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屋檐下?，白夏怕被去洗澡的裴延城聽見，聲音還壓得?極低。

    見她來真的，裴延輝精神振奮，一?雙眸子亮的驚人?，立刻就將大團(tuán)結(jié)塞回了?自己口袋，生怕晚一?步白夏就后悔了?似的。

    豎起小拇指跟她拉鉤為定。

    “好！等我?回去一?定擬個(gè)啥子合同，嫂子，咱們這買賣可就是一?言為定了?的！”

    “那當(dāng)然，就是......”

    對(duì)?于他小孩子的舉動(dòng)白夏也沒說什么，干脆地伸出小拇指跟他回勾。

    末了?，抬頭看了?眼洗澡間的方向，見水聲依舊，又清了?清嗓子小聲叮囑道：

    “咳咳......我?跟你做買賣的事情，你還是先不要跟你哥說?！?/br>
    裴延輝：......

    搞半天，他二哥家做主?的到底是誰啊。

    第38章

    “老頭子, 你待會(huì)去老周家打?兩塊豆腐，把地里才扒的玉米帶......”

    天才蒙蒙亮，裴家院子就傳來了壓水井的嘎吱出水聲?。

    裴家老兩口上了年紀(jì)覺短, 這會(huì)兒子媳婦閨女都在家，心?里高興, 起的比往常還早。

    倪佩云就著清涼的井水洗了個(gè)?臉, 就催促著自家老頭去村里換豆腐。

    手里的花毛巾早就洗得發(fā)白，邊緣都使出了流蘇似的線頭, 也沒舍得換，一邊用力的往臉上擦洗, 一邊壓低說話的聲?音, 似是怕是吵到了屋里其?他人睡覺。

    “行?了, 我知道了。”

    裴父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從昨晚入睡前就念叨了, 他又不是聾子。

    拿著旱煙桿在灶邊敲了敲, 將里頭燃盡的煙灰倒干凈, 又美滋滋地掏出一小撮新煙絲塞進(jìn)去，就著灶眼里的火點(diǎn)燃, 猛吸了一口, 拎起墻邊的竹筐就往外走?。

    老爺子吐著煙圈悠哉哉的步伐，小日子看上去別說多舒坦了。

    嘖，還是兒子從軍區(qū)帶回?來的煙絲好抽。

    “臭得瑟......”

    倪佩云眼尖的瞅見他腳上還換了新鞋，在背后?睨了自家老頭一眼。

    就去換個(gè)?豆腐, 還老來俏了都。

    把搓洗干凈的毛巾搭在竹竿上晾著，端著用剩的半盆水就往自留地去, 卻沒想剛繞過院墻，視線越過竹籬笆就瞧見一個(gè)?意料之外的人。

    “小夏！你咋這早就醒了呢？昨天趕了一天的路怎么不多睡會(huì)?！?/br>
    此時(shí)站在菜地里的, 可不就是已經(jīng)澆完兩壟地的白夏。

    小姑娘穿著一件對(duì)襟的盤扣襯衫，下面?一條藍(lán)色長褲，齊腰的順滑黑發(fā)被她簡單的高高扎在腦后?，怎么看都是最普通的打?扮，可放在她身上，腰是腰屁股是屁股，怎么看就怎么順眼。

    “媽，我跟延城在軍區(qū)早起慣了，生物鐘都養(yǎng)成了，天一亮就睡不著。”

    白夏面?頰泛著粉意，拿著空臉盆走?過來的姿勢有些小心?翼翼。

    倪佩云只當(dāng)她是怕摔倒，連忙過來接她，聽她的話，笑得靦腆又自豪：

    “那是的，在軍區(qū)都有啥起床號(hào)！往年延城自己回?來的時(shí)候也是很早就起了，他這是出去跑步了？”

    “嗯，出去了?！?/br>
    提到裴延城，白夏出口的幾個(gè)?字就有點(diǎn)咬牙切齒的意味，拜他所賜她幾乎一夜都沒睡。昨晚裴延城喝了點(diǎn)酒，她原本想著家里人那么多他總要顧忌著點(diǎn)什么，不會(huì)像在軍區(qū)一樣家里只有他倆那么肆無忌憚，事先就沒約法三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借著微醺耍酒瘋，掐著她的腰在窗邊就要了她，加上昨晚吃完晚飯本就不早，這一鬧騰，眼見著天都要亮了，她還睡個(gè)?屁。這要是一睡下去估計(jì)得日上三竿，新媳婦頭一回?回?婆家就睡到大中午，她還要不要臉了。

    這一想思緒就有點(diǎn)飄，地那頭的裴母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把臉盆里的水隨手倒到菜地里。

