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撕破臉了，聞祁又要干什么！還找到這兒來？！

    試鏡的這棟寫字樓位置很偏，周圍施工雜亂，樓里荒廢著，唯獨一樓設(shè)施完好，往外租用。

    她是為了僻靜和省錢選的地方，惡劣天氣是意外，連續(xù)的雨夾雪讓附近路況極差，車最近也得停在幾十米開外。

    盛檀以為聞祁不能靠近，結(jié)果一出來就看到兩輛加高越野車無視泥濘開過來，一直到跨不過去的建筑廢料前面才剎車，距離已經(jīng)非常近了。

    兩輛車斜過身，幾乎是并排橫停，前面那輛的后排門推開，聞祁戴著金邊眼鏡下車。

    皮鞋沾泥，他蹙眉看了盛檀一眼，抬手招一下:“檀檀，別鬧了，在這兒浪費幾天，面一群劣質(zhì)小演員還沒夠？我給你選好了男主角，過來看看資料，我陪你去見他?！?/br>
    雨夾雪暫時不下了，天還沉悶的陰著，隨時會卷土重來。

    盛檀清清冷冷站在大門外的擋雨檐下，一動沒動。

    她紅唇挑了挑:“聞祁，你是不是聽不懂話，我說分手，你失憶了？不是等我去求你嗎？我既然沒求，你還好意思出現(xiàn)？”

    聞祁面不改色:“吵架的話需要較真嗎？我做了你不高興的事，再做其他的補(bǔ)回來，情侶間不是很平常。”

    盛檀戳破他面具:“恐怕是聞董得知我不缺錢了，發(fā)現(xiàn)這件事脫離了你的掌控吧?！?/br>
    “情侶吵架這種詞以后別說，”她斬釘截鐵，“分手就是分手，你別讓我更惡心。”

    聞祁不以為意，邁過障礙走向她:“惡不惡心的，看了你的男主角再說，是你就算把四千萬都砸上也請不動的三金影帝，我談過了，一千萬簽給你，錢我出。”

    “滿意了嗎？”他遞過資料給她，想順勢拉她的手，“就算我給你的賠禮?！?/br>
    盛檀接過資料，朝外一扔，重重砸回聞祁身上。

    “倒找我四千萬我也不會讓他演蘇白，你以為我不夠格，是我根本看不上，不合適你懂嗎？”她語氣粹冰，一字一頓，“聞祁，我拜托你，能不能滾？”

    聞祁英俊臉上溫存消失:“何必把話說這么絕，都怪我嗎？不是你油鹽不進(jìn)，我至于用這種辦法逼婚？你不嫁，聞家現(xiàn)在就要安排聯(lián)姻，我如果不是真喜歡你，何必這樣？”

    盛檀匪夷所思:“你追我時候我明確告訴過你，戀愛可以，我不會結(jié)婚，你不是愿意嗎？”

    “哄你你也信？”聞祁淡嗤一聲，“不先答應(yīng)戀愛，怎么走下一步？你放著聞太太不做，想要的就是在這種地方試鏡一群歪瓜裂棗？”

    “任性也有個限度，別把我對你的心意耗光，盛檀，你身邊除了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他余光掃向后面那輛車，“我看你為了事業(yè)快入魔了，你父親今天出院，你都不聞不問，我替你接了?！?/br>
    他說:“盛叔叔比你通情達(dá)理，他公司愿意接受我的投資援助，也希望我們盡快和好，早點定下婚期，最好趕在他跟蔣女士之前?！?/br>
    “我順路帶盛叔叔過來了，”他略一環(huán)顧周圍，目光俯下，“讓他也親眼見見你工作的惡劣環(huán)境，恨不得一塊錢掰開花，能拍出什么好電影？”

    盛檀的所有聲音，在聽到聞祁提起盛君和的一刻冰凍住，緊跟著冰層爆裂，成倍的憎怒燒到骨骼脹疼，在心臟處炸開。

    她推開聞祁，踩進(jìn)泥污走到另一輛車邊，重重敲擊后排車門，盛君和的臉躲在后面若隱若現(xiàn)。

    “盛君和，打開！”

