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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春不渡在線閱讀 - 春不渡 第61節(jié)

春不渡 第61節(jié)

    “我不需要陛下的喜歡,以前不需要,現(xiàn)在更不需要。”宋嘉榮閉上眼,輕聲呢喃,“之前的我于陛下是惡心,現(xiàn)在的陛下對我而言同樣如此,所以我懇求陛下能夠信守諾言,不要在出現(xiàn)在民女面前。”

    “不,我沒有,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惡心?!币粋€踉蹌,身子險些站不穩(wěn)的裴珩慘白著否認,可他的否認是那么的無力又蒼白。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完全不能輕飄飄的用一句道歉來揭過。

    “陛下心里沒有那么認為,嘴上卻誠實的說過?!彼渭螛s深吸一口氣,俯身行禮,“陛下若是無事,民女先行告退,要不然等下就得誤了下午的堂課?!?/br>
    裴珩想要和她再多說兩句話,可她明顯不愿意,他也不會強求,只是痛苦又絕望地閉上眼,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說,“你在岐黃班有哪里不習(xí)慣的,可以來找我?!?/br>
    “我一直都在?!?/br>
    咬著唇的宋嘉榮點了下頭,躬身行禮后往外走,離開時,不忘把門關(guān)上。

    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她知道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她做得很好。

    等岐黃班的授課結(jié)束后,她就會回到酈城,過上和之前一樣安靜的日子。

    第63章 選擇放下很難嗎?

    宋嘉榮關(guān)上門, 剛往外走沒幾步,天邊忽然落下了傾盆大雨。

    這場雨來得是那么的突兀,卻又宜情宜景, 一如山上寺廟的那個夜晚。

    不同的是, 那一次說要再也不要相見的二人仍是因為陰差陽錯同行了一段時日。

    像他那么心高氣傲的人,應(yīng)該做不到在接二連三的拒絕后,再和她相見了。

    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嗎?為何心里總認為空落落得像失了一塊。

    “師妹,下雨了你怎么都不打傘,萬一淋濕染了風(fēng)寒可怎么辦?!敝x玄衣手持青竹傘走來,嘆息一聲遮住她周身往下落的雨絲。

    “師兄不是來了嗎,而且我知道師兄肯定會來找我的?!北羌獍l(fā)堵, 喉嚨泛澀的宋嘉榮顫了顫睫毛, 不知滾落下臉頰的是雨水還是淚珠。

    伸出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一片冰涼,不知是雨水混合著淚珠,還是淚珠混合了雨水。

    直到院中的聲音漸行漸遠,屋內(nèi)忽地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喉間涌上大口腥甜的裴珩撞歪了一角凳子,單手撐在茶幾上, 任由大口鮮血不斷從指尖溢出,滴落整潔的衣袍, 地面, 暈染出一朵又一朵艷麗頹靡的花。

    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運籌帷幄,自信滿滿的神采, 清冷疏離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灰燼的死光, 宛如一潭沒有光亮的死水。

    他的小姑娘要嫁人了, 新郎不是他。

    為什么他那么久才肯承認自己對她的感情, 當年還親手把她推開, 當眾呵斥她不顧禮法,不守規(guī)矩。

    他分明知道他的小姑娘只是性子驕縱一些罷了,和惡毒二字完全沾不上邊。

    可是遲了,一切都太遲了,遲得連他想要彌補的機會,她都不給自己。

    之前的三次,他的小姑娘也滿臉冷漠的說著二人此生不再相見,即使相見也當陌生人的話,那時的他尚且存了一絲僥幸,認為他的小姑娘是喜歡他的,哪怕那絲喜歡在她心里占的比重少得幾乎可憐,他都像揣了滿懷的蜜糖一樣歡喜自得,但此刻的他終于確切得遍體生寒的明白。

    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

    她不愛他,可他是如此的深愛著她。

    當她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的那一刻,裴珩驚恐的發(fā)現(xiàn),他絢爛多彩的世界從今往后只剩下灰白二色,他好像也徹底失去了高興的本能。

    窗牖外的雨還在淅瀝瀝的落,呱噪又惱人。

    夏日的一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傍晚便散了。

    因為中午的事,宋嘉榮變得格外沉默,連吃飯時都頻頻走神。

    羅青不放心的放下筷子,問道:“今天第一天上課,可有感覺吃力,同窗之間相處還融洽?!?/br>
    她沒有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有些事,想要自己打開心結(jié)。

