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坤寧宮，趙承煜轉向戚芳宮。沿著宮道，不多時，他便撞見了一個少女。

    還是個熟人。

    少女生得貌美異常，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一身紫煙紗配金簪玉飾，明艷貴氣。

    見到趙承煜，司空靈韻并不避諱，上前見禮道：

    “煜表兄?！?/br>
    “司空郡主?！壁w承煜冷淡頷首?！翱煞褡尩?？”

    司空靈韻的眼底閃過一絲情緒，她微微欠身，從容地換上尊稱：

    “臣女想問殿下借一刻鐘的時間。”見趙承煜顯然信口便要回拒，司空靈韻又說：“只是一刻鐘，殿下應該不會吝嗇罷？臣女有些事情，想問殿下解惑?！?/br>
    趙承煜看了對方一眼。這是司空靈韻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

    皺了皺眉，司空靈韻與鸞悅交好，一刻鐘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只一刻?！彼?，撇頭對從坤寧宮里跟出來的宦官說：“去宮道外守著?！?/br>
    “奴才領命。”宦官識相地退下。

    宦官走后，趙承煜問道：

    “不知司空郡主有何事？”

    “聽聞殿下即將與喬氏女喜結連理?！?/br>
    趙承煜的面色冷淡下來。

    “司空郡主還未出閣，莫要學那等長舌婦，閑來無事便嚼舌根子。這等行徑實在有辱母后教誨?！?/br>
    無論是無厘頭的緋聞，還是他真正想要娶的人。

    他不需要對司空靈韻澄清。

    司空靈韻被拂了顏面，優(yōu)雅得體的面具出現(xiàn)一絲龜裂。他從小就是這樣，待人不假辭色，十二歲的時候突然收斂起尖銳，仍然沒有對她軟下態(tài)度。

    在趙承煜不耐煩地要繞開她之時，她抿了抿唇，垂眸倔強地問道：

    “我只想問殿下。若是我阿爹還在，是否會有所不同?！?/br>
    雖然一直都有所感。但真正等來他沒有選擇她的結果，還是傷了她的自尊。

    她質問趙承煜的話很含蓄，但不妨礙他聽明白，當即半掀眼皮子，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會。無論現(xiàn)在是誰擔任渤海王，對孤的決定都不會有所影響?！?/br>
    渤海王府在十二年前遭逢巨變。司空靈韻的父王暴斃而亡，母妃悲怮過度，懷著叁個月的身子小產(chǎn)了。彼時司空靈韻的幼弟不過兩歲半，還未請封世子，渤海王的爵位歸屬陷入撲朔迷離之中。

    是渤海王府的二爺只身上京，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名宗室郡主，持著圣旨承襲渤海王爵位。

    同年，五歲的司空靈韻孤身一人被送往京城，被養(yǎng)在當時的太子府，彼時的太子妃司空氏膝下。

    若非那位宗室郡主十幾年無所出，現(xiàn)任渤海王在叁年前上奏請封前頭兄長的遺孤，即司空靈韻的胞弟為世子，她這個郡主的身份可真要讓人質問其中的水分了。

    不留情面的話令司空靈韻生出惱意。她攥緊裙面，拾起尊嚴冷冷道：

    “希望殿下日后不會后悔?！?/br>
    趙承煜落在司空靈韻身上的目光帶著一分考量。

    “孤為何會后悔？司空郡主，你可看清，是孤需要司空氏，還是司空氏需要孤？”

    司空靈韻的父王去世后，渤海王府內亂，彼時還是太子妃的司空皇后與渤海王府沒了聯(lián)系，只莫名其妙地接手了司空靈韻。

    直到今上登基后，渤海王府才又與司空皇后母子開始往來。

    潛邸時期最艱難的時候，司空皇后靠著自己挺過來了。如今渤海王府于皇后一脈不過是錦上添花。然司空皇后看在司空靈韻的面子上，并不計較。

    司空氏這個外家于趙承煜，卻已經(jīng)是可有可無。

    司空靈韻面色微凝，但她到底是司空皇后教導出來的，沒有壞了表面上的端莊雍容。

    明知道他對她沒有半分情面可言，但若是不問上一問，她終究咽不下那口氣。

    趙承煜淡淡地看著她。同樣是養(yǎng)在母后的膝下，司空靈韻總差鸞悅幾分神韻。

    許是寄人籬下久了，功利心重，移了心性。他對這個所謂青梅竹馬的表妹始終熱情不起來。而她在試了幾次主動接近他無果后，似乎也識趣地淡了那些心思。

    今日這番，約莫是她的傲氣在作祟？

    “司空郡主。你本就不是非孤不可，為何要堵住孤問些無稽之話？今日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孤不予追究?！毖劭此拿嫔锨嗉t交加，他道：“沒有下次了?！?/br>
    當即不再浪費時間，繞過司空靈韻而行。

    徒留司空靈韻尷尬地站在宮道中央。

    直到一刻鐘后，那名坤寧宮的宦官找來，司空靈韻才收拾好情緒，輕描淡寫讓他帶話給司空皇后，說她今日身體不適，就不去見她了。

    *

    又是日曜日，地點卻不是水云齋。

    “殿下現(xiàn)在正在場地里熱身，還請貴女稍等片刻?！?/br>
    到了地方，是司禮接待的喬楚芯，邊上還有情緒低迷的姬步云。

    “喬貴女?！奔Р皆茻o精打采地行了個禮。

    “姬先生。”喬楚芯又轉向司禮?！八臼绦l(wèi)，你可知道殿下今日……為何要來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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