,和我以前一模一樣,當(dāng)年我為了嫁給她爹,硬是不管不顧家里的阻攔,你看,現(xiàn)在我是家里叁姐妹中過得最好的?!?/br> “沒準(zhǔn)這一趟還能給你帶個小姑爺回來呢!也省了夫人老爺cao心她的終身大事了?!?/br> “你這小妮子慣會哄我開心?!毙\感到了心里好受了一些。 “夫人,老爺叫我傳話給你,他已經(jīng)安排了人手暗中保護(hù)小姐?!蓖蝗粡拈T外進(jìn)來一個侍女來傳話。 “那就好,那就好?!毙\拍拍胸口。 “魔教那邊也承諾會保護(hù)好小姐,秦教主已經(jīng)飛鴿傳書過來了,就當(dāng)小姐去游玩好了。” “秦姽婳這姑娘我還是看得上的,聰明可靠,人也分得清輕重,不像柳醇兒,毛丫頭一個,說把人帶走就帶走?!?/br> “可不是呢,秦姽婳把兵借走沒多久就繼承教主之位了,說起來,金家對她們有大恩呢,定然不會怠慢小姐的?!?/br> “只可惜,這秦姽婳不是個男子,不然讓她和蓮兒聯(lián)姻,定然是親上加親,無極峰距離雍城也不遠(yuǎn),還能?;啬锛铱纯??!?/br> “可不是嘛?!笔膛沽艘槐柽f給宣錦。 “不管說什么,等她回來都要關(guān)她禁閉的。”宣錦接過熱茶暖暖心口。 “夫人就放一百個心吧,魔教青年才俊眾多,就算不能和教主聯(lián)姻,若是看上個其它才俊,只要和魔教有關(guān)系的,那都是親上加親啊?!?/br> “你呀你……”宣錦伸出拿著手絹的手,用手指了一下侍女的額頭,嬌嗔道。 而在另一邊,無極峰珍寶閣。 珍寶閣位于無極峰教主后花園的一處亭子里,四面通風(fēng),亭子設(shè)在高處,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觀賞花園中種植的大量花木。 此時正是薔薇和木香花盛放的季節(jié),空氣里彌漫的花香仿佛帶著溫暖的味道,讓人心醉神迷。 柳醇兒、秦姽婳、袁清和金蓮兒正在此處舉辦小慶功宴。 一來是為上次奪位之事私下慶賀一番,二來是給金蓮兒接風(fēng)洗塵。 秦姽婳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尋找柳素玄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多日,卻杳無音訊,想要趁此機(jī)會,告訴柳醇兒,讓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來,諸君與我共飲此杯?!鼻貖箣O站起身,她現(xiàn)在身穿教主法袍,法袍是男式樣制的,織金綴玉,穿紅寶石珠子做的,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猶如神仙一般。 這件衣服原本是鄢姬做給自己兒子的,秦姽婳把衣服改了改,更合身就自己穿了。 袁清用吃飯的碗,倒了滿滿一杯,一手還抓著一只羊腿,吃的滿嘴是油。她今天還是穿著那件灰色僧袍,低頭啃rou的時候,能看見頭頂?shù)慕浒獭?/br> 金蓮兒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如此這般,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女人的樣子,她看呆了,不由得脫口而出“袁姐,你好像個男人哦。” 吃的正高興的袁清聽到這句話,停下來手里的動作,微微蹙眉 “我是女人。我不喜歡這個世界把沒有馴化成功的女人趕出女人行列,稱為男人?!?/br> 感到空氣有些凝滯的秦姽婳連忙打圓場“袁清說話一向心直口快,但沒有惡意,金少主莫見怪?!?/br> 金蓮兒本來為自己的魯莽感到不知所措,聽到秦姽婳叫自己少主,耳朵微微發(fā)紅,自己從來都是被叫小姐,沒有人稱呼過自己少主,但是感覺還,挺舒服的。 柳醇兒身著改良后的紅黑道袍,正在研究手里的冰雪玫瑰蜜圓子,這玩意誰想出來的呢?咋這么好吃? 雖然是春夏時節(jié),但是古人冬天會在地窖里收藏一些冰雪,等到第二年食用。 她拿著手里的桔梗,哧溜哧溜吸著甜甜的涼水兒,桔梗中間是空的,類似于現(xiàn)代的吸管,但是它比塑料吸管薄太多,不能咬。 用吸管比直接喝的好處就是,不過嘴唇,能感覺更涼,通過嘴唇喝到的話就沒有那么涼了。 玫瑰蜜的味道又香又甜,她在現(xiàn)代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的蜜,感覺吃下去,五臟六腑都是香的,打的嗝都帶有玫瑰花的味道。 裝冷丸子的小碗是琉璃做的,藍(lán)紫色的琉璃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盛著冰雪就像藝術(shù)品一樣。 這個東西帶到現(xiàn)代去能賣不少錢吧?柳醇兒心想。 金蓮兒低下頭,用余光偷看袁清,這個大塊頭女人,讓她十分好奇。 袁清明明是個僧人,卻吃rou喝酒,這分明是破戒了吧?她想問又不敢開口。 突然,這個時候,柳醇兒說話了 “你不是個尼姑嗎?吃rou喝酒沒關(guān)系的嗎?” 啊?就,這么直接問出來了?金蓮兒心里替柳醇兒捏了一把汗。 “我加入佛教又不是信佛教,是因為我年少的時候,忽然得一怪病,怎么都治不好,后來受人指點,削發(fā)為尼,才保住性命,從此以后就入了空門” 袁清頓了一下,擦干凈嘴邊的油,接著說 “若不是為了活命,我也不想進(jìn)佛教,清規(guī)戒律更是沒有一天想守的,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戒葷腥那都是小乘佛教的規(guī)矩,不是大乘佛教的規(guī)矩。