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剐炝w沉吟了一會兒，然后說，「給自己找點(diǎn)事兒做吧，不然人生很無聊的。」

    「例如？」

    「例如去公園跟大媽們一起跳廣場舞?！?/br>
    「……」

    徐羨笑：「別這樣，那些大媽很可愛的。」

    「你跟她們跳過？」謝綽挑眉。

    「沒，但我給她們當(dāng)過觀眾，還兼職攝影師?！剐炝w驕傲地抬了抬下頷。

    正說著，電梯門再度打開，住在對門的奶奶提著一籃子蔬果從菜市場回來了，見到廊上的他們，衝著徐羨喊：「哎，羨羨，今天這么早起，跟男朋友約會??？」

    徐羨搖搖頭，彎脣：「沒呢，我們只是朋友，而且人家也不是來找我的，他找的是李叔。」

    「可惜了，我看你們挺配的。」奶奶推了推老花眼鏡，瞇著眼走了過來，杵在謝綽面前打量了幾眼，「太俊了太俊了，小伙子，有沒有女朋友啊，我把我孫女介紹給你？」

    徐羨哭笑不得，還沒等當(dāng)事人開口，她就先一步回答：「賀奶奶，他現(xiàn)在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謝綽瞥了她一眼。

    「哎，好吧。」老人家臉上不見遺憾，估計(jì)也就隨口一說，她進(jìn)家門前又同徐羨道，「羨羨你什么時候有男朋友的話帶來給我看看啊，讓奶奶幫你把關(guān)?！?/br>
    「那如果我交女朋友呢？」她冷不防地問。

    賀奶奶愣了幾秒，然后才慢吞吞道：「也……也行，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喜歡最重要?！?/br>
    徐羨笑得特別乖巧：「那是，奶奶你閱人無數(shù)，我肯定要把對方介紹給你的?！?/br>
    等老人家回家之后，她拋了拋手中的鑰匙，旋身去開鎖：「賀奶奶就是邀請我去幫她們拍廣場舞影片的人，說是要記錄生活，真可愛。」

    沒等到回應(yīng)，卻仍是能感受到身旁那道似有若無的目光，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側(cè)首望向他：「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當(dāng)時相親時我對你表現(xiàn)出好感，你是不是也要用同性戀打發(fā)我?！怪x綽用拇指和食指搭著下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我看你很熟練啊，張口就來，應(yīng)該有不少經(jīng)驗(yàn)了。」

    徐羨：「……」

    那你是不是很會通靈。

    「沒，搞不好我是雙呢？」被揭穿了也不著急，徐羨借力使力，笑咪咪地反擊，「在真愛面前，性別也只是偽命題罷了?！?/br>
    謝綽笑了一聲，也就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徐羨本來都要進(jìn)門了，卻突然想到方才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幾次手錶，她又把手從門把上收回來：「你跟李叔約的幾點(diǎn)?。俊?/br>
    「八點(diǎn)半。」謝綽直直地盯著她。

    八點(diǎn)半？徐羨打開手機(jī)鎖屏看了眼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十五分鐘了。

    「可李叔并不是不守時的人……」徐羨猛地抬頭，擷取到他眸光中不約而同的默契，「你也覺得……」

    「嗯，我到的時候傳了一則訊息給他，他也沒讀?！怪x綽冷靜道，「他家有其他人嗎？」

    「阿姨跟我mama一起去上花藝課了。」徐羨眼底罕見地閃過一絲慌張，「有按過門鈴嗎？」

    「按了，沒人應(yīng)?！?/br>
    「那……要報(bào)警嗎？」

    「來不及了。」謝綽的語氣依然很淡，「你身上有細(xì)發(fā)夾之類的東西嗎？」

    「我找找?！剐炝w連忙摸了摸外套口袋，很幸運(yùn)的，從里頭翻出了兩支小黑夾，是之前忘記拿出來的，「這里?！?/br>
    謝綽接過來，修長的手指翻折，把小黑夾拗成了另一個形狀，探入鎖孔中：「以防萬一，先叫救護(hù)車吧?！?/br>
    徐羨震驚于他對開鎖的熟練程度，可擔(dān)憂如漲潮的浪不斷沖刷著神經(jīng)，此刻沒有時間讓她分心，趕緊依照他的指示叫了救護(hù)車。

    過了一會兒，謝綽成功開了鎖，徐羨高懸的心臟還來不及落地，進(jìn)到屋子里便看見躺倒在客廳地板的李堂。

    「李叔！」她驚了一跳，手中拎著的早餐應(yīng)聲墜落，匆匆上前。

    搖了搖他的身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恐懼感瞬間淹沒了她。

    謝綽觀察了一下，幸虧沒有任何外傷，若是暈倒時撞到尖銳物品可能就更麻煩了。他將手指虛虛停在鼻間，感受到氣息噴灑在肌膚上后，心下也松了一口氣：「沒事，人還在?！?/br>
    過了不久救護(hù)車便來了，兩人火急火燎地跟著醫(yī)護(hù)人員下樓，謝綽看著他們把李堂送上車，轉(zhuǎn)向身邊緊張得反覆掐自己手腕的女人：「隨行人員只能有一個，你上車吧，我開車到醫(yī)院跟你會合。」

