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鉤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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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本想告訴他,她會幫他解決困難,卻聽到他選擇放棄,失望透頂說,好,我不會再管你,以后也不用見面了。 一句話宣判了少年的死刑,他從空白茫然,到驚恐無措,更深更不能啟齒的痛苦席卷上來,在沈秋離開時,他踉蹌?chuàng)渖先孔∷氖?,滾下一行淚。 試戲片段,就是蘇白跟沈秋見面的這一節(jié)。 沈秋的演員不在現(xiàn)場,搭戲的人要另找,盛檀為了避免陸盡燃笑場,排除了男性,專門挑組里很漂亮的一個jiejie幫忙。 jiejie在娛樂圈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結(jié)果在陸盡燃這邊一直臉紅,被全組取笑。 她不是演員,所謂的搭戲,只是在旁邊安靜站樁,僅有的用處,就是說句臺詞,和到最后一幕時,做出一個離開的動作,然后陸盡燃追著去牽她手,落淚。 站位安排好,其他一切就緒,盛檀按下莫名加快的心跳,筆直凝視著站在空地中間的陸盡燃,說:“開始?!?/br> 盛檀并沒有抱什么期待,甚至做好了弄出笑話,趕緊停止這出鬧劇的準備,然而她尾音消失后,陸盡燃的神色變了。 變得了無痕跡。 不是所謂的一秒入戲,起范兒似的演技,是自然到看不出他在演,但偏偏能明確感受到,他在眾目睽睽下,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不同于他本身的干凈乖巧,而是壓抑,偏激,受盡煎熬,隱忍到發(fā)瘋邊緣的孤苦少年。 他沒看搭戲的人,專注對著盛檀的方向,給她演出。 那些盛檀想象過,但從未在任何試鏡演員臉上見過的真實感,一剎那擊中她的神經(jīng)。 她忍住身體反饋出的細微戰(zhàn)栗,不閃不避地直白審視陸盡燃。 漸漸她意識到,全組都在發(fā)愣,因為大家跟她一樣,透過他,看到了立體的,活著的蘇白。 現(xiàn)場唯一還正常的就剩下搭戲那位jiejie,她緊張等著自己戲份,掐著時間說臺詞:“好,我不會再管你——” 接下來陸盡燃就要去牽她的手。 但竟然沒牽到。 那位jiejie還小鹿亂撞等著,結(jié)果低頭一看,陸盡燃離她更遠了。 之前的沉浸感被這一幕打破,盛檀擰眉:“這部分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陸盡燃還是失敗,比對方走得快了兩步,依然沒牽到。 兩段戲天差地別,磨得人無比焦心。 盛檀指尖敲了敲桌面:“陸盡燃,怎么回事?!?/br> 陸盡燃攤開自己左手,指骨修長,膚色勻白。 他扭頭望著盛檀,走出蘇白壓抑的影子,有些難為情地,無辜地問。 “對不起盛導(dǎo),我沒跟人牽過手,不會,這個動作,你能教教我嗎?” 第6章 06. 陸盡燃目光澄凈,問得坦蕩清白,挑不出一點曖昧,好像牽手這件事只是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知識盲區(qū),需要老師上前來點撥。 演員遇到問題,導(dǎo)演親身教導(dǎo),本身就是劇組日常,也是導(dǎo)演份內(nèi)的職責(zé),全劇組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妥。 江奕還笑出聲:“還有沒有天理了,頂配成這樣的大妖孽出來跑腿兒就算了,連女朋友都沒交過?你也太乖太純情了吧,哥哥上高中都親過女同學(xué)臉了!” 一群人跟著起哄,理所當然等著盛檀過去。 主要是大前提擺在這,陸盡燃演的不僅僅是好,簡直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期,大家都在亢奮的頂點上,就差最后這一下了,沒道理不幫他順利通過。 盛檀被全場的火熱視線包圍,手指在桌下微微收攏,攥住。 陸盡燃在她面前答了一張九十九分的試卷,只差一道題空著不會寫,當眾請教她,她如果拒絕,劇組這些人先得替他抱不平。 陸盡燃唇邊繃著,略顯無助,又小心地問了一次:“辛苦盛導(dǎo),教我一遍可以嗎?!?/br> 盛檀站起身。 走近陸盡燃的幾秒鐘里,她眼前自動回放起以前的很多情景。 他十二三歲的時候還沒這么愛說話,就算心里想要什么也總是一個人忍著,看寄托班別的小孩兒圍著問她題目,他不吭聲,緊緊捏著習(xí)題冊坐在一邊,眼巴巴盯著她,倔強又可憐。 她看不過眼了,過去摸他頭發(fā),他才松開握紅的手,啞聲問,jiejie,你能不能也教我。 后來跟她親密了,他就得寸進尺要求,你能不能只教我。 等到高中,他寫題目不專心,她生氣時候會打他日漸堅硬的手臂,他在臺燈下凝視她,輕扯住她的衣角,說盛老師教我。 盛檀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還要教他演戲。 搭戲的jiejie主動退開讓出位置,哭唧唧地開玩笑:“這種仙品豆腐一口沒吃到,太可惜了,盛導(dǎo)教完了告訴我們什么手感!” 等盛檀站好,現(xiàn)場就徹底靜了,沒人再敢出聲打擾。 既然是指導(dǎo),第一輪對戲,盛檀當然要演男主蘇白的角色,陸盡燃換到女主沈秋的站位上。 