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紀(jì)的男生看著清瘦但結(jié)實。

    計嘉念書幾乎沒有和陳清讓一起?上過學(xué)，他們總是默契地錯開時間，所以這還是頭一次她發(fā)現(xiàn)陳清讓系鞋帶有他自己的小怪癖，系完鞋帶還要整整齊齊地將它們分到兩邊。

    計嘉將全身上下露出來的，沒露出來的地方全部都噴上了防曬霜，她剛準(zhǔn)備將東西塞進(jìn)包里，突然?想到什么?，將防曬噴霧遞給陳清讓：“要用嗎？”

    陳清讓朝著胳膊上噴了一下就還給她了，覺得黏膩不舒服：“不要?！?/br>
    隨便他，反正這么?熱的天不用防曬走一天成碳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李媽的兒子已經(jīng)開著車在外面?等候了，游樂園前?幾年搬了新地址，寬敞的新馬路只稍稍緩解了一些交通情?況。

    國慶假期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出來玩了，走到哪里都是人，游樂園里每一個項目都排起?了長隊。

    計嘉在入園的地方取了一張地圖，一回頭就看見他黑著張臉。

    她打趣：“今天又不是萬圣節(jié)，你又不是工作人員，不用散發(fā)這么?大的怨氣來應(yīng)景?！?/br>
    這話說得沒一點(diǎn)?安慰作用，陳清讓扁嘴：“我就應(yīng)該讓你那天在家里哭?！?/br>
    世上沒有后悔藥，更沒有自己理解錯了之后再吃后悔藥的。

    計嘉還是一臉討好的笑容：“所以說，有哥哥真的很好?！?/br>
    她矮了陳清讓一個頭，拿著地圖站在他旁邊仰著頭對他笑。

    陳清讓：“不是叫你別笑的嗎？今天不是萬圣節(jié)，也不需要聶小倩出來?！?/br>
    一上午他們也沒有玩到幾個項目，時間都用在了排隊上面?，最后為了防止吃中午飯也要排隊，他們早早去了園里的主題餐廳。

    從?什么?時候開始后悔？是排隊的時候？還是剛?cè)雸@的時候？不應(yīng)該更早一點(diǎn)?，剛出門的時候。

    陳清讓看著曬紅的胳膊，用冰水在胳膊上滾了一圈，主題餐廳的食物大部分都是提供給最大的消費(fèi)者群體的，比如對面?的計嘉又比如斜對面?那個小孩。

    計嘉點(diǎn)?了一份主題套餐，回來的時候看見陳清讓在正在看他自己的胳膊。

    “防曬霜還要不要用了？”

    他不犟了：“要?！?/br>
    園里上菜的速度很快，都是一些二?次加工很方便的半成品。

    計嘉用吸管將畫著笑臉的奶蓋攪亂，白?色的奶蓋沉入咖啡里，冰塊碰撞。餐廳里很熱鬧，有一個小朋友穿著漂亮的公主裙似乎是在園里過生日。

    工作人員帶著人偶演員來了，小朋友有點(diǎn)?激動，站在椅子上又蹦又跳的。

    她的爸爸舉著攝影機(jī)記錄著一切，護(hù)著她的是mama，防止她從?椅子上摔倒。不僅有爸爸mama餐桌對面?，還有其他的家人。小朋友年紀(jì)看著并不大，或許長大以后她都會忘記這一切，可她的家人卻沒有敷衍，還認(rèn)真幫她記錄。

    “生日哎?！庇嫾位仡^看著那邊的熱鬧，下意識感慨了一句。

    陳清讓聽出了她語氣里的羨慕，但是他不理解有什么?好羨慕的。難道是以前?家庭困難，他她連生日都沒有慶祝過？

    “你沒過過生日啊？”

    計嘉雖然?有意執(zhí)行計芳華編造的那些故事里的苦情?角色，但她實在是好奇在陳清讓眼里自己到底是有多窮。

    一時間她不知道應(yīng)該慶幸自己在陳清讓眼里的形象無比貼合那些爛俗故事人物還是應(yīng)該生氣他這么?瞧不起?自己。

    計嘉忍著脾氣給他解釋：“女孩子都會憧憬在這里過生日的，好嗎？”

