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沒啥啊，真要是二癩子偷的，這樣的人肯定饒不了！”

    納鞋墊的燕娟手上功夫不停，嘴上還應(yīng)和了一句。他們自家人都知道大伯早就對二癩子這一家滾刀rou厭煩的不行。

    先前二癩子不學(xué)好偷雞摸狗啥的，看在二癩子家愿意賠，大隊上其他人家也都覺得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沒必要鬧的太難堪，人賠了也就當(dāng)事了結(jié)了，只是心里多少還是有些芥蒂的，二癩子家在大隊上那是沒啥親近的左鄰右舍，全都防著呢！

    這會二癩子真要偷了梁茂的錢，那大伯肯定不能輕饒，還偷了這樣大的一筆數(shù)額，這要送到公安哪兒運氣好一點是要送去農(nóng)場改造，運氣差的，那就是要挨槍子了??！

    “可二癩子咋知道梁茂有錢呢！”燕娟又好奇地問道。

    “具體的也說不清楚，梁茂說前幾天秋收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說要請知青院里頭的知青上公社的國營大飯店好好吃一頓補一補來著，說是在哪個時候顯擺了一下錢，可能就哪個時候被盯上了？”

    周秀梅知道的也不算特別詳細(xì)，反正這種說辭她也是聽梁茂說的，不過她覺得梁茂哪里是想請知青院的人吃飯，而是想要請衛(wèi)雪嬌吃飯才對，大概是被衛(wèi)雪嬌給拒絕了，這才退而求其次地說要讓請整個知青院的人吃。

    錢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顯擺的，畢竟二癩子天天往著衛(wèi)雪嬌跟前湊，被二癩子看到盯上似乎也沒啥可奇怪的。

    “那這么說，事情也不復(fù)雜嘛，”王桂枝手上的活不停，嘴里還叨著，“看你那樣應(yīng)該里頭沒那么簡單才對吧，后頭又發(fā)生了啥事兒？”

    “嬸，你可真說中了！”

    周秀梅聽到王桂枝這話，她朝著人豎了個大拇指，“真要這么簡單，事情也就明擺著了！二癩子死活不承認(rèn)說自己是偷的，說是從家里拿的！”

    王桂枝一聽這話就笑了：“二癩子一家除了那四個姑娘都是懶漢，一年到頭在地里面掙的那點工分填飽自己的肚子都不夠，三不五時還要上女婿家打秋風(fēng)沒少鬧騰，家里窮的叮當(dāng)響，就他們能拿出幾十塊錢來才有鬼呢！”

    都是一個大隊上的，誰不知道誰啊，二癩子一家除了那四朵金花，上頭兩老的就不像樣，生了個二癩子這不是個東西的玩意還當(dāng)成寶貝一樣疼，出嫁的三個女兒也是倒霉的很，和賣出去也沒啥差別了，就這樣人還能厚著臉皮上門打秋風(fēng)呢！

    現(xiàn)在家里正兒八經(jīng)干活的也就有娣一個姑娘，她一個人要填四個人的嘴，自己都瘦不拉幾的那模樣。

    “對啊，可這會二癩子的jiejie有娣跳了出來，說錢是梁茂給她的，是給她的彩禮！”周秀梅說，“有娣說梁茂可憐她，這是給她的買身錢！”

    有娣這么一跳出來，那場面就越發(fā)的亂糟糟了。反正周秀梅過來的時候，都還沒把這件事情給掰扯清楚呢，光是她看著都覺得復(fù)雜的很。

    當(dāng)時就有大隊上的人說瞅見過梁茂和有娣在一邊說話，有娣這話說出來也不是沒依據(jù)的，而且知青院除了梁茂說錢被偷了之外其他人也沒有被偷的跡象……

    南墨聽了周秀梅這一番話，大概也能夠猜著梁茂的計劃了。

    他大概是想和有娣合謀把二癩子給搞了，畢竟能輕易下手的也就只有和二癩子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有娣最有機會，而且二癩子的爹媽如何對女兒的那也是有目共睹。

