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剛一動，一雙手臂就不由分說逼近，她來不及躲開，眼里的厲色上涌，斥責(zé)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

    那雙手臂隨即就落下來，不輕不重抓住了她腰間的衣服。

    盛檀一滯。

    陸盡燃抓著她的力道很重，但和她身體沒有半點直接接觸。

    她僵住時，他guntang的熱息也緩緩垂下來，越過她的頭發(fā)，耳垂，頸側(cè)，直到貼在她肩膀上。

    少年的短發(fā)有些硬，刺著她皮膚，額角抵進她肩窩里：“原來你還記得這么叫我?！?/br>
    盛檀一動沒動，等反應(yīng)過來，手上動作有些亂了。

    第一個在她腦中跳出的念頭，竟然是如果盛君和跟蔣曼親眼目睹這個畫面，會是什么反應(yīng)。

    盛君和是不是要瘋，會本性畢露，沖上來拽她，罵她不懂避嫌，跟弟弟太親密。

    那如果，更親密呢。

    如果不止是姐弟，盛君和把陸盡燃交給她，是為了跟蔣曼雙宿雙飛，要是她提前把弟弟搞到手，盛君和還怎么娶人家mama？

    盛君和會崩潰吧。

    人財兩空。

    哈。

    盛檀忽然驚醒過來，她頸間感受到的淡淡潮濕讓她怔住，手也停在半空。

    她才是瘋了吧？

    不能這么想。

    陸盡燃是無辜的。

    盛檀呼出一口氣，把陸盡燃拎起來，他繃著的下頜近在咫尺，眼角濕痕已經(jīng)抹掉了。

    “你非要搬家，不就等于攆我出去嗎，我不會賴太長時間，只想跟你過個春節(jié)，你能不能……”他問，“別趕我？”

    最后別說搬家，盛檀連搬房間也沒成功。

    她鎖著門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手臂蓋住眼睛，眼前畫面紛亂，最后一直晃來晃去的，是男大學(xué)生埋完她肩膀，那副純情到吃不消的樣子。

    盛檀揉了下被他貼過的位置，殘留的熱度還沒消失，很燙，她閉眼靜了一會兒，懷疑他是不是著涼發(fā)燒了。

    今天下雪這么冷，他外套拉鏈壞了，說不定會感冒，聯(lián)想他今晚做的事說的話，過于熾烈的氣息，更像高燒的反應(yīng)。

    盛檀本來不想管，卻翻來覆去失眠，她擰眉坐起來，穿上睡裙外袍，在抽屜里找到感冒藥，推門走進客廳。

    客廳燈關(guān)了，書房的門虛掩著，透出里面一線微光。

    盛檀過去輕敲，陸盡燃沒說話，估計睡了。

    她捏著藥盒想了想，去廚房用保溫杯接杯熱水又回來，打算目不斜視進去，把藥和水放桌上就走，以防他半夜會燒醒。

    反正書房的布局她最了解，開門以后她直奔桌角，只要別亂看，那張床就不在她視野范圍里。

    盛檀又敲了一次門確認(rèn)，還是沒回應(yīng)，她不再猶豫，進門的過程和她想的一樣順利，桌上臺燈開著最低的亮度，正好方便她放藥。

    但等到放好，她轉(zhuǎn)身要返回客廳的某個剎那，余光一掃，被昏暗里一抹冷調(diào)的白勾住。

    身體的反應(yīng)比意識更快，腦中還在自控，眼睛已然看了過去。

    盛檀目光定格。

    面積不大的房間里，靠墻擺著一張單人床。

    攤開的被子蓋在少年長腿和腰上，堆疊出陰影，柔軟邊緣堪堪遮住小腹下沿，再往上，緊實流暢的肌理，腰線弧度，霜白色皮膚包裹著瘦削鎖骨，骨骼向兩側(cè)斜飛，隱入陰影。

    畫筆才能勾勒出的年輕□□，在陰霾夜晚，狹小的房間里，躺在一張容納不下他身高的舊床上。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巧合到極致，組成了新電影里她曾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的情景。