    陳清讓依舊不理解：“但可能玩偶頭套下面?是一個長著絡(luò)腮胡子、橫眉怒目滿臉橫rou的壯漢，怎么?樣，還憧憬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精神?寄托的伊甸園，你嘴巴積點(diǎn)?德?！庇嫾握f著扭頭繼續(xù)看還在慶祝生日的人群。

    只是腦子里一旦出現(xiàn)了陳清讓說的那些設(shè)定，她就有點(diǎn)?不能直視了。

    一臉嫌棄地收回目光，那表情?被?坐在對面?的人盡收眼底。

    俗話說得好，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zhuǎn)移。

    從?計嘉臉上消失的笑容跑到了陳清讓臉上。他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笑得很開心。

    這算是今天他笑的最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次了，陳清讓嘴角噙著笑，故意說：“你不是憧憬嗎？等你生日也在這里辦也像這樣辦?！?/br>
    她確實有點(diǎn)?羨慕和憧憬，不是羨慕在這里過生日而是羨慕那個小朋友的家人都在。

    計嘉扁嘴，她想把陳清讓之前?說的那些話全部都忘記，可惜腦子里沒這個功能鍵，只好把話題轉(zhuǎn)移走。

    她隨口問了句他生日是什么?時候。

    “還早?！标惽遄屇闷?自己之前?給手臂降溫的飲料，“十二?月?！?/br>
    那確實。

    “你生日準(zhǔn)備怎么?過？”計嘉難得沒惡趣味地要在這上面?扳回一城，“你如果要喊同學(xué)朋友來家里吃飯，我就自己出去逛一逛回避一下?！?/br>
    她沒趁一時嘴快，陳清讓也沒像之前?一樣，只說：“再說吧?！?/br>
    他視線有點(diǎn)?渙散，像是若有所思。目光沒有焦距鈍鈍地落在前?方。

    他生日十幾年了過的都沒什么?新意，但只有他生日的時候陳湛林回來，那一天他會短暫地變成父親這個角色，但也只有那一天。

    可現(xiàn)在陳湛林去世了，陳清讓連這短暫的一天都沒有了。

    “你想要什么?生日禮物？”計嘉問。

    對面?的人因為她突然?開口而重新聚焦視線，目光落在計嘉臉上，眼神?里滿是審視。

    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說什么?，大概是“她消失”之類的話。

    答案顯而易見，計嘉抬手打斷了他：“別說了，我不想問了?！?/br>
    他還是開口說話了：“我們可以和平相處?！?/br>
    第20章

    國慶過?后, 連軸的?調(diào)休補(bǔ)假讓所有學(xué)生都蔫蔫的?。國慶結(jié)束后洵川終于有了降溫的?跡象，計嘉也更換了泡茶的?茶飲。

    陳清讓的?腳踝好?了之后，李媽的?兒子也不再接送他們了。他們又恢復(fù)到了以前上學(xué)一前一后的?模式里。

    早上上自習(xí)的?時?候, 班主任胡彪宣布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關(guān)于要根據(jù)月考成績微調(diào)座位，第二件事是?學(xué)校開秋季運(yùn)動會的?事情。氣死沉沉的?教室里就像是?往油鍋里倒了一盆水瞬間?就沸騰了, 繃緊的?神經(jīng)得到了放松。

    胡彪看他們那一個個的?樣子有點(diǎn)氣不過?：“都高?三了還想著和學(xué)習(xí)無關(guān)的?事情?！?/br>
    底下有個學(xué)生膽子大?：“彪哥，這叫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我們要爭做祖國新型全?能人才?！?/br>
    胡彪氣極反笑：“貧嘴！行了，體?育委員統(tǒng)計一下?！?/br>
    大?家都是?以班級為單位, 集體?榮譽(yù)感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強(qiáng)烈，爭取做到每一個項目都有人參與，盡可?能地為班級爭取到更多的?分?jǐn)?shù)。

    體?育委員桌邊圍了不少人，但計嘉這個人沒有任何的?運(yùn)動天賦，她沒報名。

    和計嘉一樣沒報名的?還有陳清讓, 學(xué)校方面的?意思是?鼓動大?家一起都參與進(jìn)來。

    中?午吃過?午飯體?育委員拿著名單對落下的?幾個“不積極分子”開始游說工作?。掛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為班級爭光, 人人有責(zé)”。

    這話?第一個說給陳清讓聽就遭到了滑鐵盧, 他將報名單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體?育委員：“我在智力上已經(jīng)為班級爭光了?！?/br>
    聽著讓人覺得不爽, 而且不服氣，但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畢竟上回他確實考了年級第一。