    梁茂大概是覺得有娣肯定能夠和自己站在一起，把二癩子弄了之后他家就只剩下個有娣，日子肯定也就能夠好過不少，可沒想到有娣臨時給他換了一出戲碼！

    南墨不知道有娣這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好的還是臨時起意，這會的梁茂那就真的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壓根就沒辦法說的清楚。

    他這人敗就敗在太過自負(fù)這一點上，自認(rèn)為是天衣無縫，卻少算了人性這一點，現(xiàn)在會有這么一出，那也沒什么可覺得奇怪的。

    “我記得二癩子家先前放出過話，說要嫁有娣就得讓人拿五十塊錢彩禮吧！”南墨說，“這會有娣說錢是梁茂給的，梁茂咋說？”

    第160章 救命稻草

    “還能咋說，肯定不認(rèn)?。　?/br>
    周秀梅說。

    明眼人都知道梁茂喜歡的是衛(wèi)雪嬌，怎么可能轉(zhuǎn)頭去和有娣處對象。

    “這會就在僵持著呢，我就想來找你，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周秀梅其實也是被這些事兒給震驚到了，又怕自己一個人在那邊一不留神就要被牽扯進不該牽扯的事情里，所以就匆匆跑來找南墨了。

    “有娣這丫頭命苦，就因為她爹娘放了那樣的話，硬生生地把人給耽誤了?！?/br>
    王桂枝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她大概也猜出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為有娣那姑娘可惜了一把，可現(xiàn)在她也不知道還要不要同情有娣。

    王桂枝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對于那點彎彎繞繞心里也都清楚，有娣和梁茂之前肯定是有一些聯(lián)系的，她也想借著這一次的機會直接從家里出來。

    “可前頭，不止是支書家的想讓有娣當(dāng)兒媳婦么？”燕娟突然冒了一句。

    “怎么還有支書家的事情？”周秀梅覺得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就已經(jīng)夠復(fù)雜了，那要是再加上支書家，那真是理都理不清楚了。

    “支書家的孩子都有三個了吧?！?/br>
    南墨想了想大隊上的支書家，也是打過交道的，前兩天的時候他們家最小的吃多了不消化來找她看呢。

    支書家的大兒子孩子有三，最大的那個快十歲了，中間的小姑娘六歲，最小的一歲多點剛會走路，這會都是支書老兩口帶著。

    一直有說是要再給他們大兒子找個媳婦，一個大老爺們帶著孩子不方便啥的，但更多的意思還是想要找一個人來幫著照顧三個孩子，畢竟支書老兩口的歲數(shù)也不小了。

    “可不是，”燕娟應(yīng)道，“進門就是當(dāng)后媽，還是當(dāng)三個孩子的后媽，別人的眼睛都盯著呢，有一丁點錯處就能戳了脊梁骨去，一般人哪能甘愿??！”

    這要說三個小孩都還小不懂事兒也就算了，從小養(yǎng)起來也還能處出感情來，可除了一個剛學(xué)會走路的還不懂事兒，剩下兩個那都是大小孩了，尤其是排頭的老大，那就是個混世小魔王，那叫一個能鬧騰！

    換成誰進門光是和是哪個孩子相處都能掰扯出好些事情來，那后頭要是自己有了親生孩子，只要一碗水沒端平，就能被人在背后吐了唾沫星子。

    “我之前聽說，二癩子爹娘找上了支書家，說只要支書家肯掏了彩禮錢，等有娣進了門就去上環(huán)！”

    燕娟說這事兒的時候也是覺得二癩子爹娘真心是缺了大德的，哪里是把人當(dāng)女兒看，就是對家里的牲口都比對女兒好。耽誤了人這么多年不說把人送去當(dāng)后娘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要有娣上環(huán)從此不生孩子！

