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你走錯片場了! 第240節(jié)
她眼神狂亂地掃視臺下。她最親的,最愛的,最尊敬的,最信賴的人,全都坐在原位。他們無動于衷,冷眼旁觀,他們不在乎她正在遭受的欺辱和凌虐。 “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王雨薇的嗓音里仿佛淬著血,“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這些人坐在原位,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隱藏在陰暗之中。 王雨薇被兩個小丑扔在臺上。她連忙爬起來,又想逃跑。 胖老頭忽然朝她拋出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東西在半空中忽然變大,竟是一個木偶,身體和四肢皆是細細的竹竿,脖子上頂著一顆南瓜頭。挖空的南瓜腦袋里燃著一盞青色油燈,照亮了怨毒的雙眼和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口。 這一幕不僅嚇呆了王雨薇,也讓坐在觀眾席的陳燁等人露出驚恐的表情。 太陽馬戲團果然名不虛傳!他們來對了! 竹竿人三兩步追上王雨薇,從背后嚴嚴實實貼上王雨薇,連十根細竹竿做成的指頭都插進王雨薇的指縫里,與之融合。冒著青色火焰的南瓜頭磕放在王雨薇的肩頭,沖王雨薇嘻嘻一笑。 “有鬼??!”王雨薇發(fā)出慘叫,眼白一翻竟嚇暈過去。 但她暈倒了,竹竿人卻沒暈倒,它轉(zhuǎn)過身,邁開雙腿,緩緩走到舞臺中央。王雨薇歪著腦袋,閉著眼睛,人事不知,但在竹竿人的cao控下,她的身體卻在靈活地走動。 這怪異又恐怖的景象令陳燁等人發(fā)出驚呼。 錢云杉抬起手興奮鼓掌。 錢愛梅捂住嘴小聲呢喃,“難道是真的……” 掌聲驚醒了王雨薇,她睜開眼,看看眾人,又看看磕在自己肩膀上的南瓜頭,發(fā)出一串尖叫。但她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驚嚇,沒有暈倒。 她流著淚瑟瑟發(fā)抖。 “好了好了,我們已經(jīng)耽誤太多時間。第一個節(jié)目吞火炭必須馬上開始!王小姐,請你把火炭撿起來,放回去!”胖老頭舉起話筒cue流程。 “不,不要!”王雨薇嗓音顫顫地低喊,淚水打濕臉龐。 但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那竹竿人蹲下身,徒手去撿火炭,于是她也蹲下身,用自己白皙嬌嫩的手去抓紅彤彤的火炭。 滋滋滋……皮rou被燒灼,冒出濃煙,一股令人作嘔的焦香從舞臺上擴散。 “啊啊啊啊?。 蓖跤贽卑l(fā)出慘叫,腦袋狂亂甩動。 她嚎啕大哭,頭發(fā)凌亂,涕泗橫流。她覺得自己比喪家犬還要狼狽。 “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她固執(zhí)地尋求著答案。 坐在臺下看她受難的不是陌生人,是她的家人。所以,這些恨是從哪里來的? 竹竿人握緊火炭,王雨薇也握緊火炭。萬般痛苦中,她竟然聽見這顆火炭發(fā)出了自己的聲音。 “你想把云杉轉(zhuǎn)到我的學校?你知不知道我的學校是貴族高中,一年學費是四十萬?這錢你出得起嗎?” 什,什么?王雨薇睜大淚水迷蒙的眼,呆呆地看著掌心里的火炭。她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 但這并不是幻覺。 火炭真的在說話。這聲音擴散出去,有些飄忽,卻能讓整個馬戲棚都聽見。 臣晨挑眉。云子石和顧宏不屑地撇嘴。梅希望咬斷銀絲,站起身,抬頭四顧,尋找聲源。 錢愛梅怔愣一瞬,然后用力握緊雙拳。