    作?為女生推脫的?理由就可?以簡單得多——不好?意思，我生理期。

    八個字, 足夠了。

    等體?育委員走了，計嘉用?手肘撞了撞陳清讓的?胳膊, 她好?奇他不參加運(yùn)動會真實的?原因。

    陳清讓在偷看擺在課桌兜里的?漫畫書：“我不都說了嘛。”

    計嘉有點(diǎn)不信：“真是?這么臭屁的?原因??？”

    陳清讓警惕地瞄了眼教室門口的?位置，確定沒有老師來之后繼續(xù)看漫畫書：“是?事實不就行了嗎？”

    反正陳清讓不想?yún)⒓舆\(yùn)動會，倒是?徐恒易一口氣報名了200米、400米和1000米。

    計嘉光是?聽著都覺得累人。

    晚上下晚自習(xí)的?時?候, 計嘉和蔣晨茜在馬路對面的?小吃攤碰見了他們兩個。用?陳清讓以前損徐恒易的?話?，計嘉也挺想問問他們是?不是?在這里入股了, 天天晚上下了晚自習(xí)就要吃。

    蔣晨茜照舊是?假裝沒有看見徐恒易，但架不住徐恒易總是?要在她面前犯賤。

    她挽著計嘉的?胳膊和老板點(diǎn)了單，剛付完錢頭皮一疼，徐恒易扯她馬尾辮的?手還沒有收回去?，他打?了個響指：“你吃得也不少啊。”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討嫌？”蔣晨茜抬腳踹他。

    踢人的?動作?被徐恒易躲了過?去?，他還有點(diǎn)挑釁：“真胖了吧？動作?都變慢了?！?/br>
    青春期的?男生多少都有點(diǎn)幼稚好?笑。計嘉也不知道徐恒易是?怎么想的?，招惹完蔣晨茜之后又峰回路轉(zhuǎn)地來了句：“明天比賽要不要給我送水？我給你面子幫你開后門，到時?候一堆女生送水我就只拿你的??！?/br>
    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

    蔣晨茜一串年糕先好?了，她先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不忘損了他兩句：“這話?要是?別人說就是?往我臉上貼金，換你就是?朝我扔大?便?！?/br>
    兩個人誰也不服誰。

    從語言上升到了動作?，但徐恒易到底是?男的?，雖然有紳士風(fēng)度沒真動手，可?男女力量差距太大?，他仗著人高?馬大?分分鐘就鉗制住了蔣晨茜。

    蔣晨茜著急擺脫徐恒易的?桎梏，掙脫的?動作?很大?，計嘉站得離蔣晨茜很近，受到了紛爭波及。她下意識閃身躲開，人往后推了一步，腳踩到一塊不平整的?地方，后背也像是?撞上了一堵墻。

    明明這四周全?是?美食混著油膩的?味道，他站在小攤旁邊，身上卻沒有被沾到一絲，湊近還是?檸檬的?味道。

    他沒躲，看著因為踩到他腳身形不穩(wěn)的?計嘉下意識攙扶了一把。

    寬大?的?手掌，輕松就將計嘉整條手臂握住。

    聯(lián)名款的?鞋上多了一個腳印。

    這雙鞋也真是?多災(zāi)多難，穿它不是?下雨就是?被踩腳。

    最近有降溫的?趨勢，所以計嘉已經(jīng)穿上了秋裝的?外套，校服外套布料廉價便宜，掌溫穿過?薄薄的?布料燙在計嘉的?胳膊上。

    陳清讓在計嘉站穩(wěn)之后松開了手，語氣有點(diǎn)警告的?對徐恒易說：“行了，別鬧了?！?/br>
    他們比蔣晨茜更早點(diǎn)餐，所以也比她早好?。陳清讓沒等她直接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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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學(xué)校因為運(yùn)動會至少像了一點(diǎn)里面待著的?是?一群十七八歲陽光開朗祖國花朵，而不是?之前如同關(guān)了千百年惡鬼冤魂的?十八層地獄。

    運(yùn)動會的?時?候沒有老師來上課，計嘉還是?把書包帶去?了學(xué)校，裝模作?樣地將書拿了出來。她本想在教室里躲清閑，但是?蔣晨茜非要拉著她去?當(dāng)拉拉隊。

    計嘉被她拉下樓，她笑：“去?給徐恒易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