    口頭上笑罵起裴延城：“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多陪陪媳婦，行?了小夏，不用你干活，走?，媽給你打?荷包蛋吃！”

    說著倪佩云就招呼兒媳婦跟她一道出去。

    邊走?白夏邊掃了眼腳邊綠油油的菜葉：“沒事兒媽，我看咱家菜地的菜種的好，就過來看看?！?/br>
    咳，順便澆點(diǎn)洗臉?biāo)?，給菜地加點(diǎn)營養(yǎng)。

    “呵呵是嘛？這都是你嫂子拾掇的，雜草啊施肥啊啥的，家里這些活計(jì)都是你嫂子干，她平日在家給媽幫了不少忙咧！”

    要她說，他們裴家個(gè)?個(gè)?都是能干的。

    再望向乖巧漂亮的白夏，這張精致的小臉倪佩云更是打?心?眼里喜歡，有個(gè)?這么漂亮的媽，往后?她孫子孫女也是個(gè)?頂個(gè)?的俊。

    一想到到時(shí)候圍在腳邊，漂亮的跟仙童似的小蘿卜頭，倪佩云心?里就覺得稀罕。

    挽著白夏的胳膊就將人帶進(jìn)了廚房，這時(shí)候鍋里的水也開了，倪佩云原先是準(zhǔn)備燒給新媳婦洗臉的，見她這會(huì)兒早就起來了，就舀了大半鍋水倒進(jìn)暖水瓶里裝起來，留下鍋底的一點(diǎn)水，直接豪氣地往里面?打?了三個(gè)?荷包蛋。

    “快，趁熱吃。”

    三個(gè)?雞蛋全盛給白夏了，大海碗里還舍得地放了一大勺紅糖，白瑩瑩的雞蛋飄在紅色的糖水里，看上去就甜滋滋地喜人。

    倪佩云拿著湯勺催促白夏趕緊吃，雞蛋紅糖也沒多少，被其?他人看到了總歸不太好。

    “媽，你也吃?！?/br>
    看向緊著好東西都給她的老太太，白夏有些動(dòng)?容，從碗櫥又取出一個(gè)?空碗，騰了兩個(gè)?雞蛋過去。

    倪佩云見狀連忙推拒：

    “媽不餓，你吃！這紅糖雞蛋吃了對(duì)女人好！媽都老了！”

    說著視線不自覺地落在白夏平坦的小腹上，盤算著老二?家的在家住的這幾天，每天早上給她沖杯紅糖水喝喝。原本這紅糖就是每年攢著，想到時(shí)候給她坐月子的時(shí)候寄過去的，現(xiàn)在早些把小日子調(diào)理好也好。

    留意到裴母的視線，白夏握著湯勺的手頓了一秒，瞬間也反應(yīng)了過來，慢慢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熱，頂著兩抹紅暈道。

    “我喝紅糖水就行?，在軍區(qū)的時(shí)候延城天天喂我吃雞蛋，我都吃膩了?！?/br>
    這雞蛋哪還有吃膩的，倪佩云知道兒媳婦這是在心?疼她，想哄她也吃呢，心?里美滋滋的，把碗里的紅糖水又倒過去一些，也不推辭，就著這份孝心?小口小口地吃著荷包蛋。

    “行?，我吃！看你跟延城在外頭日子過得好，媽就放心?了?！?/br>
    *

    伴著樹梢的鳥鳴清啼，日光也爬過了山頭，籠罩在山凹中的林樂村。

    山間早晚氣溫低，暖陽中還籠罩著一層薄霧，給田埂上的草葉氤了一層濕氣。

    裴家大嫂鄭小敏端著痰盂出來的時(shí)候，廚房已經(jīng)飄來了陣陣豆腐香，趕忙洗了手過來。

    “媽你們咋這么早就起來忙活了？我來吧！”

    “你往豆腐湯里再撒點(diǎn)鹽就成了，里頭鍋里有粥，你先吃飯！”

    往鍋里下了把青菜，倪佩云也不跟大兒媳客氣，取了腰上的圍裙擦了擦手，就招呼坐在灶洞前燒火的白夏一道出去。

    拿著鹽罐的鄭小敏一愣：“去哪啊媽？”

    “我跟小夏去洗拖把去！”

    順著敞開的灶屋門?口，鄭小敏就瞧見她媽跟妯娌，拿著拖把頭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心?里有點(diǎn)納悶，家里不是有壓水井嘛，她媽啥時(shí)候去外面?洗過拖把?。?/br>
    “哎喲，嫂子，這是你家延城的媳婦吧？長得可真俊?。　?/br>
    “聽說還是個(gè)?讀書人呢吧？”

    “跟你家延城真是那叫啥......郎才女貌的一對(duì)佳人！”

    ......

