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3日

    第五十六章：驚喜

    李再安喜歡民主，更喜歡民主的法制國家，因為在這樣的國家里，只要有錢，

    什么東西都買的到，一把美鈔撒出去，立馬會有一大票方方面面的人才為你提供

    任何形式的服務(wù)。

    科里亞介紹的人名叫伯魯格尼·馬基多，是個巴西籍的意大利人，他在圣保

    羅的南區(qū)開了一家私人保安公司，主要為那些富人們提供住宅的保安服務(wù)。

    從諸如竊聽器、吸盤式的跟蹤定位儀，到無線電監(jiān)聽裝置、有線電話監(jiān)聽設(shè)

    備等等，這一類高精尖的設(shè)備，馬基多都能提供，而且交貨及時，從付款到提貨

    最長不超過一周時間。

    對于李再安來說，這些東西也是他迫切需要的，另外，馬基多甚至還能提供

    美軍專用、嚴(yán)格限制流出的防彈衣、搭配了夜視鏡等掛件的防護頭盔、特制的護

    膝板。如果把這一套置辦齊了，再配上必要的幾種槍械，那就是標(biāo)準(zhǔn)的美國大兵

    了。

    李再安自己是用不上這些東西的，但若是給吳興國招募來的人配備上，無異

    于如虎添翼。如果以五人為一個戰(zhàn)斗小隊，配上全套特種作戰(zhàn)裝備，兩三個小隊

    相互配合，至少對付圣保羅的那些黑幫不成問題——當(dāng)然，李再安還沒有那么瘋

    狂，更沒想著把圣保羅變成戰(zhàn)場，給他們配備這些東西，只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古拉瓦是個印第安族人，早年曾經(jīng)留學(xué)葡萄牙，不到三十歲即取得了里斯本

    大學(xué)的法學(xué)博士學(xué)位，回國后不久，便加入了巴西民主運動黨，開始參與反對軍

    人獨裁政府的政治斗爭，還曾經(jīng)兩次被捕入獄。按道理說，這個家伙當(dāng)初的選擇

    是正確的，在軍人獨裁結(jié)束之后，他應(yīng)該有一個光明的政治前途，可惜的是，古

    拉瓦的根子里充滿了背叛的因子。他在第二次出獄之后，便宣布退出了民主運動

    黨，轉(zhuǎn)而又加入了自由陣線黨，其后不到三年，又再次退出，轉(zhuǎn)投了新成立的勞

    工黨。

    最初，古拉瓦是很看好勞工黨的前途的，可誰知道他的眼力有問題，這個政

    黨雖然算不上是個小黨，但也始終擠不進一流政黨的行列，只能算是二流政黨中

    的一員。

    如此現(xiàn)實令古拉瓦相當(dāng)?shù)挠魫?，因而在?jīng)過多番的波折之后，他索性在84年

    的時候便放棄了從政的打算，在圣保羅成立了一家私人律師事務(wù)所，專門為那些

    豪門巨富提供法律服務(wù)，并很快取得了成功。

    或許和當(dāng)年曾經(jīng)受過牢獄之災(zāi)有關(guān)，現(xiàn)今年過半百的古拉瓦看上去更加的老

    相，謝頂很嚴(yán)重不說，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上還布滿了褶子，一對小眼睛在腫

    眼泡的襯托下幾乎都看不到了。更為嚴(yán)重的是，他患有輕度的脊柱炎，將近一米

    八的瘦高個，走起路來弓著腰，從側(cè)面遠(yuǎn)遠(yuǎn)看過去，就像是一只海馬爬到了陸地

    上，在公路上跳呀跳的。

    巴西是執(zhí)行大陸法系的國家，律師在法庭辯護上的作用沒有英美法系國家那

    么大，因而，古拉瓦沒有選擇做一名辯護律師，他的業(yè)務(wù)主要就是法律咨詢、遺

    產(chǎn)托管以及指導(dǎo)合理避稅這一塊的。

    實際上古拉瓦進入馬亞家族遺產(chǎn)托管基金的時間很早，到現(xiàn)在將近十個年頭

    了，他創(chuàng)辦律師事務(wù)所的錢都從基金里挪用的。

    當(dāng)初馬亞家族上一代掌權(quán)人之所以將家族資產(chǎn)移交給律師團托管，是因為牽

    涉到一樁秘聞：馬亞家族最后一代遺產(chǎn)合法繼承人，也就是科里亞，實際上有輕

    度的精神分裂癥，準(zhǔn)確的說，是分裂樣人格障礙，而且她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同性戀傾向嚴(yán)重。

    馬亞家族上一代的掌權(quán)人不希望將家族龐大的遺產(chǎn)留給這樣一個后人，所以

    在過世的時候留下的真正遺囑，是將家產(chǎn)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為兩億美元的基金，

    用以維持科里亞的生計，而剩余的絕大部分，則設(shè)立成一個「馬亞慈善基金」，

    該基金每年的經(jīng)營紅利，都要投入到對慈善事業(yè)的支持里。

    不過馬亞家族的上一代掌權(quán)人在遺產(chǎn)處理問題上顯然是所托非人了，他也低

    估了當(dāng)年才只有15歲的精神病女兒科里亞的智商。

    熱心公益的馬亞老頭死后，家族遺留下來的資產(chǎn)，包括那些家族掌控的企業(yè)、

    有價證券、莊園地產(chǎn)等等，加上現(xiàn)金、古董珍藏，全部折價下來約為27億美元。

    就算撥出兩億成立遺族安撫基金，也還有超過25億美元的龐大資產(chǎn)，如此一大筆

    金錢，足以令人發(fā)狂——這可是七十年代末的25億美元。

    于是乎，在巨大利益的支配下，監(jiān)護律師團的六名大律師做出了一個驚人的

    決定，他們修改了遺囑，將25億美元的慈善基金轉(zhuǎn)變成了經(jīng)營性基金。如果放在

    正常年代里，這種做法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人，被曝光的危險系數(shù)高達百分之九十