這句刻薄的話她記得太清楚了!女兒沒考上重點高中,于是她私底下找到王雨薇,想求王雨薇動用王家的關系,把女兒轉(zhuǎn)到對方的學校去。 那個學校師資力量強大,還有很多出國留學的名額,又能結(jié)識富二代。把女兒送進去,女兒的前途就穩(wěn)了。 但王雨薇拒絕了。那時候她父母還在,對錢愛梅的感情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深。 后來王東林夫妻倆出了車禍死亡,是錢愛梅日日夜夜陪伴王雨薇,開解王雨薇,這才有了如今的“母女情”。 四十萬學費錢愛梅當然出不起,她想讓王雨薇幫忙出。但王雨薇很清醒,斷然拒絕了這個無理的要求。女兒后來上了一個非常普通的高中,沒能考上好大學,前途就這樣毀了。 當時的錢愛梅是什么感受?回憶往昔,她氣得嘴唇發(fā)抖。她恨,她怨。當時的她仿佛吞下了一枚火炭,好半天說不出話。 想起這件事,錢云杉的臉色也極其難看。她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母親微顫的肩膀。 兩人都用刻骨仇恨的目光看著王雨薇。 王雨薇回視兩人,在迷蒙淚水中看清兩人怨毒的表情,終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顆火炭真的在說話。 她呆立在原地。 竹竿人cao控她的身體,將這枚火炭扔回大鍋,然后彎腰撿起第二枚火炭。 在皮rou燒焦的恐怖聲音里,第二枚火炭說道:“王氏只招985畢業(yè)生,云杉讀的是野雞大學,我沒法幫她安排經(jīng)理的職位。她如果愿意當文員,那倒可以。先來打雜吧,之后再看她表現(xiàn)?!?/br> 錢愛梅記得這句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的女兒只是運氣不好,哪點不如人?憑什么你王雨薇就可以這樣羞辱她?沒了你父母,你算什么東西? 錢云杉臉色鐵青,眼里淬毒。 王雨薇愣愣地看著兩人,終于恍然大悟。所以說,這些火炭是這樣來的?她偶爾的一句實話,被這些人牢牢記在心里,燒成火炭,鑄成仇恨? “哈!哈哈哈!” 王雨薇忘卻痛苦,忘卻悲傷,忘卻憤怒,捧著guntang的火炭仰頭大笑。 這些人真他媽搞笑!哈哈哈! 竹竿人把火炭扔進大鍋,撿起第三枚火炭。 女人冷硬的話語在馬戲棚里回蕩,“帶云杉去參加今晚的宴會?到時候你讓我怎么介紹她?融不進去的圈子不要硬融,她想嫁個富二代,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娶?!?/br> 錢愛梅忽然撅起嘴,沖舞臺上的王雨薇吐出一口唾沫。 這個動作,她當年就想做! 錢云杉低下頭擦拭眼角的淚水。陳燁立刻將她抱進懷里,輕輕拍撫她的腦袋和脊背,然后吻了吻她的頭發(fā)。 錢云杉依偎過去,半側(cè)臉,沖舞臺上的王雨薇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看見了嗎?富二代不愿意娶我,你老公愿意。 王雨薇傻在臺上。 火炭炙烤著她的手掌,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她仿佛聽不見,也感覺不到鉆心的疼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帶來的燒灼感遠勝火炭一萬倍。 那是烈焰焚身,那是墜入熔巖,那是飛灰湮滅! 她最愛的人和她最信賴的朋友,雙雙背叛了她! “不,這不是真的?!蓖跤贽泵腿粨u頭,癲狂吶喊。 竹竿人cao控她的身體,扔掉第三枚火炭,撿起第四枚。 “阿姨,你糊涂了!你想看見云杉被人玩弄嗎?那個周公子不是好人,你快讓云杉跟他分手!” 這句話在馬戲團里回蕩。王雨薇捧著火炭的雙臂劇烈顫抖,手掌血rou模糊,心也血rou模糊。