    徐羨點(diǎn)頭，在高度緊繃的狀態(tài)下，聽見沉沉嗓音衝破混亂的思緒：「李叔會沒事的?！?/br>
    又是那種感覺，凌亂的意識似乎在無形中被強(qiáng)行壓制了，心緒稍稍鎮(zhèn)定了一點(diǎn)，好像他說會沒事，李堂就一定會平安醒來。

    徐羨看著醫(yī)護(hù)人員把李堂推進(jìn)了急診室，厚重的門一闔上，她也只能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待，聽天由命的滋味并不好受。

    幾分鐘后，謝綽也到了。

    彼時徐羨正在嘗試聯(lián)絡(luò)李太太，打了好幾通電話卻都沒人接，謝綽見她兵荒馬亂的模樣，按住了她想要撥打第六通的手，輕聲道：「打給你媽?！?/br>
    徐羨茫然地抬眼：「什么？」

    「你不是說她跟你媽一起去上花藝課嗎？」謝綽依然淡定如常，好像就沒有什么能打擊到他，字里行間聽不出半點(diǎn)波動，「沒接可能是靜音或沒帶手機(jī)，打給你mama，讓她把電話給李太太?！?/br>
    徐羨這才恍然大悟，一邊打給自家母親的同時，一邊唾棄自己因?yàn)樘^慌張，而忘記了理性處理事情的方法。

    她這次是真的嚇到了，比上回自己困在電梯里面還要驚慌。

    明明昨天晚上在家門口前遇到的時候還互相聊了近況，今天就這么在她眼前失去了意識，生命的脆弱難以估量，或許任何一點(diǎn)偏差就有可能天人永隔。

    也許上一秒還在跟你談笑風(fēng)生，下一秒人就直接沒了。

    儘管聯(lián)絡(luò)到了李太太，可她握著手機(jī)的手還是止不住地打顫，謝綽看到她手腕上圍繞著一圈刺目的紅，甚至零星錯落著幾道陷入肌理的指痕，是方才她因?yàn)榫o張自己掐的。

    指甲嵌合的痕跡，像是染血的小月亮，一彎又一彎。

    謝綽凝視著那些紅痕，長睫覆蓋眼底的情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李太太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徐羨終于冷靜了大半。

    「我出門前他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李太太跌跌撞撞地穿過自動門，面色蒼白，滿目驚悸。

    徐羨強(qiáng)行把自己鞏固成鎮(zhèn)定的姿態(tài)，她不能惶惶不安，這樣只會把李太太的情緒往負(fù)面的方向牽引。她有條有理的把方才醫(yī)生通知的事項(xiàng)全部復(fù)述了一遍，李堂突然暈倒的原因可能是因?yàn)樾穆刹徽?/br>
    「確實(shí)……他確實(shí)有心律不整的問題，之前就有來醫(yī)院檢查過，可沒有想到會暈倒……」

    「總之先把住院手續(xù)辦好，后續(xù)的狀況醫(yī)生等會兒應(yīng)該會再過來解釋。」謝綽說。

    徐羨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也寬慰道：「阿姨你別太緊張，醫(yī)生說目前狀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好好休養(yǎng)治療一定會沒事的?！?/br>
    李太太大口大口地?fù)Q氣，全身抖得厲害。

    徐羨輕撫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溫聲哄著：「阿姨你不能倒下，李叔還要靠你照顧呢，都會沒事的，放心。」

    謝綽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心想這姑娘的心理素質(zhì)是真的強(qiáng)大，幾分鐘前還六神無主像個迷失方向的羔羊，可這會兒就能面色如常地去安慰另一個失措的靈魂。

    在徐羨的安撫之下，過了沒多久，李太太也逐漸恢復(fù)安定。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謝謝你們送他來醫(yī)院?！估钐刂氐匚兆×诵炝w的手，哽咽中也帶著如釋重負(fù)，「還好今天有你們，不然……」

    「不然也不會怎樣?！剐炝w接續(xù)她的話，「阿姨你放寬心，不要往壞的方向想，醫(yī)生剛剛都說沒有生命危險了?！?/br>
    「謝謝、謝謝……」

    李太太不斷地道謝，徐羨知道兩人膝下無子，只有彼此能依靠，出了這種事誰都會有后怕。她看著心疼，又抱了抱她。

    「阿姨你跟李叔平常這么照顧我，這是應(yīng)該的，不用謝?！剐炝w柔聲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留下來嗎？」

    李太太搖搖頭：「沒關(guān)係，我自己可以的，你們年輕人平常工作這么忙，今天難得放假，趕緊回家休息吧，你mama也還在家里等你呢。」

    「那如果有需要幫忙，阿姨你再打我電話吧，不用客氣?！?/br>
    徐羨又同李太太寬慰了幾句，便跟著謝綽離開了急診室。

    「我送你回家吧?！?/br>
    語聲落下，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謝綽看了徐羨一眼，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剛才還端著的堅(jiān)定平和全數(shù)消弭，如今只馀無盡的黯淡。

    被寒風(fēng)一吹，都透著一股蕭瑟的易碎感。

    謝綽看出了她強(qiáng)撐的心態(tài)，把先前她對李太太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都會沒事的，放心?！?/br>
    不知道是冬陽太過溫煦，還是人脆弱的時候總是會放大來自他人的善意，徐羨竟從那冷淡的聲線里聽出了幾不可察的溫柔。

    她愣了愣，然后在他沉靜的目光中緩緩?fù)鲁鲆粋€字：「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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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祝大家六月快快樂樂、萬事勝意，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多想我（請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