    九。可問題在于，那個年頭恰好是巴西軍政府獨裁時期，而那一年又恰恰是四星

    上將菲格雷多擊敗所有對手坐上總統(tǒng)寶座的一年，整個巴西國內(nèi)亂象叢生，根本

    沒人來注意這種事情。

    最為重要的是，年僅十五歲的科里亞作為遺囑知情人，對監(jiān)護律師團修改遺

    囑的做法保持了緘默，而且在此后的十幾年時間里始終守口如瓶，即便是對李再

    安也沒說實話——沒錯，這個事實科里亞到任何時候都不會說的。早在十幾年前，

    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她就想著要奪回這筆驚人的資產(chǎn)，而不是按照父親遺囑

    所說的，將它變成什么該死的慈善基金。到了現(xiàn)在，當(dāng)年的25億基金已經(jīng)變成了

    70多億，試想，誰能對這么一筆錢輕而易舉的放手？

    包括古拉瓦在內(nèi)的六名監(jiān)護律師團成員要始終把握著這筆基金，通過它為自

    己牟取驚人的財富，不過他們并不知道，當(dāng)年那個只會抿著嘴、鼓著眼珠，以摔

    砸東西為主要發(fā)泄方式的小神經(jīng)病人，已經(jīng)蛻變成了一條劇毒的毒蛇，更可怕的

    是，她還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合作者。

    如果說科里亞是一條劇毒但卻喜歡虛張聲勢的響尾蛇的話，那她的合作者就

    是一條印度環(huán)蛇，他總是在夜幕中悄無聲息的逶迤而來，趁人熟睡的機會咬上一

    口，尖細(xì)如針的毒牙刺入皮rou就像蚊子叮咬一般，幾乎沒什么感覺，最終，讓人

    在莫名其妙中毒發(fā)身亡。

    有了馬基多提供的設(shè)備支持，李再安最終得以通過技術(shù)的優(yōu)勢彌補了一些人

    手的不足，最主要的是，在竊聽設(shè)備的支持下，陳錦與雷子很快便搞清楚了那一

    男一女兩個不明來路者的身份。

    這兩個人都來自秘魯，男的名叫米薩爾·穆尼恩特，秘魯籍印第安原住民，

    是秘魯著名販毒組織「北方人」集團的重要成員。女的名叫瓊尼·馬圖拉姆，巴

    西籍羅馬尼亞人，是「北方人」集團在里約的毒品分銷人，就相當(dāng)于一個分銷商

    的角色。

    瓊尼與米薩爾兩個人在圣保羅租住了好幾套房子，目的就是掩藏行蹤，可離

    譜的是，他們每次出門都很小心謹(jǐn)慎，但在自己的住處卻是馬虎的很，而且什么

    話都敢說。

    雷子在他們租住的房子里都安裝了竊聽器，只用一周時間，便搞清楚了他們

    前來圣保羅的真正目的——感情他們是來挖哥倫比亞人墻角的，而在此之前，他

    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兩個圣保羅的販毒組織，目前又將他這個莫里奧販毒組織的二號人

    物當(dāng)成了游說的重要目標(biāo)。

    販毒的人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客客氣氣的說服、以利益引誘人上鉤，這些永

    遠(yuǎn)都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之一。就像米薩爾和瓊尼，在雷子他們竊聽來的消息里，

    這兩個家伙同樣也沒有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說服李再安的身上，他們已經(jīng)同巴諾

    羅建立了聯(lián)系，倘若里在這邊的路走不通，他們將會協(xié)助巴諾羅「清理門戶」，

    借此來實現(xiàn)目的。

    對這種事，李再安根本就不會介意，如果換做是他，他同樣也會做出這樣的

    兩手安排，只不過他還真沒打算同秘魯人合作，因為在前世的記憶中，秘魯?shù)挠?/br>
    擊隊在藤森執(zhí)政時期幾乎遭了滅頂之災(zāi)，連古茲曼本人都被投進了監(jiān)獄。相比較

    而言，還是始終在哥倫比亞屹立不倒的哥倫比亞游擊隊更有前途。

    除了這些令人意外的消息之外，雷子他們還給李再安帶來了一個驚喜，他們

    從米薩爾兩人的口中得知了一個地點——距離桑托斯港14號碼頭以東兩公里的姆

    達爾野營沙灘。這片被香蕉林環(huán)繞的荒涼灘涂，是哥倫比亞人與巴諾羅約定的交

    易地點，而在一周后，巴諾羅將與哥倫比亞人在這里進行一次交易，不過受販毒

    線路被堵截的影響，這次的交易量很小，為了保障自己掌握毒品來源的地位，巴

    諾羅還將在私下里與米薩爾他們交易一批貨。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李再安的腦子里便閃現(xiàn)出一個大膽的計劃——

    圣保羅實在是太平靜了，這一次或許是個制造熱鬧的最佳時機。

    第五十七章：攤牌

    莫里奧貧民窟的居所內(nèi)，二樓房門緊閉的臥室內(nèi)，李再安半躺在床上，瞇眼

    看著對面的電視機。

    電視機上正在播放一段不堪入目的鏡頭，主角是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謝頂老

    頭，臉上架著一幅金絲邊的眼鏡，兩片肥厚發(fā)紫的嘴唇微微張開，一條舌苔泛黃

    的大舌頭吐在外面，順著僅露在鏡頭內(nèi)一小半的一只稚嫩小腳丫舔來舔去。

    這個鏡頭上的主角便是古拉瓦，當(dāng)年里斯本大學(xué)的法律高材生，正如那句話

    所說的：法

    律制定出來就是為讓人去觸犯的，而學(xué)習(xí)法律則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法