    白夏一手拿著拖把，另一只胳膊被倪佩云親親熱熱地挽著。一連遇到五六個(gè)?大娘小嬸子，都一臉稀奇地將視線落在她身上打?量，白夏算是明白老太太為?什么好端端的離家最近的水溝不用，非要拉著她繞半個(gè)?村子來小河里洗了。

    “害，我家延城打?小就有主見，你說說往年他就一根筋的忙著部隊(duì)的事情，一晃都這么大了都沒成婚，我那個(gè)?急哦！沒想到這一找，就給我找到這么俊俏的兒媳婦。別看小姑娘年紀(jì)輕，在延城他們軍區(qū)，還跟著老教授后?頭研究化肥呢！還去了趟首都！化肥知道吧？那是......”

    老太太一路說得可起勁了，眉飛色舞的模樣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一回?。

    延城雖然工作上厲害，在部隊(duì)是個(gè)?團(tuán)長，但?村里她這些老姐妹可不管啥團(tuán)長不團(tuán)長的，一雙雙眼睛就惦記著她家老二?快三十了也沒尋到媳婦，旁敲側(cè)擊地?cái)?shù)落他眼光挑剔，現(xiàn)在瞧瞧，眼光挑剔又怎么了，自己優(yōu)秀眼光就是再挑剔也能尋著中意的。

    這時(shí)候正是早起洗衣做飯的當(dāng)口，村路上人來人往，除了大娘嬸子，還能瞧見早起去地里上工的積極分子跟知青，全都一臉好奇的打?量裴家老太身邊的姑娘。

    一路伴著笑，白夏總算走?到了村東的小河邊。

    說是河倒不如說溝更來的貼切，最寬的地方?就兩米，兩邊都放著不少洗衣服的石塊，河溝上還橫跨一座簡陋的竹橋，下雪下雨天的時(shí)候容易打?滑，冬天的時(shí)候鋪的稻草還留在上頭。

    白夏扶著倪佩云走?下小河坎來到下游處，兩邊還有不少洗衣服的大娘。

    “是叫白夏吧？”

    “是的大娘?！?/br>
    “打?算什么時(shí)候要孩子??？看看你侄子小軍都那么大了，你們可得抓緊了哦！早點(diǎn)生幾個(gè)?大胖小子多好！”

    白夏一愣，剛要開口回?話，就被倪佩云捏了下手心?，老太太接過她手里的拖把往河里一丟，握著木頭柄就不停地涮洗，似笑非笑地對(duì)著上游的老姐妹揚(yáng)著開口：

    “好什么，小夏現(xiàn)在還年輕呢！身體長好些再要孩子也是一樣的，太早懷孩子傷身體，別跟我們往年一樣落下一堆月子病，你說是吧桂香？”

    叫桂香的大娘臉色有些僵，自家閨女不就是因?為?要孩子年歲太小，落下一身腰疼腿疼的毛病嘛！耽誤了生產(chǎn)工作，都半年了現(xiàn)在還在娘家養(yǎng)著。這倪佩云看著和和氣氣老實(shí)巴交的，最會(huì)捅人肺管子，心?氣不順的睨了她一眼。

    陳桂香也不想自討沒趣，拿著棒槌用力悶聲?捶打?著手里的衣服，沒再接話。

    自個(gè)?想要孫子孫女都估計(jì)著白夏的身體沒好意思明著催，這一個(gè)?外人來當(dāng)面?說是個(gè)?怎么回?事嘛。老太太在心?里翻了個(gè)?白眼，將花花綠綠破舊的碎布頭做成的拖把擰個(gè)?半干，就拉著媳婦往回?走?。

    兩人在村道上卻正好看見往回?走?的裴延城，男人將襯衫挽到胳膊肘，手上好像還拎著什么東西，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像是條魚。

    “呀，是延城，你快去迎迎他，拖把給媽先拿回?去。”

    倪佩云順著白夏的視線也瞅見了自家二?兒高大的身影，瞧見兒媳婦巴巴的回?頭望的模樣，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胳膊，說完就取過她手上的拖把率先往回?走?。

    “好......媽。”

    白夏才懶得迎他，被裴母催了兩下，才勉強(qiáng)移了兩步，磨磨蹭蹭地還沒走?出一米遠(yuǎn)，就瞧見裴延城身后?的小路快步追上來一個(gè)?女同志，手上也拎著條魚，滿面?笑容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第39章

    這不是有人送嘛, 也用不著她迎啊。

    白夏瞅了兩眼就轉(zhuǎn)過身利落地繼續(xù)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