    這是爹娘能干的出來的？

    就是舊社會的地主都干不出來這種事情！

    這事兒既然能夠傳出來，那基本上就不是隨口說的造謠的話。

    南墨也懂了有娣的主意了，她爹娘兄弟那個樣子是靠不住了，只要留在家里早晚是要被他們換了錢，支書家那頭真要同意了，那她的人生只會從一個絕望進入到另外一個絕望之中。

    所以這會的梁茂就是她的那一根救命稻草，她說什么都會想要抓的緊緊的。

    而且梁茂這會處于進退兩難之中，原本計劃的就不夠縝密，以為有人當(dāng)內(nèi)應(yīng)就萬無一失，偏偏卻馬失前蹄了。

    現(xiàn)在的他要么就得交代出自己和有娣之間合謀的事情，當(dāng)然他交代了，能不能再留在青山大隊就不好說了，畢竟二癩子這人可沒那么好糊弄，在知道他和有娣合謀害他，他能乖乖受著？

    只怕也是要攪個天翻地覆！

    常月華的前車之鑒還在眼前晃悠呢，誣賴人這種事情鬧大了就得一樣處理，送去農(nóng)場進行改造！

    要么，梁茂這會就得捏著鼻子認(rèn)下，哪怕他不想認(rèn)，有娣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一根浮木！

    南墨都不需要去現(xiàn)場看，這會肯定就是一地雞毛！

    “這熱鬧我看咱們也不用湊了，”南墨說道，“湊這種熱鬧，鬧得不好還覺得咱們想落井下石。咱們還是在這小院子里面呆著算了，回頭有什么消息，那早晚也能知道?！?/br>
    南墨不打算去湊這個熱鬧，不管是看梁茂的狼狽還是要給他解圍，這種活她都不打算干。

    反正天塌下來那也得讓梁茂自己頂著，反正都是他自己惹出來的禍！

    “是呀，咱們還是在這里呆著清凈！”

    王桂枝堅決擁簇自己未來三兒媳婦的提議，她是越看南墨越覺得好，真是個通透的姑娘！

    周秀梅也沒想著再過去，這會聽到南墨和王桂枝都這樣說了，也乖乖地應(yīng)了，還想著幫南墨處理藥材，雖然困難的她不會，但像是研磨一類的還是能做一做的。

    談國柱簡直頭都大了！

    他好不容易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又要面對這一地雞毛的事情，他那一張臉拉的比絲瓜還長臉色比糞坑還臭，要不是還顧及著自己大隊長的身份，他現(xiàn)在就想給眼前這些玩意一人一個巴，打死省事兒！

    秋收結(jié)束了，人好不容易能松快點，現(xiàn)在看起來這人還真不能太過松快，一松快就什么事兒都給鬧出來了。

    他瞅著自己跟前紅了眼眶的三個人，二癩子和梁茂紅眼那都是氣的，而有娣紅眼那就是心虛的。

    “叔！”二癩子張口就要喊的親近，大家都是青山大隊的人，都是姓談的，五百年前那都是一家子。

    “少套近乎！叫我大隊長！”談國柱冷了臉打斷二癩子的親近。

    “行吧大隊長，”二癩子摸了摸鼻子，心里對談國柱這官腔很看不上，不就是一個大隊長而已還真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兒了，“大隊長你可聽見我姐說的了，這錢可真不是我偷的，是他梁茂給我姐的，我就從我姐那邊拿了錢花了用而已，可沒從他那手上偷！

    再說了，這些都是給我家的彩禮，給了我們家就是我的東西，我這還沒說他梁茂偷摸著和我姐處對象呢，他倒好還倒打一耙了，他這是想要坑我！”

    二癩子今天從家里扒拉出這么多錢原本還挺高興的呢，一大早就上公社買了好些東西回來，一回來就被梁茂說他偷了錢，他這會可氣不順的很。

    這事兒可沒那么容易解決！

    他梁茂必須得再出一次血才行！

    第161章 憋屈

    二癩子雖然混，但人不蠢，要是到這會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歲數(shù)也算是白活了！

    要不是這會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其中還有大隊長在，他肯定要狠狠收拾梁茂一波，居然敢算計他！

    還有他這四姐也是，居然還耍起了心眼來了！回頭他肯定是要告訴爹娘，讓他們知道她居然還敢有別的心思，非得好好收拾人一頓不可！

    二癩子這會整個人趾高氣昂的很，倒是梁茂，他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變故，他惡狠狠地瞪了有娣一眼，萬萬沒想到事到臨頭的時候，這個女人居然敢反口！