    律保護自己的利益、侵犯他人的利益，這句話用在古拉瓦的身上恰好合適。

    如果說當(dāng)初的李再安因殺人而受刑幾十年的話，這位活躍在圣保羅司法界的

    大律師，就應(yīng)該至少被判刑上百年……不過這樣的事情放在過去的話，當(dāng)然不太

    可能發(fā)生，因為古拉瓦顯然比那些警察和法官更懂得法律，他知道自己如何做才

    能在觸犯了法律的情況下避免受到法律的追究。至于現(xiàn)在，他這些天來暴露出來

    的罪證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圣米利安孤兒院的事情不被曝光，僅憑其他方面的

    證據(jù)，也足夠讓古拉瓦坐上百的大獄了。

    這年頭的科技即便是最高級的，相比起十幾年之后也是相形見絀的，偷拍用

    的還是卡帶而不是光盤，而且這種卡帶也不是傳統(tǒng)觀念中的錄像帶，而是一個鑲

    了一圈圓孔的金屬圓盤上纏了一厚厚的一圈磁化帶子，外觀與一般磁帶里所用的

    差不多。

    這種卡盤很小，食指和中指圈成環(huán)差不多就能一張卡盤套進去，像這樣卡盤，

    雷子他們這些天提供了十幾份，一旦將這些東西送到某家報社或是警方，相信足

    以令古拉瓦身敗名裂了。不過對于李再安來說，他不會親自cao作這件事，而是會

    將所有的卡帶轉(zhuǎn)交給科里亞，女人的心眼都是很小的，想必科里亞更希望享受到

    親自將古拉瓦送進地獄的快感。

    臥室的外面?zhèn)鱽磔p微的腳步聲，聽聲音是朝著臥室這邊過來的。

    李再安從床上爬起來，關(guān)了電視，正收拾著那些卡帶的時候，有人輕輕的敲

    門，只聽那敲門聲中明顯隱藏著的怯懦與小心，他便知道來人肯定是勞蒂尼了。

    所有的卡帶全部收起來，放進一個黑色的塑膠袋里，又將袋子藏到電視柜后

    面的暗格里，李再安輕咳一聲，清了清喉嚨，說道：「進來吧?！?/br>
    「先生，洛里茲先生他們來了，希望能見您。」勞蒂尼推開門，就站在外面，

    輕聲說道。

    「我不是說過了，今天誰也不見。」李再安的唇角閃過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笑容，

    說話的語氣卻是冷冰冰的。

    「我已經(jīng)把您的意思轉(zhuǎn)告他們了，可他們……」勞蒂尼瑟縮著說道，「他們

    誰都不肯離開，說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同您見一面，如果我再攔著，他們就要闖……」

    勞蒂尼的話還沒說完呢，客廳外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片刻之后，就聽到一

    個粗獷的聲音嚷嚷道：「保羅先生，保羅先生，聽說您不舒服，我們專門來看您

    了?！?/br>
    話聲落地，一行人呼啦啦的涌入客廳，領(lǐng)頭的是個身材魁梧的白人，留著寸

    頭，或許是因為患有嚴(yán)重鼻炎的緣故，說話的時候敲掉中帶著很明顯的翁鳴。這

    家伙跟李再安很很熟悉了，他就是中央?yún)^(qū)的組織中層頭目斯帕達羅，因為與越南

    幫之間的沖突，他這段時間很少四處招搖。

    跟隨在斯帕達羅身后的十幾個人，都是組織上的中層頭目，粗略數(shù)一數(shù)，16

    個人，一個都不少。

    李再安就像是無視這些家伙一樣，他朝勞蒂尼擺擺手，說道：「去把莫瑪前

    段時間給我的那兩瓶酒拿來。」

    「保羅先生，現(xiàn)在哪還有時間喝酒，」跟在斯帕達羅身后的一個人搶上一步，

    插口道。這個家伙名叫薩拉蒂諾，他的控制區(qū)域就在莫里奧貧民窟的外圍，應(yīng)該

    算是中層頭目中較有地位的一個。

    「沒錯，保羅，」這回說話的是若昂·賽西諾，他是所有中層頭目中資歷最

    老的一個，也就年紀(jì)最大的一個，「現(xiàn)在這個時候，你必須說句話了?！?/br>
    李再安必須說句話了，這是若昂的意思，也是在場這些組織中層頭目的意思。

    那么這句該說的話是什么？很簡單，他們對巴諾羅的做法已經(jīng)非常不滿了。

    今天一大早，巴諾羅便發(fā)出消息，將組織內(nèi)所有中層頭目召集到莫里奧貧民

    窟議事，目的是為了商定這一次交易的細(xì)節(jié)問題。

    按照過去的慣例，沒到進行毒品交易的日子，都是由組織的二號頭目出面，

    在整個組織內(nèi)部挑選可以信任的下級成員組成一個團隊，按照巴諾羅最后提供的

    地址前去交易地點接貨，而組織內(nèi)的中層頭目并不參與這種事。

    而這一次呢，巴諾羅竟然撇開了身為組織二號頭目的李再安，自己召集組織

    內(nèi)的中層頭目來安排這件事，其做法的本身就很不尋常，他對外透露出一個信息，

    那就是巴諾羅已經(jīng)不再信任李再安了，繼阿瑪魯之后短短半年多時間，神奇的莫

    瑪再次對自己的助手產(chǎn)生了懷疑，而且看樣子這種疑心還相當(dāng)?shù)膰?yán)重。這一次召

    集組織中層頭目來貧民窟，實際上也是巴諾羅的一次試探，這一點是個人就能看

    得

    出來。

    好吧，要求組織內(nèi)的所有中層頭目表態(tài)、站位，這件事還可以看作是一件小

    事，「莫瑪」與「保羅·安」的對決畢竟還沒有表面化，此時站隊站在哪一邊都

    可以，大不了事到臨頭再反水?？蓡栴}是，在這次的會議上，「莫瑪大神」還提

    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受北方亞馬遜省邊境軍隊調(diào)度頻繁的影響，他們原來的供貨

    方哥倫比亞人似乎短期內(nèi)無法保障毒品的充足供應(yīng)了，所以，巴諾羅打算甩開哥

    倫比亞人，跟秘魯人做交易。

    就是在這個更換供貨人的問題上，組織內(nèi)的中層頭目們難以接受，因為更換

    貨源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么簡單，它會牽涉到很多問題。

    首先是可卡因磚純度問題，哥倫比亞人在做生意這種事上信譽良好，而且他

    們的加工工藝也要比秘魯人的工藝更高，一般經(jīng)過提煉得出來的可卡因磚，純度

    都介于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九十之間，而長期以來，哥倫比亞人提供的貨，純度

    都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毒品純度這個東西對于販毒者來說是很關(guān)鍵的，往往百分之零點幾的純度差

