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下?！?/br>
    他踉蹌著離開，宋白露沒有攔他，只是走到鄭渚身邊，摸了摸他已不再英俊的面容。

    “好，”她笑著，guntang的淚滴落在鄭渚唇邊，“那我也不留你了?！?/br>
    ……

    林霽在七點(diǎn)時(shí)起床，微曦的晨光蒼白冰冷，他習(xí)以為常地坐到窗邊處理工作消息，等待鄭知夏起床后來敲門，可直到天光大亮太陽高懸，連堆積的郵件都已經(jīng)處理殆盡，該出現(xiàn)的人依然沒有動靜。

    他終于走出房間，準(zhǔn)備去看看鄭知夏在干什么，房間門半掩著，冷冷清清的氣息透出來，林霽腳步一頓，心頭隱約不安。

    ——鄭知夏消失了。

    林霽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內(nèi)，視線掃過空蕩蕩的角落和凌亂的床鋪，撥通了鄭知夏的電話，等待聲冰冷機(jī)械地響起，又在到時(shí)后自動掛斷，他斂著眉目，眼神深深，又撥打了一遍。

    依然是無人接聽。

    他又打電話給酒店前臺，得到鄭知夏半夜就拖著行李箱離開的消息，道謝間視線掃過垃圾桶，而后倏然頓住。

    那是一串綠松石手串，被主人隨意地丟進(jìn)垃圾桶中，和廢紙共享一片空間，不起眼到幾乎能忽略，林霽靜靜地垂著眼，慢慢蹲下身，修長如玉的手指撥開垃圾，挑起那串廉價(jià)至極的手串。

    大概是不小心掉進(jìn)來的，他想。

    鄭知夏明明那么寶貝這個(gè)，怎么會丟掉呢？

    第41章 一別兩寬

    宋白露在房間里收拾東西，窗外下著雪，陽光卻很剔透，灰塵漂浮在空氣中，散落得漫無目的，行李箱一點(diǎn)點(diǎn)被填滿，鄭渚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起伏，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敞開的散亂衣柜。

    “那條白裙子，”他慢吞吞地開口，“也不要啦？”

    宋白露抬眼，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而后很淡地一笑。

    “裝不下了，算啦?！?/br>
    她此時(shí)尚且算得上平靜，分不清是眼淚已經(jīng)流干，還是早已過了最撕心裂肺的那一刻，憔悴的眉眼間神色溫柔，站起身為鄭渚掖好被角。

    “我記得你最喜歡那條裙子，”鄭渚握了握他的手，“穿上的時(shí)候……像我的愛與美之神?！?/br>
    宋白露跪坐在窗邊，支著下巴溫溫柔柔地笑：“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多少年前了？”

    “二十六年?！?/br>
    鄭渚記得很清楚：“那天也是這么好的太陽……我去你家拜訪，你站在花園里澆水，好漂亮……像下一秒就要碎掉的蝴蝶翅膀。”

    宋白露噗地笑了，眼尾顯出幾道細(xì)紋：“還是那么會夸人?！?/br>
    鄭渚也勾著嘴唇笑，眼睛漸漸合上，她小心翼翼地等了會，伸手輕輕按在愛人胸膛上，心跳微弱，卻還算鮮活。

    于是宋白露重新開始收拾行李，動作放得很輕，滾輪在木質(zhì)地板上近乎無聲地響動，門扉打開，她站在欄桿旁呼喚在客廳里的鄭知夏。

    “快上來幫mama搬下去?！?/br>
    鄭知夏在和傭人收拾客廳，雪白的防塵罩堆在餐桌上，朦朦朧朧的光和風(fēng)穿過，輕柔又沉重，如日落時(shí)沉靜的深湖。

    “好，馬上來?！?/br>
    擺在茶幾上的手機(jī)亮起，新的未讀消息無人問津，直到夜幕落下，空蕩蕩的客廳蒙上幽靈般死寂的防塵布，鄭渚已經(jīng)被傭人抱上車，宋白露站在花園里，最后環(huán)顧了一圈。

    “還有點(diǎn)舍不得呢?！?/br>
    鄭知夏站在她身邊，垂眼一瞬時(shí)瞥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又平靜地抬頭。

    “可以在新的花園里種，”他扶著宋白露慢慢往外走，“想要什么品種，我都幫你去找。”

    “好，”宋白露短暫地露出一個(gè)微笑，“到時(shí)候再說吧。”

    上車前鄭知夏最后回頭看了眼，全無光亮的建筑冷冷清清，而隔壁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倒還有幾分天壤之別的意思。

    宋白露說：“有去和朋友道別嗎？”

    鄭知夏點(diǎn)點(diǎn)頭，很輕地應(yīng)了聲，又問她：“你有跟林……伯母講這個(gè)事嗎？”

    宋白露無奈一笑，說：“沒有，我和她關(guān)系再好，這時(shí)也得有點(diǎn)防備之心。不需要人家雪中送炭，但人心這種東西，最難琢磨?！?/br>
    鄭知夏沉默不語，她頓了頓，問：“你和林霽說了？”

    “沒有，”鄭知夏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一些事情，“我也不打算和別人說?！?/br>
    “其實(shí)現(xiàn)在說也沒關(guān)系，生意上的事情已經(jīng)全部處理完了，至于我們準(zhǔn)備去哪里，還是可以和朋友說的?！?/br>
    宋白露摟著他——她最近很愛和鄭知夏擁抱，或許心下惶恐時(shí)，另一人的體溫便是最好的安慰。

    鄭知夏勾了勾唇角，平靜的，瞳孔深處如一潭死水：“我和林霽不是朋友了?！?/br>
    “嗯？怎么了？”

    宋白露倏然坐直了許多，略顯嚴(yán)肅地和他對視：“是和林霽鬧矛盾了嗎？”

    “算是吧，”鄭知夏說得含糊，“發(fā)生了一些……很嚴(yán)重的事情，所以我們以后大概都不會聯(lián)系了?！?/br>
    “如果你不覺得可惜的話，”宋白露輕輕嘆息，“畢竟那么多年的交情呢。”

    鄭知夏抿著唇笑，垂眼按亮手機(jī)。

    “是挺多年了，但也沒辦法啊?！?/br>
    宋白露便又是一聲嘆息，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了就好，但萬一哪天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