    “胡說八道！我和有娣不過就是說過幾句話而已，什么處對象！”

    梁茂急忙撇清關(guān)系，他可從來都沒有看上過有娣，這女人比他還大上兩歲呢，而且又干癟模樣長得又一般，他得多不開眼才能看上這個女人呢！

    “說啥話呢！”二癩子瞪了梁茂一眼，“孤男寡女的，你和我姐要是沒啥關(guān)系，你們有啥可說的？你這是打算吃干抹凈拍拍屁股不認(rèn)賬了吧？

    那我問你，你說和我姐沒啥關(guān)系，那我姐為啥有你的錢？這會你又說我偷了你的錢，那你到底是想干啥？我知道了，你是想誣賴我偷錢，回頭要誣告我！”

    二癩子邊說一邊拍了一下自個大腿，朝著談國柱嗷嗷喊著：“大隊長，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我這是要被人誣告了??！他說和我姐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又說我偷了錢，這明擺著就是和我姐一起聯(lián)合起來要把我送去吃牢飯挨槍子啊，這日子簡直是沒法過了??！”

    二癩子說著往地上一坐，只差沒有滿地打滾起來，他那無賴至極的模樣也是叫談國柱的頭越發(fā)的大了。

    “我的老天爺啊，都說知青下鄉(xiāng)是來建設(shè)農(nóng)村的，結(jié)果這些知識分子看不上我們這些地里勞作的泥腿子也就算了，還心思那樣的壞，看看這手段啊，我這是沒活路了……”

    二癩子撒潑打滾的模樣來自他老娘的真?zhèn)鳎棵坑惺裁词虑?，他那老娘就愛往著地上一躺，又哭又鬧，簡直比戲臺子上的大戲還要來得精彩。

    梁茂和二癩子的這點事兒也早就已經(jīng)在村子里頭傳開了，沒事干的人這會都跑來看熱鬧了，看到二癩子打滾的模樣也是無語。

    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三四歲的孩子這樣撒潑打滾也就算了，這都快二十歲的男人了還這么干，真是把大老爺們的臉都丟光了。

    二癩子的娘聞風(fēng)趕來了，一見自己的心肝寶貝rou在地上打滾，立刻心疼壞了，二話不說地?fù)渖狭饲啊?/br>
    “我的兒啊，你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呢，你說你也沒啥本事怎么還這么招人惦記，人家這是記恨上你了??！”

    二癩子娘也往地上一坐，一手?jǐn)堊《]子，一手拍著自己的大腿可勁地嗷嗷。

    “你說你看上了衛(wèi)知青，我這個當(dāng)娘的就勸過你，都說城里來的知青啥性子咱們不知道，你就是不聽！你看你不過就是獻了個殷勤，結(jié)果就被人盯上了，說你偷錢！這要是報了公安，那還不得關(guān)上你幾年！你真要是把人娶回家，那你還能有命活??！”

    二癩子娘嗓子尖亮，又是個鬧騰慣了的。

    “大隊長，你可得給咱們家做主啊，我們二癩子雖然平常是不著調(diào)了點，可心地還是善良的，沒得被人這樣陷害！前頭常知青傳了個閑話你都給人做主了，我們家的事情你要是不給做主，我可是要鬧上公社上去的！”

    二癩子娘半威脅地道，先前常月華說他侄兒的閑話他就給做主了，現(xiàn)在梁茂這么陷害他兒子，他要是不給好好做主，那她一定要鬧上公社，到時候他這個大隊長也別指望當(dāng)了！

    “吵啥吵！”談國柱聽到二癩子娘這威脅的話也是有些窩火，“我啥時候說不給做主了？你們這會吵吵鬧鬧的像是個啥樣子！吵就能吵明白了？”

    談國柱喝道，就經(jīng)過剛剛那一鬧，到底是個啥事兒他心里都有數(shù)，這會看著這些當(dāng)事人，他都來氣的很，一個一個的都當(dāng)那點心思別人看不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