    別就能決定市場，因為吸食成癮的人對純度的感覺非常敏感，他們能體會的出來。

    再有，哥倫比亞人與秘魯人的交易方式也不一樣。哥倫比亞人就是一手交錢

    一手交貨，你給他多少錢，他給你多少貨，他從不規(guī)定必須一次進多少貨。而因

    為自身實力的關(guān)系，秘魯做不到這一點，為了降低風(fēng)險同時也是盡快的收回資金，

    秘魯人要求的交易量很大，這對于處在銷售鏈下游的販毒組織來說，等于是要擠

    占更多的資金、承擔(dān)更大的風(fēng)險。

    最后，組織內(nèi)的中層頭目都很清楚，在販毒這個行當(dāng)里，從來就沒有你情我

    愿的交易存在，莫里奧與哥倫比亞人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如今突然更換供貨人，

    那些窮兇極惡的哥倫比亞人可不會不聲不響的就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梢灶A(yù)見，一

    旦這件事確定了，那么緊接下來，甚至連半個月都不用等，哥倫比亞人的報復(fù)就

    會找上門來，這是一定的，因為如果不這么做，其后就會發(fā)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

    如果圣保羅的所有販毒組織都學(xué)莫里奧這么干，哥倫比亞人將失去在圣保羅的全

    部市場。只要想想如此惡果對哥倫比亞人會產(chǎn)生如何嚴(yán)重的傷害，就能想象出他

    們的報復(fù)會有多么的殘酷。

    對于莫里奧組織內(nèi)的中層頭目們來說，對付圣保羅形形色色的黑幫他們不怕，

    因為這些黑幫的實力不夠看。對付圣保羅的警察他們也不懼，因為警察有法律約

    束著，而法律卻約束不到他們。

    但是哥倫比亞人他們可不敢招惹，這些哥倫比亞的毒梟實力極其強大，手下

    動輒數(shù)萬名槍手，法律對他們毫無約束力，甚至比莫里奧這樣的組織更加沒約束。

    也正因為如此，在性質(zhì)的界定上，莫里奧規(guī)模再大也只是販毒集團，而哥倫比亞

    那些人卻是恐怖組織和地方軍閥。

    莫里奧的中層頭目們在圣保羅混了十幾年，也都是過慣了舒服日子了，如今，

    他們中類似于若昂這樣的人，眼看著都要洗手不干，帶著萬貫家產(chǎn)移民去過幸福

    的下半生了，巴諾羅卻想著帶領(lǐng)他們?nèi)フ腥且粋€恐怖組織，這種事誰能接受？

    基于以上種種原因，這些中層頭目們一致認(rèn)為，巴諾羅已經(jīng)吸毒吸昏頭了，

    他現(xiàn)在不是在繼續(xù)帶領(lǐng)組織前進，不是在想方設(shè)法的為組織成員謀福利，而是在

    想著萬千種辦法，想拉著所有人給他一塊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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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你去？

    十幾個人在李再安的客廳里或坐或站的圍了一圈，都不是什么講文明懂禮貌

    的好孩子，說起話來自然是口沫橫飛、臟字連串。

    李再安面色平靜的坐在正中央靠窗的一張沙發(fā)上，端著一杯紅酒，時不時的

    還得伸手在杯口上遮擋一下，免得旁邊的家伙把唾沫星子噴到他的杯子里。

    從內(nèi)心來講，眼前這些家伙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而活，從不會把道義放在心上。如果拿莫里奧組織與李再安同吳興國他們那個小

    圈子做比，后者若是看成一個聯(lián)邦制國家，那么前者就是個邦聯(lián)制的國家，一個

    省就是一個小集團，符合自身利益就聽中央的，不符合就聽自己的。

    今天這些家伙一股腦聚集到這個宅子里，一個個看上去為自己馬首是瞻的樣

    子，可李再安非常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腦子一熱，這就摩拳擦掌的去造巴諾羅的

    反，甚至取其而代之，那回過頭來，自己鐵定是死的連尸體都找不到。

    這招放在

    三十六計里就是「上屋抽梯」。

    如果這些家伙真想造巴諾羅的反，他們應(yīng)該怎么表現(xiàn)？很簡單，他們應(yīng)該在

    這次會議之后，悄無聲息的離開莫里奧貧民窟，然后另找一個時間，秘密邀請李

    再安這個二頭目共商大計?？蓪嶋H情況呢？他們剛一結(jié)束那邊的會議，便聲勢浩

    大的來了這里，似乎唯恐巴諾羅不知情似的。

    實際上，歸根結(jié)底，這些家伙很享受目前這種組織一、二號人物矛盾重重的

    局面，因為這樣的局面維持下去，對他們來說最有利，他們可以在這種局面下以

    左右搖擺的方式，逼迫其中任何一方對他們做出讓步……這叫驅(qū)虎吞狼。

    看著眼前這些家伙聚在一起的精彩表演，李再安心里無趣的很。

    昨天晚上他曾經(jīng)與巴諾羅有過一次會面，當(dāng)時，他就提出在這個時候不能有

    更換供貨人的想法，原因除了以上幾點之外，還有三個很重要的因素：

    第一，軍方在亞馬遜省的頻頻動作不過是向政界施壓，其目的一方面是展示

    存在，另一方面也是應(yīng)對這段時間以來關(guān)于清算軍政府時期罪行的呼聲。而在這

    兩天里，軍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存在感展示了，要求清算軍方罪行的司法部也

    在總統(tǒng)的高壓下收了聲，那么下一步，亞馬遜省解除緊張狀態(tài)也是必然的；

    第二，秘魯?shù)那閯菖c哥倫比亞想必更加惡劣，前天才傳出來的消息，藤森政

    府指揮下的政府軍，在西南部的匹茲考地區(qū)屠殺了上百名懷疑與游擊隊有關(guān)聯(lián)的

    平民。這件事在國際上引發(fā)了軒然大波，但藤森政府所表現(xiàn)出的態(tài)度卻相當(dāng)強硬。

    株連平民，這種勾當(dāng)很不人道，但用來對付游擊隊勢力卻相當(dāng)有效，威懾力強大，

    所謂以恐怖應(yīng)對恐怖，這就是「推土機」的真諦。如果長此以往，秘魯?shù)挠螕絷?/br>
    遭受覆滅的重創(chuàng)都是可以預(yù)見的。

