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地落針可聞，唯有賀止休不帶笑意的聲音，如雷霆萬鈞般重重落下。

    “alpha與omega未必多特殊，平凡的也不是beta，”

    他一字一句冰冷道：“只是你而已?！?/br>
    第26章 傳說

    “呼啦！”

    前門毫無征兆被人從外推開, 緊接著是老師困惑的質(zhì)問：“你們幾個哪班的，不回去上課跑來這兒干什么？”

    凝滯的氣氛陡然間被打斷，所有人立時回過神，出乎意料的是路煬率先轉(zhuǎn)過身。

    他淡淡道：“老師讓我來打印一點資料?！?/br>
    話落還拎著鑰匙輕輕一晃。

    這老師雖然不執(zhí)教高二, 但依然認出說話的人正是被公示在校內(nèi)優(yōu)秀學(xué)生榜上, 赫赫有名的年段第一大學(xué)霸。

    霎時間正欲板起準備嚴厲呵斥的表情都頓了下，少頃才略顯狐疑地問：“打印資料需要這么多人？”

    “哦, 我們是兩個班一起的?！?/br>
    路煬說著, 往旁邊挪了一步，白棲與楚以維的身影登時顯露出來。

    雖然里頭還夾雜了個可疑的問題學(xué)生, 但畢竟排名前二的兩個大學(xué)霸都在，老師這才不疑有他，簡單地囑咐了幾句便轉(zhuǎn)身離開。

    門板咣當一聲合上, 教室再次重歸寂靜。

    路煬拎著鑰匙收回手, 終于轉(zhuǎn)過頭毫不遮掩地看向齊青樂，言簡意賅道：“那么你是要主動跟我們?nèi)ソ虒?dǎo)處承認所作所為, 還是要我們?nèi)ヌ婺阏f？”

    齊青樂猛地抬起臉, 仿佛沒料到路煬會這么直接, 眼中的驚愕都沒來得及收住。

    路煬一眼便看穿了齊青樂心中的想法，難得失笑著促狹道：“怎么，難道我看起來很像是會自愿替人背鍋的那種類型嗎？”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齊青樂臉色刷白, 慌亂地支吾著：“我可以道歉解釋，我……”

    “齊青樂，beta只是個性別, 他代表不了什么。”

    路煬突然沉聲打斷道：

    “楚以維是天之驕子，但他也是個年級倒數(shù)；白棲是個omega, 但我仍舊可以壓他一頭。月考時老師刻意出了道競賽題，所有人都考砸了，但是你我恰好做對了——你覺得這是因為性別、或者因為我們是月考的主角，我們命中注定就該對嗎？”

    齊青樂愣愣的看著他。

    “顯而易見不是，”路煬淡淡道，“這只是因為我們恰好在考前做過這樣的題——并且因為我腦子好，你問了，我教了，它考了，于是我們對了。”

    “誠然alpha與omega的稀有性讓世界看起來往往朝他們傾斜、聚攏，但僅僅因為如此，他們就絕對是優(yōu)秀的；而不被聚攏的，就一定是平庸的么？”

    齊青樂呆愣在原地久久不動，隱約間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

    但聲音尚未吐出，便被一聲極輕的哽咽給掩蓋。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齊青樂，唯獨賀止休定定看著身側(cè)的路煬。

    少年仿佛被鏡架壓累了鼻梁，忽地抬手將鏡框摘下。

    漂亮雋麗的雙目終于毫無阻礙暴露在空氣中，睫毛濃密如鴉羽，燈光由上至下打落在臉上，將眼尾拉出一條長而深的陰影。

    他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冷漠，漆黑瞳孔在光亮中猶如無機質(zhì)寶石，于深不見底的黑暗中泛出冰冷尖銳的光，一字一句淺聲質(zhì)問：

    “你在拿什么定義自我？”

    ·

    下課鈴劃破夜空，行政老師接過鑰匙，眼皮高高吊起地巡視著眼前幾人：“原來你們是一塊兒的啊，那怎么還問我要兩次鑰匙？”

    “那不是不知道嘛，”宋達掌心貼唇，拋了個十分sao包的飛吻：“感謝張哥的慷慨！周末回來一定給您捎帶燒烤哦！”

    行政老師忍俊不禁一擺手：“滾你個小兔崽子，要不是有路煬這個學(xué)霸在，才不可能給你們進——趕緊回去！”

    路煬已然恢復(fù)了往常的冷淡模樣，聞言只是略一點頭以示告別，便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你們跟這老師很熟么？”踏出綜合樓后，賀止休隨口問了句。

    “一般，”

    路煬道：“偶爾周末留校沒回家的時候會過來查查資料，久而久之就認識了?！?/br>
    賀止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怪不得剛剛來的時候，別人都得打申請，你一開口就直接要到了——我還以為是因為你是個學(xué)霸呢。”

    “雖然現(xiàn)實很殘酷，但確實是因為他是個學(xué)霸，”

    宋達在一旁滄桑道：

    “想當年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試圖在周五晚上要到鑰匙權(quán)，結(jié)果不但沒要到，扭頭還直接被告發(fā)到了班主任那里，抄了整整五遍的離sao?！?/br>
    賀止休不由一挑眉：“剛那老師看著人挺好說話的，還會告發(fā)這種事么？”