    上高中的男主角蘇白，就是以這樣的姿態(tài)住在女老師沈秋家的儲物間里，追逐她迷戀她，滋生著永不能見光的野望。

    只存在于想象里的一幕，被陸盡燃真實呈現(xiàn)出來，那種感受對于盛檀來說，等于玩藝術(shù)的偶遇繆斯。

    盛檀握住桌角，在微弱照明里，用眼神拂過陸盡燃光.裸的上身，再細(xì)的看不清楚了。

    她控制住想走過去的腳，告誡自己不能越界，無論對盛君和的恨意還是電影，都不要扯上陸盡燃。

    房門“噠”一聲輕響，盛檀出去，之前虛掩的縫隙被關(guān)緊。

    幾分鐘后，陸盡燃清醒睜開眼，坐起身，聞到她留在空氣里的冷調(diào)香。

    她還會關(guān)心他，來給他送藥了。

    對于這場仔細(xì)設(shè)計過的電影原著片段，不知道她看得滿不滿意。

    陸盡燃伸手，攥住被他藏在枕頭下的，她忘記從書房收走的一張過期圖書卡。

    卡片左邊，印著盛檀大一入學(xué)的照片，女孩子長發(fā)扎起，杏仁眼透亮溫柔，他手指撫摸上去，珍惜地碰著，像是用指尖輕吻。

    第4章 04.

    盛檀很快不用再糾結(jié)搬不搬家了，隔天清早六點，組里的副導(dǎo)演江奕就把電話打進來。

    江奕為了演員的事愁苦這么多天，好不容易聽出點輕松，告訴她男主角蘇白的新人選終于有了進展。

    從原定的演員塌房開始，無論外界輿論風(fēng)向多差，盛檀都沒有耽誤找新人，只是圈里熟知的演員挑過不止一遍，別管咖位大小，沒一個能夠適配蘇白的。

    盛檀的要求不得已一降再降，從九成適合，到后來有七成就接受，可惜到了這個程度，還是不行。

    少年感，破碎感，瘋狂青澀都得兼?zhèn)?，還要長得特別好，太難了。

    可她不想將就。

    江奕在電話里笑著說：“這次肯定有戲，咱們用個徹頭徹尾的新面孔，我把北影中戲上戲的新生差不多篩遍了，愿意來試戲的大概有二三十個，總能挑一個好的出來。”

    電影大部分的鏡頭要趕在冬天拍，時間很緊。

    盛檀跟組里定下從今天開始試鏡，最遲到后天晚上就得出結(jié)果。

    她這兩天回不來了，等到男主人選定下，接下來馬不停蹄準(zhǔn)備開機，搬家與否也就無所謂了，下次跟陸盡燃見面，多半要等春節(jié)年夜飯。

    保持距離，免得她不清醒。

    盛檀出門時，看見陸盡燃的鞋不在門口，她醒那么早都沒聽見他出去，不知道是幾點走的。

    玄關(guān)柜上貼了張手寫字條，筆跡清雋收斂：“我去兼職了?！?/br>
    ……給他兩萬不收，去勤工儉學(xué)？

    盛檀臨時在家里留下了一摞現(xiàn)金，七點半之前趕到試鏡地點，現(xiàn)場通知大家，拍攝資金充足了，等到演員一簽約，就能正式開機。

    這個組的大多數(shù)成員，都是跟過她不止一次的，很熟悉，也可靠，按以前組里的氣氛，聽到這消息都得敲桌子狂歡，今天顯然不正常。

    一群人小心翼翼關(guān)注著盛檀的反應(yīng)，看她神色沒什么異樣，才想裝作無事發(fā)生。

    盛檀知道肯定有問題，沒問，直接眼明手快拽過離她最近的小助理方果。

    方果的手機屏還亮著，頁面都沒來得及關(guān)，上面女明星的臉一閃而過。

    盛檀看出是誰，心沉了沉，方果趕忙撲上去搶，擠出哭腔來：“檀檀姐，時間快到了，咱們還是準(zhǔn)備試鏡——”