    第三，也是對巴諾羅的一個最誠實的勸告。按照李再安的說法，此時巴諾羅

    能夠在組織內(nèi)立足的唯一原因，就是他還掌握著毒品的來源，換句話說，他捏著

    莫里奧販毒組織的命根子呢。如果這時候巴諾羅向組織的中層頭目們公開他要另

    尋毒品來源這件事的話，那就等于告訴所有人，他已經(jīng)失去了對這條命根子的把

    握，換句話說，他在組織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昨天晚上的交談，算是李再安與巴諾羅徹底開誠布公的一次交談，李再安說

    的很明白，巴諾羅對中層組織的抽利太高了，每月超過半數(shù)的純利抽取，早就在

    中層頭目中制造了極大的不滿。

    而他這個二號頭目呢？畢竟二號頭目也是要抽一部分利的，過去阿瑪魯是三

    個月抽五萬，也就是每三個月，從每個分區(qū)抽五萬美元的利潤，這個額度，領(lǐng)他

    贏得了中層頭目的支持。而在過去幾個月，李再安抽利的比例是三個月抽三萬，

    折合一個月一萬，比阿瑪魯?shù)囊筮€低，其獲得中層支持的可能性顯然更高了。

    李再安對巴諾羅說的原話，就是作為曾經(jīng)共過患難的老朋友，他不想要巴諾

    羅的命，所以希望他適可而止，不要跟那些秘魯人繼續(xù)來往。

    如今看來，巴諾羅并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反倒決定跟他死磕到底了。當(dāng)然，

    至于說李再安那番開誠布公的談判，是不是故意要激怒巴諾羅，逼著他鋌而走險，

    那就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回想起巴諾羅昨晚那張因為憤怒而變的蒼白的胖臉，李再安的心里很難不起

    微瀾，梟雄末路或許都是這個樣子吧？也不知道再過幾十年，自己會成為什么樣

    子。

    曾聽史皮的叔叔說過，當(dāng)年起家時的巴諾羅人很瘦弱，但卻精力充沛，每次

    與別的組織火并，他總是沖在最前面，而每次得到的錢，卻總是拿來接濟貧民窟

    內(nèi)的衣食無著的人。那時候每到下雨的時候，巴諾羅都要走遍整個貧民窟，看看

    誰家的房子壞了，哪里的道路積水，天晴了之后，馬上就會拿錢出來翻修。毫不

    客氣的說，在當(dāng)時的莫里奧，巴諾羅除了得到人們的擁護、手里有權(quán)力之外，平

    時的日子比一般人家過的也好不到哪去，可在他的身邊，卻真的有很多人愿意為

    他去死。

    至于現(xiàn)在，莫里奧的年輕人仍舊有很多擁護他，不過他們只是拿「莫瑪」當(dāng)

    作一個偶像，當(dāng)作一個奮斗目標(biāo)，而不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屏障。

    沒有毫無理由的忠誠，也沒有毫無理由的反叛，梟雄腳底下走的是末路也好，

    坦途也罷，歸根結(jié)底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往更深處想，實際上就是一個如何對待

    金錢的問題。如今的巴諾羅把錢看的太重了，他倒是做到了開源節(jié)流，可惜為此

    付出的代價，就是失掉了所有的一切。偏偏他還不甘心，還不懂得激流勇退，那

    最終的結(jié)果……

    沒辦法，李再安也只能勉為其難的送他一程了。

    「保羅，你到底是什么看法，」見李再安始終在那兒垂頭不語，在場的諸位

    中層頭目耐不住性子，終于有人跳出來問道。

    「是啊，說說你的想法，」有人附和道，「現(xiàn)在莫瑪已經(jīng)很不冷靜了，無論

    你打算怎么做，我們都支持你?！?/br>
    李再安恰好在這個時候收回思緒，聽了這話心頭好笑。這家伙到現(xiàn)在還不忘

    尊稱巴諾羅一聲「莫瑪」呢，轉(zhuǎn)過來又說什么都支持我，你說這家伙怎么不去死

    ?。?/br>
    「咳……」手握著拳頭放在嘴邊，李再安咳嗽一聲，陰鷙的目光在眾人臉上

    掃了一圈，等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之后，才嘆口氣，說道，「這些話你們應(yīng)該與

    莫瑪坦率的談一談，而不是來我這里抱怨。莫瑪已經(jīng)對我起了疑心，現(xiàn)在他又該

    怎么看我？」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只有洛里茲低垂著眼瞼，他心里暗想，你還會在乎巴諾