    “去的前一周他死活跟人打賭lpl冠軍隊伍，結(jié)果老師輸了。他得意洋洋坑了別人三頓燒烤，周五那晚又正好是冠軍隊伍的國內(nèi)頒獎直播?！?/br>
    只聽一旁的路煬無情揭穿道：“然后他非要去公共室開公放炫耀自己的眼光水平?！?/br>
    賀止休難得失笑道：“比我還欠。”

    路煬不由眉梢一揚，忍不住心道你居然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欠。

    “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突然想起個問題。”賀止休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路煬瞥他：“什么問題？”

    出乎意料賀止休沒接話，而是停住步伐轉(zhuǎn)過身，攔住了落在后方的齊青樂，突然問：“冒昧問一下，你的月考成績是多少？”

    齊青樂眼眶周圍的緋紅還沒褪去，整個人低著頭萎靡不振，顯然既沒從方才的抓包中緩過神來，也依然對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事抱著恐懼。

    聞言他如驚弓之鳥般一抖，下意識仰頭看向眼前陌生的alpha，抿了抿唇，才小聲說：

    “……六百七十二?！?/br>
    “相差六十六分?！?/br>
    賀止休若有所思喃喃道，緊接著他近乎是誠懇地發(fā)出了困惑：

    “那我就很好奇了，你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才會覺得自己月考成績可以超過路煬呢——還是難道你寫便利貼的時候，就故意寫一個達不成的目標嗎？”

    不提還好，一提，霎時間除了路煬那張一如既往的凍臉，其余幾人都紛紛扭頭，齊刷刷朝齊青樂露出困惑的目光。

    ——不怪他們會好奇，齊青樂雖然成績不錯，但那也僅僅只是理科而已。在三班中有姓名，年級前十卻連邊都沒摸到。

    這種情況下，突然說出要一口氣超過路煬這種堪稱六邊形戰(zhàn)士頂級大學(xué)霸，已經(jīng)不是自信的級別了，這得是放暑假時突然被閃電劈了腦子才敢想的。

    數(shù)雙眼睛注視下，齊青樂卻越過賀止休，窺探一般極輕地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路煬。

    beta寬松的校服被夜風(fēng)吹得微晃，黑發(fā)下雙眸再次被鏡框嚴嚴實實地遮住，方才在公共計算機室時露出的清雋眼睛仿佛只是夢境。

    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才收回視線甕聲甕氣道：“……因為校內(nèi)傳說?！?/br>
    “傳說？”賀止休不由挑眉道：“難道是跟學(xué)霸多接觸就會考神附體智商陡增二百八的傳說嗎？”

    路煬上前的腳步險些一踉蹌。

    宋達震驚道：“那我為什么數(shù)學(xué)會考不及格??？”

    楚以維也忍不住道：“那為什么我還是個年級倒數(shù)？？”

    “……”

    只聽路煬在后邊無比冷漠地說：“因為我佛不渡憨批，考神不渡傻瓜?！?/br>
    宋達：“……”

    楚以維：“……”

    “不是這個，但也差不多，”

    就聽齊青樂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然后在諸多視線下，以一種非常復(fù)雜的口吻道：

    “就是，據(jù)說學(xué)校在剛剛建立時，不叫應(yīng)華高中，而是叫櫻花高中——就是植物的那個櫻花，櫻花樹的櫻花。”

    眾人：“…………”

    一時之間氣氛詭譎叵測，就連白棲都忍不住吐槽了句：“騙人的吧，這什么瑪麗蘇的破名字……”

    誰也沒注意到，昏黑中路煬動作卻極為突兀地頓了下，腦海深處某根歷經(jīng)滄桑的敏感神經(jīng)再次不受控制高高吊起。

    電光石火間，他仿佛意識到齊青樂接下來會說出什么，在某種直覺的驅(qū)使下，他下意識向前一步，試圖阻止后面的話。

    ——但來不及了。

    只聽齊青樂聲音低啞但語速飛快道：

    “傳說只要高二或高三的時候跟一個學(xué)霸在一起，談一場戀愛，那么無論另一方的成績有多爛——甚至是年級倒數(shù)，最后都可以毫無壓力飛升985211，甚至是考上清北哈佛常青藤，市狀元省狀元也是手到擒來的東西?！?/br>
    所有人：“…………”

    大概也是覺得這話離譜程度遠超彗星撞地球，齊青樂說完自己也沉默了幾秒，旋即才接著說：“我本來也不信的，但是后來我暑假補習(xí)……太想快點提高成績了，所以就偷偷調(diào)查了下，問了很多人，”

    齊青樂低咳一聲，小聲道：

    “就是，前面幾屆我們確實有出過類似的例子，其中有一界就差一點就碰到了省狀元……”

    “為什么是差一點？”賀止休問。

    齊青樂咽了口唾沫，聲音更低了：“因為狀元是他隔壁市一中的男朋友的，他倆談的跨校戀?！?/br>
    所有人：“……”

    真行，還特么帶周邊輻射影響。

    路煬面無表情地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阻止咽了回去。

    我佛不渡憨批。

    但顯而易見，劇情渡。

    這破爛世界早晚要完犢子在這些狗屎不可抗力下。

    第二節(jié)上課鈴劃破上空，遠方cao場的喧鬧逐歸沉寂，唯有這方寸之地依然凝滯著一股極其難言叵測的沉默。

    “所以，”

    不知過去多久，賀止休再次開口：“你說你喜歡我們路班長，其實只是想借傳說乘東風(fēng)，一躍成為大學(xué)霸，然后吸引楚以維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