    盛君和放下車窗，干笑道:“檀檀，你看你，和聞董談戀愛怎么不早告訴爸爸，還鬧脾氣跟人家吵架，又麻煩聞董特意來接我出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決?！?/br>
    他一臉體貼的慈父模樣:“到年紀(jì)了談婚論嫁多正常，聞董是為你考慮，你別不懂事，給爸爸的投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倆?！?/br>
    “女孩子做導(dǎo)演本來就不合適，顧不上家，婚姻才是重點，”他說，“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進(jìn)聞家，爸爸就放心了，你媽也欣慰，結(jié)婚有什么不好嘛。”

    蔣曼坐在他身邊，一言沒發(fā)，手莫名用力地抓著裙子，而盛君和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沒忘攬著她的腰。

    盛檀幾天來投入工作，極力壓制的深深厭恨，被猛然潑上滾沸的熱油。

    “結(jié)婚有什么不好？”

    她逼視這個曾經(jīng)愛護(hù)過妻女的男人，徹頭徹尾只剩恨意。

    “親身經(jīng)歷你這種人之后，你還敢問我？拿錢逼我接受你第二春還不夠，又想把我當(dāng)工具嫁出去，徹底掃清我這塊攔路石，再順便給你置換資源是嗎？”

    盛檀茶色眼瞳里火光熠熠:“你哪來的資格提我媽？你吃夠了妻子的紅利，想把我變成第二個她？我媽知道，只會后悔生下我，拽你下地獄！”

    黑灰濃云壓得很低，包藏著的雪粒和冷雨漲破云團(tuán)，混合著再度落下。

    盛檀感覺不到，病著的身體又冰又燙，頭腦反而無比清醒。

    盛君和憑什么開開心心準(zhǔn)備二婚，她和mama都不應(yīng)該痛苦，痛苦的是他才對。

    他做的美夢都得落空，他想要的活該失去，他有什么臉再娶一個住進(jìn)她mama的家，在mama的臥室里茍且，他只配孤家寡人。

    盛君和對蔣曼是真愛？

    盛檀輕顫著呼吸。

    那好，她就要在他臉上看見震驚，憤恨，歇斯底里，看他被攀上的新歡扇耳光，分手，對著她折磨后悔，無能狂怒。

    陸盡燃不是甩不開了嗎？既然他非要招惹她，她也沒辦法。

    就算他倒霉。

    雨雪掉到盛檀頭上肩膀上，她剛覺得涼，一片撐開的黑色傘面就遮過她頭頂。

    盛檀認(rèn)出是劇組留下的傘，一回頭看見陸盡燃站在她身后，傘面大幅度朝她傾斜過來，他才干不久的短發(fā)和衣服都濕了，表情被擋住大半，傘檐下只露出緊繃下頜，和微斂的唇。

    “……我不是告訴你，不叫你別出來？”

    那兩片輪廓很勾人的唇瓣略微開合:“jiejie，你只是沒叫出聲，但我聽見了，你有喊我名字?！?/br>
    “而且雨夾雪很冷，我怕你淋到，”他說，“你病了，電影怎么開機(jī)，我給誰演蘇白。”

    陸盡燃把傘全撐給盛檀，傘柄向上一抬，分明立體的五官暴露在陰霾天色里，正對著他的盛君和下意識一縮，驚詫愣住，根本沒想過他會在。

    蔣曼也呆了，裙子都被捏皺。

    陸盡燃淺淺笑著，一副在長輩面前溫良乖巧的神情，對盛君和一句話沒說，轉(zhuǎn)過去看著臉色森冷的聞祁。

    聞祁鞋底踩住掉進(jìn)泥坑的影帝資料，瞇起眼問:“這也是你面試的演員？”

    不用盛檀再跟他對話，陸盡燃無比自然地先一步截住，他低頭貼近傘下，沾濕的睫毛顯得過分黑軟，稍稍彎腰，跟盛檀耳語，音量又剛好能叫人聽見。

    “盛導(dǎo)，這位是誰，態(tài)度這么差，是撤資害你不得不省吃儉用的前投資商嗎？那我們的商業(yè)機(jī)密，他是不是無權(quán)過問？”

    聞祁眉心一緊，抬步朝這邊過來。

    盛檀惡氣堵著心口，聽陸盡燃輕飄飄就刺了聞祁的錯處，冷笑著回答:“他無權(quán)，不過他可以知道，不然片酬幾千萬的影帝要排著隊演我男主?！?/br>
    陸盡燃言聽計從，輕快地“嗯”了聲，然后直起身。