    羅的看法？

    「其實你們應(yīng)該理解莫瑪?shù)男那?，咱們離不開穩(wěn)定的貨源，這是你們都知道

    的，」李再安才不在乎這些人的想法，他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哥倫比亞那邊很不

    太平，連著北面的局勢都跟著緊張起來，那邊的貨過不來，而咱們的生意又不能

    不做，如果換成你們，你們要怎么選擇？」

    真是活見了鬼了，眼前這位嘴里說的跟大家伙心里想的相差萬里啊，難道組

    織的二號頭目跟一號頭目真有和睦相處的？

    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李再安站起身，施施然走到窗前，背著眾人說道：

    「當(dāng)然，你們的顧慮我也能理解，莫瑪這次做出的決定是有些倉促了，不過因為

    他不再信任我，我也不能多說什么。其實，一切問題的根源，還是在于貨源的問

    題，所以我考慮了一下，準(zhǔn)備最近兩天去一趟北邊，看有沒有辦法和哥倫比亞那

    邊取得聯(lián)系，重建一條走貨的通道。」

    「不行，這怎么能行，」斯帕達羅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道，「北邊什么情況我

    們都了解，你去不安全，更何況最近組織里事多，也離不開你?！?/br>
    眼看著又有人躍躍欲試，想要站起來符合斯帕達羅的意見，李再安搶先一步

    笑道：「這話也有道理，既然我不能去，那你們就推選一個人代替我去吧?！?/br>
    「哦……」幾個正打算開口的家伙聞言慌忙閉嘴，甚至把頭扭過去，連斯帕

    達羅都不敢去看了，唯恐被別人注意到，最后弄這么個倒霉差事到自己頭上。

    「加爾內(nèi)，你要去嗎？」李再安的目光落在斯帕達羅的臉上，笑瞇瞇的用昵

    稱稱呼他，問道。

    「這個……」斯帕達羅一張大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了半晌，好容易找到一

    個理由，「我倒是想去，可是那該死的西班牙語我是一點都聽不懂的。」

    「是啊，咱們這些人里如果不帶翻譯的話，也只有我懂得西班牙語，所以這

    件事還是我去最合適，」李再安雖然還是忍不住挖苦了他一下，但卻沒有過分為

    難他。

    這次的哥倫比亞之行，他是必須要去的，一方面是為了跟那邊直接建立聯(lián)系，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出去避避風(fēng)頭——今后一段時間，圣保羅會變得相當(dāng)熱鬧，不

    僅莫里奧這邊，還有科里亞那邊。李再安必須躲出去，看準(zhǔn)了風(fēng)向之后再回來。

    第五十九章：突襲

    有錢好辦事，從伯魯格尼·馬基多那里，李再安很快搞到了一批美軍的槍械

    和防具。

    「兄弟們，我還是第一次穿這種防彈衣，我當(dāng)兵的時候都沒穿過，沒想到退

    役之后卻能套在身上?！估鬃右贿呎矸缽椧碌膫?cè)移護圍，一邊活動著身體。

    「廢話，野戰(zhàn)陸軍幾百萬人，還想每人都穿件防彈衣？軍費都不夠用，能給

    你發(fā)個鋼盔就不錯了……」陳錦拿著四個輕型作戰(zhàn)頭盔走過來說道。

    李再安他們四個人，全都換上了黑色戰(zhàn)斗服，外罩防彈衣，頭戴著輕型作戰(zhàn)

    頭盔，頭盔里面左耳是通訊器，右耳是用來擴音的「戰(zhàn)術(shù)耳」。戴上頭盔之后，

    他們把防護面罩扣在臉上，然后開啟通訊器，測試通話。

    「這些哥倫比亞的毒販很不簡單，他們都有豐富的游擊戰(zhàn)經(jīng)驗，」李再安指

    著桑托斯港的地圖說道，「沙灘外面的海上停著一艘意大利產(chǎn)的中型豪華游艇，

    那是接應(yīng)他們撤退的安全通道，我們必須把他們?nèi)扛傻簦粋€活口都不留?！?/br>
    「我自己擔(dān)任水鬼和先鋒，無聲的解決掉船上的人，然后給你們發(fā)消息，再

    從相反的隱蔽位置泅渡上岸，配合你們的進攻?！?/br>
    「啞巴擔(dān)任狙擊手，雷子和花臉擔(dān)任突擊手，」班長受傷住院之后，李再安

    擔(dān)任起指揮官的角色，給隊員們分配任務(wù)，「OK，現(xiàn)在選擇槍械?！?/br>
    屋

    子里的幾個大柜子，整齊地排列著足夠裝備一個班的各式槍械，李再安走

    過去，挑選了一支柯爾特M1911手槍，又拿起一把多功能軍刀插在腰帶上。

    啞巴在挑選狙擊步槍時陷入了思考，因為這里沒有他在陸軍服役時慣用的槍

    械，只有美國軍方的三種標(biāo)配狙擊步槍。他猶豫再三之后，選擇了一把M40A2半

    自動狙擊步槍，這是一款很經(jīng)典的制式狙擊步槍，裝載了永固式瞄準(zhǔn)鏡。

    雷子和陳錦各自拿起一把M4A1突擊步槍，再將MP5沖鋒槍背在身后。

    「雷子，你帶上這個吧?！估钤侔材闷鹨粋€M320槍掛式榴彈發(fā)射器扔給他。

    雖然不能扛著迫擊炮去轟炸，但是帶一個榴彈發(fā)射器，配合人員殺傷彈、高爆彈

    等，足夠滿足小隊的火力需求，擁有極強的機動火力性。

    ……

    姆達爾野營沙灘，距離桑托斯港14號碼頭以東兩公里。

    李再安嘴里咬著呼吸器，趴在一個水下推進器上，慢慢地接近停泊著的游艇。

    此時這艘游艇外只亮著一盞信號燈，在游艇頂部的露天觀景臺上，一名手持AK47

    步槍的男人面向沙灘，不時的對著肩膀處的對講機說著話。

    等到達游艇尾部，李再安把軍刀取出來咬在嘴里，然后抽出作戰(zhàn)腰帶，用作

    戰(zhàn)腰帶上的勾卡勾出船尾的欄桿。雖然不用勾卡，他也能輕松地翻上船，但是身

    上的海水會發(fā)出不小的聲音，所以李再安用勾卡一點點把身體從海水里拔出來，

    身上浸滿的海水隨著他身體慢慢上升，貼著他的身體向下落去，近乎無聲。

    做了一個慢動作的引體向上，李再安站到了游艇第一層甲板上，等身上的積

    水流淌的差不多，他才輕輕推開游艇駕駛艙的門。

    看到門輕輕打開，駕駛員剛想開口說話，一把軍刀已經(jīng)如同流光閃現(xiàn)！

    鋒刃干脆利落的割開了駕駛員的脖頸！

    檢查完船艙，確定一層沒有人之后，李再安在船艙里安裝了C4炸彈，然后走

    出房間，沿著樓梯朝二層的露天觀景臺悄悄走去。

    露天觀景臺上，今晚被發(fā)配來守游艇的毒販，正在無聊地抽煙。李再安靜悄

    悄地從他視線死角走過去，無聲地抹斷對方脖子，抽出對方的腰帶，把尸體吊在

    信號燈的燈柱上，從遠(yuǎn)方看，彷佛盡職的毒販仍然在站崗一樣。

    「小隊注意，這里是安子，船上已經(jīng)清理干凈，你們做好動手準(zhǔn)備?！估钤?/br>
    安望向海面，用通訊器呼叫著隊員，說完之后，他轉(zhuǎn)身跳進海里。

