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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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將不國,殿下還有心思攬鏡自照。”賀虞繞過?明間的?桌椅,走到溫江沅身側。 溫江沅的?手伸向桌上的?口脂,她用?指腹挖起一塊香膏,緩緩涂于唇上:“那不然呢?尋死覓活么?” 賀虞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喜歡這個?女?人的?,和?鮮花般妍麗的?女?子?相比,她不年輕了。她從?來不會正眼看他,就算與他四目相對,她眼中總是?帶有不加掩飾的?恨與恐懼。但今時今日?,她卻是?這宮中為數(shù)不多能同他安靜說句話的?人。 他活了三十多歲了,司禮監(jiān)的?許多人叫他老祖宗。他愛財如命,從?沒將任何人放在眼里。選中溫江沅,肆意凌/虐她,也不過?是?他對于皇權的?蔑視。 因為她柔弱、她無助,他喜歡看她哭泣流淚的?眼睛。 賀虞今天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美,她的?眼睛如此清澈,好似一片寧靜的?湖水。 隔著銅鏡,賀虞說:“你想不想離開這?” 溫江沅微微偏頭。 “我?guī)愠鰧m去?!辟R虞面無表情,“這樣就沒有人能左右你了?!?/br> 溫江沅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左右我的?,不只有你么?” “我也不會了?!辟R虞道,“我想放過?你了?!?/br>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這話說出口后他有立刻收回的?沖動。 但溫江沅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真的?因為他的?話而開心。 賀虞便不后悔了。 他捏著她的?下頜與她四目相對,溫江沅的?眼睛閃躲了一下。 “挺沒意思的??!彼坪跤悬c想笑,“好像所有人都恨我,都像要死。” “我放了你,你就不恨我了吧?!彼灶櫿f著,宛若自言自語。 溫江沅看著他,突然低聲說:“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聲若鶯啼。 說罷,她微微閉上了眼睛。 賀虞數(shù)次在床笫間折辱她,卻從?沒吻過?她的?唇。 她柔軟又芬芳,賀虞的?目光順著她顫抖的?睫毛緩緩向下流連。 溫江沅閉著眼,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和?顫栗,又害怕賀虞看破她的?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冰冷的?唇貼在了她的?唇上。 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卻有如此柔軟的?唇片。 溫江沅緩緩睜開眼。 賀虞的?臉離她這樣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莫名的?,賀虞避開了她的?視線,緩緩站直了身子?,他舔舐著自己的?唇,像是?回味:“很甜?!?/br> 他還想說什么,卻有鮮血從?他鼻子?里流出來,從?一滴兩滴再到匯成涓涓溪流,他錯愕地抬起手,看著滿手鮮紅,難以置信地看向溫江沅。 下一瞬,賀虞猛地扼住溫江沅的?脖子?,他的?手力?氣很大,幾乎一瞬間扼斷她細弱的?頸子?。溫江沅大張著嘴,艱難地呼吸,仿佛周身的?血液一股腦地涌入大腦中。 胸腔宛若炸裂開,她的?眼前一陣又一陣的?暈黑,只能看見那雙猩紅的?眼睛。 脖頸上的?手越來越緊,她近乎可?以聽見自己骨頭磨挫的?聲音。 在生與死的?一線之間,溫江沅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那只手驟然一松,溫江沅撕心裂肺地嗆咳起來。 她掙扎著站起身,踉蹌地跑到鏡臺旁,掏出絹布擦拭自己的?嘴唇,直到口脂擦得一干二凈,銅鏡中的?那個?女?人,鮮血遍身,宛若從?閻羅殿中才爬出來。她緩緩回轉身子?,賀虞安靜仰面躺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聲音。 她帶著一絲恐懼,走到了他的?身邊。 那雙森冷的?眼睛已經(jīng)漸漸渾濁起來,他的?手跌落在地上,手腕上的?金鐲倒映著猩紅的?血,帶著詭異又凄艷的?美。 溫江沅還在發(fā)愣,已經(jīng)有急促腳步聲自門外響起。 溫襄沖入宮內,看著賀虞萎頓的?身軀,眼中驟然迸發(fā)出強烈的?喜色:“此役,柔陽當屬頭功?!?/br> “來人??!”溫襄揚聲,“逆賊已經(jīng)伏誅!”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闖進來,他們看著賀虞的?尸體無不歡天喜地,立刻將他的?尸體抬了出去。溫襄離開前,只留下了一個?孤伶伶的?“賞”字。 芷柔宮里只余一室狼藉和?滿地血腥。 所有人都走了,溫江沅終于開始顫栗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感?受到眼淚奪眶而出。