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br> 說罷,她狠狠啃了一口rou。 “袁清就是這樣的,你們也多吃點,”秦姽婳給金蓮兒和柳醇兒都夾了一塊帶骨大rou,“嘗嘗這道乳炊羊,教徒自己養(yǎng)的。” 柳醇兒嘗了一口,入口滑嫩咸香,沒有一點羊膻味,羊rou可謂是極品,只是一口,她就明白為什么鮮的另一邊是一個羊字了。 這種原滋原味的肥羊,遠(yuǎn)勝她以前吃過的所有rou類。 她吃得眼睛亮晶晶的,夾了一塊又一塊。 “這世上,總說女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好像除了嫁人,就沒有那件事是正確的。女人生下來就要有個女人樣,那我要問,什么是女人樣呢?”一串羊rou下肚后,柳醇兒突然說。 “我們生下來是什么樣子,那女人就是什么樣子。我們就是女人,女人就是我們,我們的樣子就是女人的樣子?!?/br> “不是沒有人告訴過我,要有女人的樣子,但是說這句話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樣子,自己都還在學(xué)習(xí)所謂的女人應(yīng)有的樣子?!?/br> “沒有女人樣子的女人,要在這個世界上受欺負(fù),男人會懲罰她們,給她們起外號,羞辱她們,甚至強(qiáng)jian她們。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女人也會懲罰她們,教育她們要有女人樣子” “但是懲罰地最兇的是那些同齡的男人,那些未成年男性。其實他們連女人都不是,更不懂什么是女人的樣子,他們只是在試探,打著這個旗號,能欺負(fù)女人到哪種地步。” “他們在試探女人,在試探社會,在試探性別權(quán)力體系,自己究竟可以行使手里的男權(quán)到何種地步?!?/br> “根本就沒有什么女人的樣子的,有的只是,女人能屈服男權(quán)到什么樣子。” “所謂的女人的樣子就是屈服的樣子,一旦你達(dá)到了它要求的樣子,它就會繼續(xù)試探,加深壓迫,看你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不斷改變對女人的定義,試探女人是否會繼續(xù)迎合男權(quán)審美,試探女人反抗的臨界點在哪里。從而加深男權(quán)的統(tǒng)治地位?!?/br> “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女人是什么樣子,只要你是女人,你的荷爾蒙就能讓他們發(fā)情,讓他們忘乎所以想鉆女人的褲襠,” “所以,即使有的男人妻子貌美如花,他還是會在外面和樣貌普通的女人搞到一起” “男人沉迷于女人的性別,無論她是否有所謂的女人氣質(zhì)。只要你是女人,他們的大腦就會宕機(jī)。” “那么為什么男人還要要求女人有女人氣質(zhì)呢?他們只是享受這種隨意擺弄女人,隨意懲罰女人的快感,這種快感是權(quán)力帶來的,他們在享受權(quán)力的時候也在鞏固權(quán)力” “也就是說,所謂的女人樣子,女性氣質(zhì),是加強(qiáng)男尊女卑權(quán)力體系的行為,通過社會風(fēng)俗,道德文化來強(qiáng)迫女人,馴化女人,所謂的女人味其實就是奴才味?!?/br> 柳醇兒說了一長串,飯桌上的人都仔細(xì)聽著。 袁清吃飯的速度減慢了,她的內(nèi)心是很認(rèn)同柳醇兒的話,金蓮兒更是震驚到無以復(fù)加,秦姽婳直直看著柳醇兒,眼里都是贊賞。 “說的好?!鼻貖箣O鼓掌。 “不過……”秦姽婳皺了皺眉,“今天吃飯,我其實還有一件事要說。” 秦姽婳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說吧。”柳醇兒道 “關(guān)于令姐的事,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得到消息,柳meimei,你可能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了?!?/br> 柳醇兒沉思了一會兒“如果實在沒辦法,我只有去碧霞山莊質(zhì)問林婉嬌了,之前不敢去,自己武功再高,也打不過一群人。但是,現(xiàn)在有魔教撐腰,諒她也不敢做什么?!?/br> “其實,我還有個法子……”袁清開口道。 “你說”柳醇兒道 “我的母親修道教,會占卜,凡事問她,百試百靈?!?/br> “這,讖緯之事可靠嗎?” “可靠啊。”脖子上傳來暗啞的聲音,謝道淵睡醒了從柳醇兒衣服里探出頭。 “你母親可是袁天鉞?”謝道淵說。 看見柳醇兒脖子上有條蛇,金蓮兒嚇一大跳,看見蛇會說話,更是吃驚得差點站起來。 “正是。”袁清道 “袁天鉞,玄學(xué)天師,巫卜之術(shù)尤為卓越,她的著作不僅凡人愛看,妖界也視為珍寶,我修道的時候,讀過她的書。沒想到,生了個女兒,卻和佛家有緣。” “人各有命罷了,我并不討厭佛教?!痹宓?/br> “那就試試吧?!绷純旱溃吘惯@個世界是真的有神妖一說,萬一是真的呢。 “我,我也想去?!苯鹕弮盒⌒÷曊f。 “好,那你也去,但是我去不了了,魔教剛經(jīng)歷了權(quán)力交替的風(fēng)波,我得留下來主持局面。袁清你陪她倆去吧”秦姽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