試鏡的空地很寬敞,但兩個人身體挨近,成為全組視線的焦點,空間也仿佛跟著狹窄逼仄起來。 前面的部分沒必要教,直接從牽手這一幕開始。 陸盡燃按劇本卡著時間往前走,盛檀像每一次給演員做示范一樣,情緒拿捏準確,腳步跌撞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陸盡燃垂在身邊的手。 表現(xiàn)得慌亂,緊張,生怕錯過。 皮膚貼合的觸感稍縱即逝,盛檀演示完就利落地松開,公事公辦問他:“角度,力度,大概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陸盡燃一時沒說話,等盛檀再問第二遍,他才慢一拍地扭過頭看她。 少年烏長睫毛欲蓋彌彰地低垂著,隱約在抖,耳根上涌起的紅已經(jīng)快蔓延到鎖骨上,遮都遮不住。 盛檀一怔,他這幅模樣,只有她的角度能看見,其他劇組成員還在聚精會神看表演。 她壓低聲:“教完了,演一次給我看?!?/br> 盛檀張口想把那位jiejie喊回來,陸盡燃忽然勾了下她袖口:“盛導(dǎo),能不能別換人,我想請你跟我搭戲,可以看清楚我哪做的不夠好?!?/br> 這要求合情合理,江奕也贊同說:“對,這段都是微表情,近距離才挑得出毛病?!?/br> 盛檀猶豫一下,跟陸盡燃換了位,她倒數(shù)三秒準備,說開始,接著以女主角沈秋的口吻,冷臉念出臺詞:“好,我不會再管你,以后也不用見面了?!?/br> 她毫不留戀離開,同時身側(cè)的陸盡燃發(fā)出了極度克制的低低喘息聲,似哭非哭。 因為不能看,只能聽,她清楚感受到他的痛苦艱澀,心都跟著扭曲起來,馬上腳步聲踉蹌響起,少年冰冷的手死死抓住她,骨節(jié)相撞,皮膚摩擦,汗一下子就冒出來。 盛檀呼吸發(fā)緊。 陸盡燃做的,跟她教的并不相同。 她適時轉(zhuǎn)過頭,想挑剔他的錯誤,卻正對上陸盡燃蒼白的臉,他定定看她,一行淚失重滾落眼眶。 盛檀某一刻像被扼住咽喉。 她幾乎是本能地代入到了當初她不告而別的那天,要是陸盡燃趕回來撞見,是不是,就跟現(xiàn)在一模一樣的反應(yīng)。 劇組中間開始有人鼓掌,漸漸連成洪亮的一片,江奕是徹底認栽了,開心得快爬到桌子上。 陸盡燃松開了手,一秒回到現(xiàn)實,不好意思地說:“導(dǎo)演,我沒演好,力氣太重了,能重來一次嗎?” 盛檀深呼吸一下,把波瀾藏的滴水不漏,平靜“嗯”了聲:“珍惜機會,到了實際拍攝的時候,沒有人陪你一遍遍試錯。” 退回原位,第二場準備。 陸盡燃再次追上前,牽住盛檀的手,這次力氣有所收斂,但角度沒掌握好。 他手指明顯顫著,跟她掌心相貼,指尖無意識往里內(nèi)勾,不小心滑進她細細指縫中,成了彼此交扣的姿勢。 “抱歉……”他燙到似的抽開,讓人想怪罪都無從開口,“這樣也是錯的吧,太親密了。” 盛檀抿唇。 ……你也知道??! “最后試一次……”如果聲音和語氣有形狀,那他此刻透明的毛絨尾巴就該緩慢蕩起來了,喪氣地給自己求著情。 盛檀忍了又忍:“你以為還有第四次?!” 第三場各就各位。 盛檀的手其實很難熬,這么幾次下來,她像對什么過敏了,發(fā)熱發(fā)癢,熱度從外向皮膚深處爬,她跟聞祁交往的期間牽手更頻繁,也沒這樣。 她調(diào)整狀態(tài),投入沈秋的心境里。 陸盡燃的手很快再度與她貼合,沒有過激的用力,也沒有失誤,全然按照劇本的預(yù)設(shè),局促而迫切地抓上來,牽著她不放。 因為對了,盛檀反而一凜。 相廝磨的指腹每一下按壓,都隨著少年越燒越熱的體溫侵襲防線。 陸盡燃在盛檀耳邊問:“盛導(dǎo),你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是對的,跟她預(yù)計的沒差別,但…… 陸盡燃緩緩放開她:“第一次沖動用力,第二次更親近過界,第三次分寸合適,慌張又著急,但是你看到了,不管怎么樣,牽手就是牽手,這個動作本身,就等于表露心意,透著曖昧,藏不住的,是不是?” 只要牽了手,少年蘇白一切暗潮涌動的心思,都會曝光。 再怎么解釋遮掩都沒用了。 陸盡燃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盛檀,退到跟她合適的距離上,牽過她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攥得太狠,骨節(jié)凸出青白色,臉上看不出半點異樣。 “陸盡燃,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如果我是蘇白,”他安靜陳述,“這個時候,我不會去牽老師的手?!?/br> 盛檀的逆反心莫名上來,逼問:“你懂這個人物嗎?在你看來,蘇白對老師是什么感情?” 前面試鏡那么多人,好幾個告訴她不是愛情,讓她煩得當場攆人。 陸盡燃毫不猶豫回答:“是愛情?!?/br> “那你還——” “因為是愛情,”他眼底有濃霧遮蓋的狂瀾,“所以不敢,不敢逾越,不敢觸摸,在確定老師不可能接受的時候,他連多看她都不敢,為了不失去,他最大的尺度,也就是拽住她的衣角。” 像他一樣。 像那個日日夜夜無數(shù)次想碰她,想抱住,想緊密貼合,想親吻想占據(jù)的陸盡燃一樣,面對她從來不染風(fēng)月的眼睛,只敢抓著她衣角,把感情一壓再壓,燒干自己,也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一點點火星。 盛檀千言萬語一齊堵住,意外地重新打量陸盡燃,沒說反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