    筷子頭戳著米飯的宋嘉榮先是怔了一下,隨后扯了扯嘴角,“夫子很友善,同窗們也沒有因為我是女子對我有偏見,相反夫子們教的,正是我所欠缺的基礎(chǔ)。”

    至于今早上的鬧劇,她認為沒有說給師父聽的必要,說了也只是徒增憂愁。

    羅青點頭,“好好學(xué),咱們酈城還沒有出過一位太醫(yī)?!?/br>
    這時,管家來報,說是門外有人來求見,她們二人以為是來找謝玄衣的,但謝玄衣今日出門會友了并不在家。

    宋嘉榮和羅青對視了一眼,無論來人是誰,于情于理,她們二人都要出去一下。

    剛走到大門,就有一個留著八字胡的男人笑得恭敬的上前,“請問二位可是羅大夫,宋大夫?”

    宋嘉榮疑惑道,“你是?”

    管事笑瞇瞇地回,“我們夫人是前幾天由羅大夫,宋大夫在街上聯(lián)手救下來的婦人,我們夫人復(fù)姓上官,是李大將軍家的二少夫人,原本夫人醒過來就想要帶著小姐來向二位大夫道謝,奈何身子實在虛弱,只能先托了小人過來送禮。”

    宋嘉榮問,“夫人和令千金的身體可安好?!庇挚戳搜弁T诖箝T外的禮車,“至于這些謝禮,管事帶回去就好,我們也只是做了大夫該做的事?!?/br>
    她不收,管事的還不同意,“托兩位大夫的福,夫人和小姐一切安好,只不過是還未出月子,宋大夫此言差矣,要不是羅大夫和宋大夫出來幫忙,我家夫人和小姐怕是都活不下來。當時也有其他產(chǎn)婆,大夫在旁邊,但是他們都沒有宋大夫,羅大夫起死回生的本事?!?/br>
    “實在要謝的話,只需給診費便可,其他的,還得勞煩管事你重新帶回去。”畢竟送的禮實在太多了,診費加起來都不及禮的十分之一。

    羅青看著快要占滿小院的謝禮,眉心一跳就要拒絕,“不行,這禮太重了,你們還是拿回去吧,你執(zhí)意要送,反倒是折煞了我們師徒二人?!?/br>
    宋嘉榮也認同師父的話。

    “不行,要是兩位大夫不肯收夫人的禮,小人不好回去交差,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夫人肯定不顧自己還在坐月子,強行要來給兩位大夫送禮。”劉管事生怕她們在拒絕,又說了幾句話后便借口離開,東西卻是沒有帶走,托人送進院里。

    等劉管事離開后,宋嘉榮只能求助的看向師父,因為她不太懂得人情往來,“師父,這些禮物該怎么辦啊,而且禮物也太貴重了。”

    羅青也正對著堆滿院子的謝禮苦惱,揉了揉眉心,“算了,先收下吧,等哪日我們送同等價值的回禮。”

    白日下過一場雨后,夜里倒是沒有那么悶熱,涼風(fēng)徐徐伴月入眠,很是愜意。

    院里云裳仙子的清幽淡雅香氣隨著夜風(fēng)飄浮,浮浮沉沉共筑美夢。

    往常這個點,本應(yīng)早早睡下的宋嘉榮不見絲毫睡意,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的都是今日中午決裂的一幕。

    話已出口,斷然沒有收回的理,但她的心里就是堵得慌的難受。

    她之前還自作聰明的認為放下一個愛了十幾年的人會很簡單,可事實告訴她,到底有多難。

    既是睡不著,何不踩著一地月色賞夏荷。

    隨意披了件薄青色外衫的宋嘉榮走至庭院,遙遙見月色之下有人佇立許久。

    “師兄,那么晚了你還沒睡?”原是今夜和好友出去聚餐歸來的謝玄衣。

    “師妹不也沒睡嗎。”謝玄衣因為今夜飲了酒,臉頰泛起一層緋色,本就溫柔的一雙眸子更是滿得化成一汪湖水。

    “是因為今天的事嗎?!彼麊?。

    宋嘉榮輕輕搖頭,但搖到一半又否認的點頭,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卻什么都沒有抓住,連月光都吝嗇的從她指縫中鉆過。

    最后,她聽見自己近乎呢喃的問,“師兄,假如讓你放下學(xué)醫(yī),你能做得到嗎?!?/br>
    “不會?!敝x玄衣沒有半分猶豫的否認,雙手負在身后,遙望半彎月,“學(xué)醫(yī)是我的畢生追求,是我的一生所向,前人云;不為良相,則為良醫(yī),不讓我學(xué)醫(yī),還不如殺了我。”