    層疊陰云下面，盛檀素面紅唇，籠罩在大傘的保護(hù)里，身上滴雨沒沾，而為她撐傘的人，在直面聞祁的一瞬，少年氣收得一干二凈，黑瞳冷厲鋒芒。

    盛檀看了他一眼，他的乖甜就自動替換上來，笑得標(biāo)致動人:“我是盛導(dǎo)今天試鏡的成果，是她親自定下的男主角蘇白。”

    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說:“別人身價多少我不了解，我的蘇白，不收她的錢?！?/br>
    盛檀跳疼著的腦中這才想起片酬的事還沒談攏，但目光一動，就看見車?yán)锏氖⒕透Y曼已經(jīng)僵住了。

    她快要失笑。

    怎么了，親手塞給她的純真弟弟，幾天就被她拽進(jìn)娛樂圈大染缸，還分文不取，看不慣了？

    連聞祁也沒掩飾住被打亂計劃的愕然。

    一星半點報復(fù)的快意，撫平不了她的情緒，反而催著生出更多。

    盛檀還在試著忍，往前一步想讓聞祁睜開狗眼看好了，她挑的蘇白比影帝出挑幾倍。

    邁開腳步，她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滑膩的泥里，踩不對地方很容易摔倒。

    她發(fā)現(xiàn)的太晚，鞋尖踏進(jìn)一片污水，底下凹凸不平，身體失控地歪了一下。

    一只手好像隨時待命，第一時間伸過來把她緊緊扣住。

    盛檀抬了抬腳，鞋邊被什么小塊的建筑垃圾給卡到，動不了，她正抿著唇用力，腰身突然被濕冷的手臂環(huán)繞過來。

    她沒有準(zhǔn)備，本能地想躲開，那只手臂修長強(qiáng)韌，牢固得沒法掙脫，抱著她脫離地面，從臟污的泥水上越過去。

    盛檀額頭撞上他的肩膀，他體溫透過衣服，心跳聲震耳欲聾。

    她一抬頭，陸盡燃眼睫往下滴著水，輕聲解釋:“我擔(dān)心你摔了，才冒犯你，這就放下……”

    但是四處都是臟的，往哪放。

    陸盡燃單手環(huán)著她的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鞋面上。

    盛檀踩著陸盡燃的鞋，鼻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的脖頸，他氣息灼燙，皮膚漫上大片不涉情.欲的害羞血色。

    她意識里一團(tuán)岌岌可危的，叫做良心的東西，在這一秒倏然碎掉。

    陸盡燃這樣的純情小綿羊，太好騙，好哄，逗一逗就能上鉤。

    隨便什么辦法，讓他不再是姐弟情，對她動心動欲，愛得非她不可，蔣曼就不可能再嫁給盛君和。

    沒有比這更簡單的了。

    她目的達(dá)成，玩完了他再甩，跟小綿羊分手不要太輕松，他傷透心，對她恨之入骨，老死不相往來，那更好了，母子兩個一起遠(yuǎn)離她的家和生活。

    盛檀閉眼。

    抱歉啊，阿燃，我變得這么壞。

    盛檀裝作站不穩(wěn)，攥了下陸盡燃的衣擺，順勢摟住了他的背。

    他繃起的肌理guntang堅硬。

    盛檀徐徐彎起唇，這么尋常的一個動作，都算不上曖昧，盛君和的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表情精彩紛呈。

    另一邊，聞祁額角的青筋似乎很猙獰。

    這算什么。

    這才哪到哪。

    盛檀莞爾。

    就用一部電影的時間，讓陸盡燃上鉤，作為回報，她給他一部拿獎的成名作，再做他愛.欲的啟蒙。

    陸盡燃克制著手腕的戰(zhàn)栗，把盛檀的腰不著痕跡收到更緊，隔著厚重冬裝，想嵌進(jìn)身體。

    他低聲說:“jiejie，我收回之前那句話，我不要片酬，你不能對我好也沒關(guān)系，我住在你家里，你有權(quán)利隨便使用我?！?/br>
    傘面落下的影子里，陸盡燃冰涼的唇既痛又歡愉地隱秘?fù)P起。

    盛檀……

    忘掉前男友，利用我報復(fù)所有傷害你的人。

    只要你愿意靠近我，把我當(dāng)成工具、游戲、攻略目標(biāo)，當(dāng)成什么都沒關(guān)系。

    別猶豫，不用于心不忍。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