    李再安泅渡到沙灘后，躲在礁石的陰影里拿出引爆器：「小隊全體注意，準(zhǔn)

    備發(fā)起進攻，倒計時三十秒?！?/br>
    按下了引爆器之后，停泊在海面上的游艇化作一團火光，爆炸產(chǎn)生的氣浪將

    海水掀起十幾米高。

    與此同時，響起了狙擊槍聲！在沙灘上的毒販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敵襲！」

    「有狙擊手！快把他找出來！」

    李再安從防水布套里，取出MP5沖鋒槍一馬當(dāng)先地沖了出去：「兄弟們！殺光

    他們，不留活口！」

    美麗的沙灘上，頓時子彈橫飛，爆炸聲連續(xù)不斷！

    第六十章：背黑鍋

    正午時分的桑托斯港14號外埠碼頭一派繁忙，24小時運作的四架吊塔將一個

    個集裝箱從巨型躉船上吊起來，碼放在碼頭的貨灘上。在突出碼頭數(shù)百米，一直

    延伸到港灣內(nèi)的人工防浪堤上，一座燈塔高高聳立，白色的塔身遠(yuǎn)遠(yuǎn)看去很像一

    座婀娜少女的雕像。

    距離碼頭將近兩公里外的一片野營沙灘上，十幾輛警車打著警燈停在成排的

    棕櫚樹下，而在沙灘的漲潮線附近，警察拉起的黃色封鎖帶拼成一個個的方框，

    將數(shù)百平的一片沙灘圍在其中。那些封鎖帶圈起的方框有六七個，幾乎每一個方

    框中都有一兩具尸體匍匐在地，一疊海潮涌上來，便有數(shù)條猩紅的血線從每一具

    尸體下涔涔溢出。

    在封鎖區(qū)的外圍，三十多名帶著塑膠手套的警察排成一行，每人手里拿著一

    個證據(jù)袋，從沙灘東側(cè)向西側(cè)一米米的搜索，撿拾那些現(xiàn)場留下來的證據(jù)。

    上帝可以證明，任何一場兇殺案現(xiàn)場所遺留的證據(jù)，都不會比這里更多了，

    僅僅是第一輪搜索，警方就在這片不足千平的沙灘上找到了包括AK47、M16、伯

    奈利M1在內(nèi)的各式槍械6支。其它的，諸如手雷碎片、空彈殼、催淚彈套筒、被

    遺棄的空彈夾更是堪稱海量。這些證據(jù)堆放在一起，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這片沙

    灘上剛剛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爭。

    沙灘上找到的尸體一共有9具，海面上還有一艘燃燒著的游艇。警方只在一

    個人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能證明其身份的證件，那是一本護照，其中信息證明死者是哥

    倫比

    亞籍波蘭人，持有的三個月短期簽證。

    現(xiàn)場遺留的槍械上，查不到具體的槍號，也沒辦法確定來歷，倒是從那些空

    彈殼上，可以看到「ZZZ」的標(biāo)記——這個標(biāo)記令圣保羅警方如臨大敵，因為這

    是墨西哥澤塔斯販毒集團的專用標(biāo)志。

    按照圣保羅警方的推測，這次事件的背后，應(yīng)該是兩股境外販毒集團為爭奪

    巴西國內(nèi)毒品分銷而發(fā)生的火并，至于說具體的內(nèi)情，現(xiàn)在警方還沒辦法掌握——

    又或許永遠(yuǎn)都沒辦法掌握。

    在沙灘現(xiàn)場以北不到兩千米地方，是一片濃密的香蕉林，林地邊一座雙層的

    小別墅里，面色鐵青的巴諾羅正拿著一副望遠(yuǎn)鏡朝沙灘的方向眺望——盡管有茂

    密的香蕉林遮擋著，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巴諾羅可以對上帝發(fā)誓，他這輩子都沒盼望過有什么人能命大一點，但在現(xiàn)

    在，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希望沙灘那幾個躺著的人中，有一個或是兩個還能夠救

    過來，因為只有留下活口，他才能搞清楚這件事是誰做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說

    不清道不明的被動背黑鍋。

    沒錯，那些已經(jīng)變成尸體的倒霉鬼都是來自哥倫比亞的毒販，按照原定計劃，

    巴諾羅應(yīng)該在四十分鐘前與他們在前面那片野營沙灘上完成交易。這次的交易量

    不是很大，全部算下來也只有可卡因磚四十千克，另外還有少量的大麻。

    巴諾羅在做交易這件事上素來謹(jǐn)慎，按道理來說是不應(yīng)該遲到的，但這次過

    來的路上偏偏就出了狀況，他們所走的由圣保羅通往桑托斯港的四號公路上發(fā)生

    了車禍，一輛大型運煤車打橫翻倒在公路上，堆得像小山一般的煤渣把一條原本

    就不是很寬敞的公路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巴諾羅帶著人，好不容易等到公路疏通開，

    再趕到桑托斯港，已經(jīng)比預(yù)定時間晚了整整四十分鐘，而他在接頭地點看到的，

    便是停滿沙灘的警車。

    一場交易變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樣子，巴諾羅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現(xiàn)在就算是有