她扶著桌子?,再也站立不住,踉蹌著跌坐在一地血泊里。 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溫江沅向前爬了幾步顫抖著去摸。 那是?一個?已經(jīng)被磕碎了一角的?瑪瑙扳指。 賀虞曾用?此物數(shù)度與她求歡。 上頭沾著賀虞的?血,尚且?guī)е鄿亍?/br> 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又絕望地嚎啕大哭起來。 昨夜溫襄將這盒口脂交給她,讓她想方設法殺了賀虞。 那一刻溫江沅才明白,自己在這幽幽宮掖中收到的?每一分折磨,皇兄心中都昭然若揭。但他無動于衷,冷眼看著她在這無邊的?欲海中被迫沉淪。 溫襄給她這盒口脂的?時候,大概沒想過?她還能活著。 在賀虞掐住她脖子?的?那一刻,她也以為自己馬上要死了。 唯獨賀虞沒有殺她。 他臨死前,到底在想什么? 溫江沅以為自己會竊喜于劫后余生,但心中卻又異常的?痛。 她不知道困住自己的?,到底是?高?高?的?宮墻,還是?絕望又瘋狂的?愛。 * 承平元年,四月十五。 只手遮天的?司禮監(jiān)掌印,死于后宮。 為謀得安身,新君下令鞭尸數(shù)百,曝尸于野,將其首級懸掛于城門處。 將賀虞的?殘身拖出宮外的?小太監(jiān)看到了他手上沾著血污的?金鐲,不曾猶豫,立刻抬手欲摘,沒想到他的?尸體已經(jīng)僵硬,這枚金鐲無論如何都摘不下來。他左思右想,拿了一把?刀,向尸體的?手臂處揮去。片刻后,歡天喜地將金鐲藏進了懷中。 溫襄以為溫兗會退兵,但是?他沒有。 禁軍只余下萬余人,守于城門之上,不敢再有大動作。 溫兗的?大軍在城外安營扎寨,烽火連營。 當夜,溫襄急召所有宗親入宮。 溫昭明臨走前,宋也川送她到馬車旁。 “這里沒有別人,也川,我想問你?!睖卣衙黛o靜地看著宋也川的?眼睛,“這些事?,你都知情,對嗎?” 宋也川沒有反駁:“是?。” 溫昭明低聲道:“你要做反臣么?” 宋也川模糊地笑了一下:“也川忠的?從?來都不是?君。所以覺得自己不是?反臣?!?/br> “你參與了多少?” 宋也川垂眸:“一些?!?/br> 溫昭明沒有說話,拎著裙擺坐上了馬車,宋也川站在公主府門外,安靜地看著她的?車架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那一夜,溫昭明和?許多宗親一道,坐在乾清宮的?大殿里。 溫襄正在聲嘶力?竭地同別人爭吵著什么,溫珩坐在溫昭明旁邊,久久沒有出聲。 所有人都沒睡,這里安靜得像是?一片墳塋。唯有檐下驚鳥鈴還在發(fā)出一絲碎玉般的?聲響。 城外漸漸響起了廝殺聲,透過?朦朧的?窗紙看去,宮外火光沖天。 溫江沅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形容枯槁地坐在人群最后,溫昭明緩緩伸出手去拉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上冷得像是?一塊冰。 “阿姊。”溫昭明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溫江沅的?目光沒有焦距,過?了很久才落在溫昭明的?臉上。 “昭昭?!彼粏〉亟辛艘宦?,“他死了?!?/br> “我知道?!睖卣衙鲀芍皇侄嘉兆∷?手,“阿姊很厲害。” 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淌落,她輕輕嗯了一聲:“我很厲害?!?/br> “顧安叫宋也川給你帶個?話,他進不來,只能由我來說。顧安說休戀逝水,苦海回身?!?/br> 這本是?《鎖麟囊》中一句戲文,溫江沅聽著聽著,淚珠又滾落下來。 口中喃喃:“他們……都死了……” 她抬手抹淚,溫昭明這才看清她的?手上套了一只碎了一角的?瑪瑙扳指。 那些廝殺聲響徹天地,不只是?誰顫抖著問:“聲音是?不是?越來越近了?!?/br> 所有人都開始惶惶不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奔來:“陛下,陛下!不好了!封首輔……封首輔開城迎敵了!” 乾清宮里亂作一團,妃嬪的?哭聲,男人的?痛罵聲混在一起,溫襄強作鎮(zhèn)定:“隨朕去后殿,有密室可?以容身!” 眾人摩肩接踵,溫昭明一手拉著溫珩,一手攙扶溫江沅,隨著眾人擠向后殿。 密道藏于博古架后,所有人倉皇著向密室爬去。 關上博古架后的?石門,所有人擠在一處。 溫襄還在呶呶不休:“玉璽帶進來沒有?” 密室中帶著一股腐敗的?霉味,墻壁冷得似乎可?以滴下水來。有皇子?和?公主在小聲的?啜泣,溫昭明摸了摸溫珩的?頭:“阿珩害怕嗎?” 溫珩咬著嘴唇:“阿姊,我不怕?!?/br> 這里聽不到外面的?聲響,竟讓人詭異的?平靜下來。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團團黑霧中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嘶啞的?門軸聲,先是?一陣帶著土腥與碎石瓦礫的?風迎面吹來,緊跟著石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眼睛還沒有適應驟然的?明亮,溫兗雋狂的?聲音響徹在眾人耳畔:“皇兄何故躲在此地,叫臣弟好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