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賣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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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 別墅外已經(jīng)停了很多車,明瑜指揮小宋開進車道,停在車庫里。 車庫有電梯到平層,明瑜和林遠橋穿過軒敞的客廳,來到后花園。 百年松木栽種兩側(cè),清澈的燈光順著枝丫生長的方向拾級而上,層層迭迭的翠綠,將婀娜的樹影裝飾得恰到好處。 晚霞已經(jīng)落了,暗藍色的天空很低,草坪上星光熠熠,外圍冬青樹暗色的影子交迭,像一隊忠心的保鏢,守衛(wèi)財富金湯不破。 戶外空調(diào)吹來清透的涼意,廊亭白色的絲帶在風(fēng)中輕輕卷著,服務(wù)生端著餐盤穿梭于賓客之中,衣香鬢影。 別墅以前是文物,廢棄了很久,沒人住也沒人保護。江明野的爺爺當(dāng)年打點各方關(guān)系買下來,又請設(shè)計師慢慢雕琢,最終打造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僅占地就達一千多平米,是真正的豪宅。 第一次來多少都會有些驚訝,明瑜不在意地摸出火柴點了煙,說:“習(xí)慣就好,家里人就喜歡這種?!?/br> 就喜歡用財富來震懾人,誘惑人,看著烈火烹油,他們又何嘗不是老頭手里的排列組合的資產(chǎn)。 看到江明野皺著眉走過來,明瑜識趣地把人還給他。 “別生氣,林小姐是我請來的?!?/br> 男人穿一身米色休閑裝,神情淡淡的,拉林遠橋手腕時卻用了勁。 “你們什么時候是朋友了?” 明瑜也不打啞謎,笑笑。 “剛才?!?/br> 江明野拉著林遠橋走到旁邊,說不生氣是假的。這是姐弟兩的歡迎宴,可明琮到現(xiàn)在都沒看到人。明琮,明瑜,老頭子,說是私人宴會,席間卻還有公司的股東,情況亂得很。 她一身T恤長褲,簡直像個誤入狼群的兔子。 “你怎么這么聽話,她讓你來你就來?”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林遠橋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語氣放得軟,但也不忘記為自己辯護。 “她騙我說你讓我來的,小宋也在,我怎么知道?!?/br> “她怎么會知道我住那里?” 江明野默了一瞬。 “他們手段很多,你離他們遠一點。” “待會你就先回去知道嗎?我讓別人送你?!?/br> 林遠橋點點頭,上次見面只感覺他們關(guān)系一般,這次竟然用了手段這個詞。 她打定了主意要走,可偏偏有人不讓她離開。 明瑜拿起話筒,她聲音帶點煙嗓,說話好像自帶沙沙的電流。 她客套地謝過在場賓客,又謝過江父江母,挨個打完一圈,最后還謝了一個人。 在場人都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紛紛回過頭看。 林遠橋暈暈乎乎地被明瑜牽到了前面,接受眾人目光探燈一樣的掃射。 “我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遠橋,我回國后有一些不適應(yīng),是遠橋幫了我很多?!?/br> “她也在和明野合伙做生意,大家以后多多幫襯?!?/br> 大家都笑呵呵的,開始鼓掌。 林遠橋下意識在一張張露出白牙的臉里尋找江明野。他抿著嘴唇,眉間夾出一道皺痕,看她看得很深。 明琮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斜著眼,支腿靠在角落的廊柱上。 突然花園上空像被人劃了道口子,塑料布一樣漏出豁口,抖得簌簌作響,眾人臉上的白牙收起來,樂隊的大提琴留下一聲粗嘎的尾音。 香檳塔失去支撐,整座脆弱的玻璃建筑丁零當(dāng)啷倒塌,金色的液體流了滿桌滿地。 一個面色黑黃的男人抓著酒杯,正兩邊輪流往嘴里灌,他專門拿最下面的酒杯,看上去醉得很。 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看他,他更興奮了,手里沒喝完的酒杯甩在地上,濺了自己一身,用手指著臺上的女孩,歪歪扭扭就要往前。 “做什么生意?個婊子給他賣逼的!” 賓客目光如有實質(zhì),在江明野臺上女孩和這個骯臟的老頭之間來回掃視,都想爭先咂摸出點什么。江家的丑聞就這么直剌剌地在面前上演,如此粗俗難堪,簡直讓人激動。 老宅的保鏢訓(xùn)練有素,不等別墅的主人使眼色,兩個帶著藍牙耳機的人架起男人兩只胳膊往外拖。 男人還算干凈的衣服也臟了,他掙扎在地上扭動,兩腿亂蹬,嘴里還在噴臟話。 “個婊子要賣也不早賣!” “個賠錢貨!” “賣逼掙了錢,還不過來給老子盡孝,媽的——” 一個身影撲了過來,保鏢反應(yīng)快,反手將人擒拿住。 林遠橋不退反進,被捉住的胳膊感覺不到痛楚一樣,什么都顧不上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既然他沒死,那她送他去死。 看到他的瞬間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 收高利貸的人是怎么找到她的,居然跨越省城追過來,連她的住址和兼職的公司都弄得一清二楚。 清明碰到的那個女人,她沒說出口的提醒是什么。 她太傻了,一次次低估他對她的惡,她的下場應(yīng)該和mama一樣,被他逼得走投無路,最后自己結(jié)束生命。 賠錢貨是誰,吃人rou喝人血的是誰。 他應(yīng)該很高興吧,六歲那年他要賣她,沒賣出去。 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在她主動賣了自己。 他沒死,她賣逼幫他還債。 是不是很合他的意? 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中間的事情像是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她一次次自欺欺人地告別過去,原來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 當(dāng)年mama下定決心要帶她離開,被他抓回去打斷了腿,臨死前都是一雙跛腳。 后來他欠了一堆高利貸,mama既要挨他的打,也要幫他挨打,她受不了了,最后只想到死。 mama是個懦弱的人嗎?被折磨得什么也不愿意想,最后喝了農(nóng)藥,一句話也沒有留給她。權(quán)當(dāng)沒有生過這個女兒,沒有那些痛苦,沒有活過這一生。 沒有抗?fàn)?,沒有在星夜帶她逃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給林遠橋。 除了恨。 也許她從未走出過那間發(fā)霉的土房,她確實跟他一樣流著莽撞瘋狂的血,一樣充滿了仇恨,她也繼承了他對她的鄙視,一樣看不起自己。 她確實是他的女兒。 身體被腎上腺素激發(fā)出潛力,心里卻很冷靜,送這個男人去死是世界上最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林遠橋扭開保鏢的挾制,手臂高高揚起,直上直下錘在男人腿上。 女孩比地上老頭的力氣更大,保鏢不敢貿(mào)然松開老男人,一時間竟控制不住她。 “愣著干什么!來人啊!” 明瑜大喊一聲,賓客這才像是醒來,有人過來按住男人,明瑜和一個保鏢把林遠橋拉到一邊。 她沒有掙扎,任由明瑜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手里緊攥的東西掉在草地上。 一把銀光閃閃的餐刀,晃得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