    一千張嘴，也沒辦法在那些哥倫比亞人面前替自己辯解了。圣保羅不是一座閉塞

    的城市，那些哥倫比亞人在這里肯定還有數(shù)不清的眼線，這件事目前估計已經(jīng)傳

    到哥倫比亞東南部的叢林中去了。此后，那邊會源源不斷的安排人過來，當(dāng)然不

    是為了交易，而是為了要他巴諾羅的小命。

    巴諾羅十多年來與哥倫比亞人做交易，約定交易地點、時間的方式都很隱秘，

    這一點上，他們采取的方式與李再安、吳興國他們聯(lián)系的方式相同，都是在報紙

    上發(fā)布夾藏暗語的小廣告。

    這個暗語巴諾羅對誰都沒有提起過，所以怎么接頭，怎么交易，這一類的事

    情只有他和那些過來完成交易的哥倫比亞人清楚。現(xiàn)在，交易出了問題，前來完

    成交易的哥倫比亞人全都死光了，這個黑鍋不由他來背還能由誰來背？

    不，不！還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線靈光，巴諾羅放下眼前的望遠(yuǎn)鏡，浮腫泛紅的眼睛里閃

    過一絲陰鷙，沒錯，那些秘魯人很可能也知道這個秘密，而且能夠在如此短暫的

    時間里，順利解決掉九個裝備精良的哥倫比亞好手再從容撤退，似乎也只有秘魯

    人有這樣的實力。

    想到這些，巴諾羅心里激憤難當(dāng)，他扔掉手里的望遠(yuǎn)鏡，猛的轉(zhuǎn)過身，快步

    走到客廳中唯一的那部電話前面，抓起聽筒，飛快的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中的忙音想了很久才有人接聽，而且聽起來聲音很陌生：「喂，請問您

    找誰？」

    「叫理查聽電話，」巴諾羅沉著嗓子說道。

    「你是誰？」對面的人問道。

    「我是巴諾羅，告訴理查，我需要他馬上來聽電話！」巴諾羅的火氣越來越

    濃，他覺得這次絕對是米薩爾一干人在陷害自己，他們或許是為了逼著自己跟他

    們做交易，亦或是打算借機除掉自己，總而言之，他們會有一個愿意的。

    「這里沒有一個叫理查的人，」對面的聲音沉默了幾秒鐘，淡淡的說道。

    「混蛋，趕緊給我叫米薩爾過來，對，就是米薩爾·穆尼恩特，我知道他就

    在你旁邊，馬上讓他聽電話！」巴諾羅都快氣瘋了，他覺得米薩爾是在躲著自己，

    他心里有愧。當(dāng)然，理查就是米薩爾在圣保羅所用的化名。

    對面的聲音又沉默了幾秒鐘，這才試探著問道：「好吧，米薩爾剛剛出去，

    您能不能把地址留一下，等他回來，我會請他馬上聯(lián)系您的?！?/br>
    不對！

    盡管心里填滿了憤怒，但巴諾羅還是察覺到了異常，米薩爾身邊都是一些粗

    人，他們可不懂的對別人用敬語。

    心尖猛的被揪緊，巴諾羅屏住呼吸，幾乎就在這同時，電話聽筒里傳來隱隱

    約約的警笛聲，這個細(xì)微的聲音對于巴諾羅來說不啻于滅頂天雷，一股刺入肌理

    的惡寒從尾椎騰然升起，直逼后腦。

    「喂，請您留一下地址，喂……」電話那頭還在不停的追問地址，而巴諾羅

    也忘記了掛電話，就那么在電話機前面傻愣愣的站著，隱約中，他想到了前天晚

    上李再安同他說過的那番話。

    「……你已經(jīng)老了，帶著那些錢離開巴西，或是去澳洲，或是去別的什么地

    方，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完下半輩子比什么都強……」

    ……

    「……半個小時前，警方與緝毒署采取聯(lián)合行動，突襲了一座位于桑托斯港

    以北十三公里處的別墅，繳獲高純度可卡因四十千克，大麻六十千克。隨后，警

    方證實了這一次藏毒案件與近年來活躍在秘魯?shù)谋狈饺素湺炯瘓F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其

    組織內(nèi)第四號人物米薩爾·穆尼恩特為此次事件的主要嫌疑人……」

    「……秘魯警方對這一事件高度重視，由秘魯反恐緝毒專家組成的行動組已

    經(jīng)飛往圣保羅，此后，兩國警方將在追捕米薩爾的行動中展開密切合作。另據(jù)秘

    魯官方消息，滕森總統(tǒng)對這次兩國家的聯(lián)合行動給予了高度關(guān)注，其發(fā)言人在此

    前召開的記者會上公布，秘魯緝毒部門已經(jīng)在總統(tǒng)的督促下，將之前對米薩爾的

    通緝懸賞由五十萬美元提高到了一百五十萬美元……」

    看著電視上打出的擠占了整個屏幕的米薩爾照片，李再安仰坐在沙發(fā)里，一

    手撫摸著下巴上長出的胡渣子，喃喃道：「150萬美元，誘惑力很大啊?！?/br>
    「那你去領(lǐng)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藏身在什么地方?！古赃叺牟鑾走?/br>
    上，陳錦正對著鏡子給臉上一道新傷敷藥。在清晨的行動里，一顆激射的子彈擦

    著她右邊臉頰飛過，給她添了一道半寸長的傷口，幸好只是皮外傷，不會留下疤

    痕。

    四對九的激戰(zhàn)僅僅持續(xù)了十多分鐘，完勝的結(jié)果一方面顯示了中國精銳陸軍，

    強悍的戰(zhàn)斗力和豐富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有了精良裝備做支撐。就像

    陳錦，她的避彈衣上就有四枚打扁的子彈，其中一枚還恰好打在左胸的鋼板插片

    上，如果沒有這一件昂貴的重型防彈衣，她今天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子彈可不長眼睛，上帝不會偏愛任何一個人，從概率論上說，是生是死對誰

    都是對半分的。

    「還是算啦，這錢還是給那些真正不要命的人去拿吧?！估钤侔猜柭柤纾?/br>
    線從電視上挪開，轉(zhuǎn)到陳錦的身上，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