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出發(fā)這日，水蔚的整支隊伍由一個老師和五個學(xué)生構(gòu)成，除了祁影……剩下的幾人祁月舟都不認(rèn)識。帶隊的老師是個上了年紀(jì)的中年男子，面目嚴(yán)肅，說話也是一本正經(jīng)的，缺了些親和力。

    飛機(jī)穿過顛簸的對流層向西飛，來到平流層時終于進(jìn)入平穩(wěn)行駛的狀態(tài)。舷窗外是層層迭迭的白云，萬米高空之下的曠野等比縮小了數(shù)百倍，如同精致打造的沙盤一般。

    祁月舟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她扭頭看坐在另一側(cè)的祁影，已然拉下遮光板，閉上眼睛假寐。他雙腿迭在一起，身體不偏不倚地靠著椅背，是他一貫的優(yōu)雅姿態(tài)。不得不承認(rèn)，至少在大眾面前，他看起來還是很有風(fēng)度。

    現(xiàn)在是上午八點多，距抵達(dá)F國尚需十一個小時。飛機(jī)上沒有網(wǎng)絡(luò)，祁月舟提前在平板電腦中下載了幾部電影，用以消磨時間。不過她昨晚睡得不好，便糾結(jié)著要不要先睡會兒。

    “你怎么在這兒？！”

    一個男聲驀地在她頭頂炸響，言語間充斥著訝然。

    ……這極具辨識度的討厭聲音，祁月舟真是永生難忘。

    她抬頭，相重云一臉驚愕地站在她旁邊，衣服上破了幾個洞，銀色鏈飾丁零當(dāng)啷掛了一身，知道的叫朋克，不知道的叫乞丐。

    祁影睜眼往這邊掃來，見與他無關(guān)又繼續(xù)睡覺了。

    祁月舟沒好氣地說：“坐飛機(jī)唄，不然我在這兒能干嘛?！?/br>
    “我是說，你怎么和我在同一架飛機(jī)上?！?/br>
    “孽緣。”

    “……你！”相重云直眉瞪眼，“你能不能好好說話?！?/br>
    祁月舟想好好說話，可她一想起相重云做過的事就生氣。

    艙門口候著的乘務(wù)員探究地往這邊看過來，為了不引起誤會祁月舟還是收斂了脾氣。她用下巴示意了下坐在前面的老師同學(xué)，“我去F國參加數(shù)學(xué)競賽。”

    相重云驚訝地上下打量她，“看不出你腦子還挺好使?！?/br>
    祁月舟笑瞇瞇地說：“還行吧，是比你的腦子好一些啦?！?/br>
    “……”相重云反駁無能，又想挽回顏面，憋著一股氣說，“你不問問我為什么去F國？”

    祁月舟眨眨眼，“關(guān)我什么事？”

    相重云佯裝沒聽見，自顧自地揭開謎底，“我要去參加F1比賽。”

    “哦，加油?！?/br>
    祁月舟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著實刺激到了相重云，他很想搖晃她的肩膀瘋狂發(fā)問：那可是F1賽事，F(xiàn)1！你能不能多給點反應(yīng)！

    最終死要面子的相大少爺使用精神勝利法，在腦海中模擬自己拿到冠軍獎杯后，祁月舟對他冒星星眼的場景。

    “哼。”

    相重云面色稍霽。他看著祁月舟搖搖頭又嘆口氣，裝模作樣地走了。

    ……怎么了這是。

    祁月舟不明所以地目送相少樂呵呵離去的背影。

    飛機(jī)與地球自轉(zhuǎn)的方向背道而馳，天際曙光熹微。

    祁月舟經(jīng)相重云一折騰，瞌睡全無。她拿出平板電腦，琢磨著看哪個電影好。

    “喂?！?/br>
    沒過一會，相重云去而又返。

    “干嘛？”祁月舟頭也不抬。

    “你的平板里有電影嗎？”

    “有。”

    “一起看唄?！毕嘀卦频f。

    祁月舟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才看向他，“什么？”

    相重云不耐煩地皺眉，“我的平板沒電關(guān)機(jī)了，現(xiàn)在正在充電，沒別的能干的無聊得要死?！?/br>
    “噢——”祁月舟作恍然大悟狀，“可以呀。”

    ——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果然爺?shù)镊攘€是沒人能拒絕。

    相重云心中暗爽，臉上卻刻意維持著無可奈何的表情。

    “不過，”祁月舟支起下巴，慢悠悠地說，“求人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br>
    “我還要求你？！”

    “不想看算了?！?/br>
    相重云忍氣吞聲，“……啾……你。”

    “嗯？”祁月舟歪了歪腦袋，把耳朵支棱起來。

    相重云快要咬碎一口銀牙，“求你！煩死了！”

    祁月舟心情忽地舒暢了。她往靠窗一側(cè)挪了挪，騰出半邊空位，“請?！?/br>
    “為難我就這么有意思？”相重云悶悶不樂地咕噥，挨著她坐下。

    “給我看看你都下載了哪些電影?！毕嘀卦撇挥煞终f地從祁月舟手中拿過平板，滑動播放列表，“《梅次郎的冬天》、《白皮書》、《恨在黃昏落日后》……”劃拉幾下子相重云就煩了，“你下載這么多干嘛，挑都不知道挑哪個?！?/br>
    祁月舟一把奪回平板，瞪他，“給你看就不錯了，你還在這兒挑起來了?！?/br>
    她點開列表頂端的第一個，“我要看這個?！?/br>
    電影公司的經(jīng)典曲調(diào)大聲外放出來，祁月舟忙調(diào)小音量，從口袋中掏出無線耳機(jī)，右邊那只塞到相重云手中，“給?！?/br>
    小巧的耳機(jī)放在掌心，相重云涌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心在軟化。

    耳機(jī)是平民的牌子，音質(zhì)普通，但聯(lián)名了時下正流行的某只頭戴粉色頭套的兔子，勝在外形可愛，受許多女孩子喜愛。

    片頭過后電影劇情開始播放，祁月舟已把目光聚焦于平板屏幕。

    相重云戴上那只與他極不相稱的耳機(jī)，胸腔處的鼓動聲聽得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