她哪里說錯了嗎?她讓錢云杉跟姓周的分手,難道不是在救錢云杉嗎? 這也能記恨上她? 依偎在陳燁懷中的錢云杉露出尷尬的神色。 陳燁拍撫錢云杉的動作停頓下來,輕輕把這個女人推開。這段往事讓他倒進胃口。 錢愛梅尖聲嘶喊,“快點讓她吞火炭!別在這兒磨時間!我女婿付了五百萬!” “好家伙,女婿都叫上了。”云子石搖頭咋舌。 顧宏嗤笑一聲。人性的惡毒與丑陋,他見得多了,一點兒也不稀奇。 王雨薇扔掉第四枚火炭,哽咽道,“所以是真的?錢阿姨,你真的想讓我表演吞火炭!” “是真的,那又怎樣?”錢愛梅氣沖沖地說道,“我早就想讓你把那些惡毒話吞回去!我是什么感受,你也來體會一下!” “這叫惡毒話?”王雨薇覺得荒謬。 “快吞!別廢話!我們花了錢的!”錢愛梅似乎也覺得自己不占理,連連催促胖老頭。 胖老頭沖竹竿人點點頭。竹竿人撿起一枚火炭朝王雨薇的嘴巴送過去。 王雨薇左右擺頭,嘴巴緊閉,眼里甩出絕望的淚水。 “臣晨,救我!”到了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只能祈求外人的幫助。 云子石和顧宏站起身,衣袖里各自滑出一柄長刀。這個閑事他們打算管一管。 梅希望站在臣晨身邊,沒有動,眼瞳里一片空茫。他的身體在這里,靈魂卻不知道飛去了哪兒。 看見云子石和顧宏朝舞臺走來,王雨薇避開火炭,大呼救命。至愛親朋全都背叛她,最后卻是兩個陌生人為她挺身而出,這個世界真諷刺! 胖老頭拿起話筒笑呵呵地說道,“有一條規(guī)則必須告訴各位,只有真心想要搭救這位女士的人才能踏上舞臺,真心的定義是不計任何代價,不顧自身安危。請你們不要輕易嘗試?!?/br> 什么意思? 云子石和顧宏愣了一愣,繼續(xù)朝舞臺走去。 臣晨眸光微閃,若有所思。在舞臺上,身為主持人的團長就是規(guī)則的制定者。節(jié)目安排,表演內(nèi)容,演員人選等等……所有規(guī)則都基于人心的黑暗而產(chǎn)生。 團長喜歡玩弄人心。這是魔鬼的習性。 陳燁站起身,緊張地看著云子石和顧宏。胖老頭沖他擺手,安撫道,“陳燁先生您放心,他們上不來的?!?/br> 果然,云子石和顧宏來到舞臺邊緣,卻無論如何都爬不上去。 云子石跨上臺階,然后倒退三步,再跨上臺階,又倒退三步。顧宏撐著舞臺邊緣想要跳上去,卻只是在原地蹦跶。兩人動作怪異,表情扭曲,像兩個小丑。 梅希望咯咯咯地笑起來。他以為兩人在做滑稽表演。 王雨薇眼里的亮光瞬間熄滅。 陳燁放心地坐下,輕輕拊掌。 胖老頭大笑道,“哈哈哈,我說過了,只有真心想要搭救這位女士的人才能踏上舞臺。你們兩個只是覺得順手而已,并沒有豁出性命的決心??旎厝グ?,表演要開始了!” 云子石和顧宏相互看看,然后沖舞臺上的王雨薇歉然搖頭。 王雨薇身體一軟,癱坐下去。竹竿人往下墜了墜,硬撐著她的身體站起來。 “為什么?我真心對你們,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錢阿姨,我現(xiàn)在一個月給你開八萬的工資,給你買房買車,替你養(yǎng)老,你為什么不知足?錢云杉,我送你出道,讓你當明星,給你資源!你有今天難道不是因為我嗎?陳燁,你本來是個窮學生,連學費都要貸款才交得起!你爸媽在鄉(xiāng)下種地,一年的收入是四千塊!沒有我,你們算什么東西……” 王雨薇不顧體面,嘶聲吶喊。 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已逝的父母,再也沒有人能跨上這個舞臺! 爸爸,mama……哭到暈厥的時候,王雨薇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自己的父母。 她終于明白,沒有血緣的人,永遠不會成為她的親人,不懂感恩的,給再多好處也喂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