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傍晚。

    馬路擁擠。人潮匆忙。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宋霖外婆家巷口那家音像店已經(jīng)放起了應(yīng)時應(yīng)景的新年歌，處處張燈結(jié)彩。

    流光同樣溢滿坐在副駕駛的杜禾的眼眸。

    光在她瞳孔里顫。

    宋霖將車停好，幫她打開安全帶卡扣：“我怎么看出你很緊張？”

    “我有點怕你二姨?！倍藕烫寡裕八辉趺聪矚g我。”

    “我和我外婆喜歡你就夠了，這個家我外婆最大，其次是我?！彼瘟啬竽笏哪榬ou，“二姨的不喜歡只是暫時的，你多做些令她歡喜的事，她慢慢就會對你改觀?！?/br>
    “你看，”他下巴點點后座放著的禮物，“你不是還留著一手嗎？”

    杜禾拉平的唇線緩緩上揚，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還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萬一不喜歡呢？”

    “別說那么多了，快下車?！?/br>
    他一手拉著她，一手拿禮品，踏著夕陽余暉灑滿的石板路，在家門口碰見和一群丫頭玩跳皮筋的鄧糖糖。

    鄧糖糖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盯住兩人緊握的雙手：“阿霖叔？小禾老師？”

    丫頭猛地激動起來，上前拖拽過宋霖，拉拉他衣擺，示意他彎腰。

    “你和小禾老師在一起了？？？”

    宋霖大掌揉亂鄧糖糖的頭發(fā)，很是正經(jīng)地回應(yīng)：“鄧糖糖，你以后可要叫她表嬸嬸了?！?/br>
    聽到這個消息，鄧糖糖表示開心地連皮筋都不會跳了，自覺又熱情地將自己的小手伸進杜禾的手心里，朝她眨眼：“小禾老師，歡迎你來我家！你肚子餓不餓？我奶奶還在做菜，我請你吃我的零食?！?/br>
    杜禾反握住小姑娘的小rou手，被往前拖著進了屋。

    院子里，那只半年未見的小土狗長大了，瞧見陌生人，警覺地吠個不停。

    “糖糖??？誰來啦？”廚房里傳來二姨蘇慧的詢問，炒菜的滋拉響伴隨油香一并傳來。

    “阿霖叔和他的女朋友?！?/br>
    在廚房的窗口，杜禾對上婦人的眼，她禮貌一笑，后者表情僵了片刻，隨后撇開目光。

    曾秀蓮在房間聽劇，二姨丈在客廳看電視，瞧見杜禾，也是愣了一下，立馬切換回笑容：“來，坐下喝茶，馬上就可以吃年夜飯了。”

    鄧志剛早些年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待人處事圓潤客氣，他看出杜禾有些拘謹(jǐn)，便熱絡(luò)地找她聊天。鄧糖糖從自個兒房間里搜出很多零嘴，拆了一包蝦條，撿了一根，親昵地遞到杜禾嘴邊。

    “小禾老師，請吃?！?/br>
    “謝謝糖糖?！?/br>
    糖糖樂呵呵地笑，打開電視頻道，將遙控器塞到杜禾手里，完全是一副小主人的姿態(tài)。

    宋霖坐在她左側(cè)，暗處是兩人彼此交握的手。他一邊跟鄧志剛談?wù)撟罱男侣剷r事，一邊撓她手心的癢癢。

    她掙了一下，沒掙開。

    蘇慧很快上了第一個菜，揚聲喊道：“糖糖??！去叫你曾奶奶起床?！?/br>
    兩個年輕人也沒閑著，杜禾提議到廚房幫忙，宋霖剛踏進廚房一步，就被蘇慧趕出來了。

    “你一個大男人別來幫倒忙，你去拿碗筷，讓杜禾給我打下手?！?/br>
    其實杜禾能幫的也就只有剝蒜洗菜切蔥等小活，廚房里充斥著油鍋翻炒的聲響，杜禾緘默無言，心里像堵著一塊石頭。

    上不去，下不來，窒息得難受。

    蘇慧手腳很快，菜肴布了滿桌。最后一鍋湯被杜禾端上桌，她看見頭發(fā)花白的曾秀蓮坐在桌邊，正惺忪迷惘地看著自己。

    杜禾正在給大家盛湯，電視里播報著晚間新聞，屋外偶爾傳來幾聲遠(yuǎn)處的炮響。湯碗端到曾秀蓮面前，她聽見曾經(jīng)央著她教翻花繩的外婆突然說了一句：

    “這個漂亮女娃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