    話還沒說完，盛檀就把屏幕上營銷號發(fā)的視頻點開。

    年底剛拿到金樅影后的當(dāng)紅女星趙知宜，目前風(fēng)頭正盛，在國外參加電影節(jié)，因為時差，紅毯后媒體群訪的物料半個小時前開始在國內(nèi)發(fā)酵。

    除了回答個人問題外，有記者當(dāng)場問了關(guān)于盛檀和新片《獨白》的情況，趙知宜在鏡頭前笑得遺憾。

    “盛導(dǎo)以前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有關(guān)她的事總免不了來問我，但她跟我其實很久沒聯(lián)系過了，在這個圈里，閨蜜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希望她別因為攀比就急著紅，走進岔路?！?/br>
    “至于《獨白》，題材敏感，基調(diào)壓抑，很多演員不方便接，就算接了可能也是白費時間，過不了審，如果是我，會勸她慎重?！?/br>
    這段采訪一出，本來就掛在熱門上有關(guān)盛檀的詞條再次淪陷。

    作為曾經(jīng)的親密好友，趙知宜的話分量十足，輕輕柔柔劍指盛檀，暗示盛檀因為嫉妒她當(dāng)紅，用下作手段和塌房主演同流合污了。

    盛檀要求高，找不到合適演員，也被她曲解成沒人愿意接，讓試鏡在即的電影未拍先黑。

    不過《獨白》倒也因此上了熱搜，江奕這邊一早接到好幾個因為黑紅想來試鏡的電話。

    盛檀登上自己賬號，簡明扼要發(fā)了幾個字：“正忙著試鏡，沒空跟趙小姐敘舊，不如在線請你喝杯茶。”

    閨蜜？不止，趙知宜跟她還是青梅。

    那個竹馬，就是聞祁。

    趙知宜暗戀聞祁，沒人知道，等聞祁來追她的時候，趙知宜氣得跟她反目，再加上她籌拍第一部電影那年，因為人設(shè)實在不合適，拒絕了趙知宜想做女主的要求。

    從此趙知宜把她當(dāng)成眼中釘，青梅情一文不值。

    跟這世上所有感情一樣。

    不堪一擊，說變就變。

    沒多久，#趙知宜 茶言茶語#的詞條就沖上榜首，這下連影后粉絲也集體對準(zhǔn)盛檀，咒盛檀這次永不翻身。

    盛檀早把手機關(guān)了，和兩個副導(dǎo)演專心坐在長桌后面，扎起利落的高馬尾，讓第一個試鏡的演員進來。

    她沒想到，折磨就從這一刻開始，一直連軸轉(zhuǎn)了三天兩夜。

    到第三天傍晚，陰沉天際突降雨夾雪，京市滿城淪陷。

    盛檀細(xì)長的手指撐著額頭，一把推開手里寫到密密麻麻的記錄本，撕下三天的所有內(nèi)容，全丟進垃圾桶。

    不僅外形夠不上，演技還爛，什么科班，臺詞像背書一樣，一堆男團小鮮rou也跟風(fēng)來試鏡，像演春晚尷尬的小品。

    她問到蘇白對女老師沈秋是什么感情，居然有人信誓旦旦說：“反正不是愛情，男生年輕好看，學(xué)歷還高，怎么可能真的愛上比自己年紀(jì)大的老師?！?/br>
    盛檀耐心用盡，給所有人劃了大叉。

    負(fù)責(zé)選角的江奕要哭了：“檀檀，要不你休息一晚吧，明天還有最后幾個。”

    盛檀把精力全部放在試鏡上，弦已經(jīng)繃到了極限，她扔下筆，眼睫垂落:“我先回家”。

    —

    電影學(xué)院某教學(xué)樓的空置練功房里，燈光開得雪亮。

    占滿整面墻的鏡子前面，少年短發(fā)汗?jié)?，靠在欄桿上大口喝水，淺紅唇角溢出少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