    這時,宋嘉榮又滿心糾結(jié)的問:“那,如果讓你放棄一個你很喜歡,并且喜歡了很多年的人,你能做得到嗎?!?/br>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苦悶,太多的委屈,太多的難受想要訴說,偏生找不到能讓她發(fā)泄的渠道。

    不知道是今晚月色過于靜謐,還是她快要崩不住了,才會和不久前被她拒絕過的師兄吐露這般難堪的少女心思,訴說心中苦悶,她明知這樣是不對的,也自私得可怕。

    但她,控制不住。

    謝玄衣立即明白過來她說的是誰,如果讓他回答,他也是做不到。

    哪怕不久前已被師妹拒絕過,知道了師妹曾是宮里頭的娘娘,他仍是不曾死心,更不甘心,也從師妹的話中得知,師妹的心里還有他,他不知道他們過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個人給不了師妹幸福。

    一個注定三宮六院,妻妾成群的男人,怎么能給師妹幸福,又怎么允許師妹繼續(xù)拋頭露面的在外行醫(yī),治病救人,哪怕他允許,朝堂上那些迂腐的老臣怕是能在金鑾殿上直接以血為諫。

    既然他給不了師妹幸福,他所謂的愛是要師妹舍棄她的追求,她的愛好,自由來換取,那么給師妹幸福的那個男人為什么不能是他?

    他和師妹有著相同的愛好,一樣的追求,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證此生只有師妹一個夫人,不會干預(yù)她想做的事。

    謝玄衣為他突如其來的想法給震懾住,心湖里更是掀起驚濤駭浪,偏生那個想法就像一顆生命力極為頑強的種子,在落地的那一刻瞬間生根發(fā)芽。

    謝玄衣壓下喉間上涌的啞意,避開眼不敢與她直視,“你不應(yīng)該問我,而是要摸著自己的心問自己,真的舍得放下嗎?!?/br>
    是啊,要是她真的放得下了,她怎么會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又怎么會希望二人再也不要相見。

    宋嘉榮覺得自己真是矛盾又割裂得可怕,垂下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投落小片陰影,隨后自嘲般地笑起來,“可是有些事,有些人,哪怕是放不下,也得要放下,不是嗎 。

    明知是南墻,為何還要撞了一次又一次,非得撞個頭破血流。

    她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也不愿糾結(jié)在說出的話里自愛自憐,“很晚了,該睡覺了,要不然明天容易起不來?!?/br>
    “晚安。”

    “嗯,師兄晚安?!奔毧此谋秤埃€帶上了一絲落荒而逃。

    謝玄衣在她走后,邁動腳步來到她剛才站著的地方,彎身下腰撿起一支珠衩。

    珠衩小巧可愛,頂部綴有一顆圓潤飽滿的珍珠在清冷的月色下,熠熠生輝。

    第64章 真真假假

    裴珩從那天后罕見的病了, 一向身體康健連小風(fēng)小感的人突然病了,病來如山倒。

    正在給梨樹修剪枝丫的青提聽到裴珩病重的消息,對地淬了一聲, “活該, 怎么不病得更嚴重一點。”

    憑什么自家娘娘被他害死了,他什么報應(yīng)都沒有,還和和美美的納了那么多妃子。

    “噓,小心你這話傳到外人耳邊,她們還不知道怎么編排娘娘?!北人哪昵斑€要穩(wěn)重的水桃勸道。

    “我只是在這里說說,左右我也是氣不過,憑什么當年害了娘娘的人, 現(xiàn)在還能那么的心安理得?!鼻嗵釣樽约夷锬锓薹薏黄?。

    娘娘那么好的一個人, 為什么要喜歡陛下,要是不喜歡陛下,肯定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事。

    白若裳聽到他病了的時候,畫眉的螺子黛一錯,原先的山水墨畫硬生生曲折蜿蜒,眉心微擰的擱下螺子黛, “陛下好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病了?!?/br>
    在一旁伺候的大宮女, 憫枝回道, “奴婢聽說陛下是從外面回來后就病了,想來應(yīng)是染上了風(fēng)寒?!?/br>
    按理說, 一個人好端端地人不會無緣無故病得那么嚴重, 直覺告訴白若裳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

    “去查, 查陛下兩天前去了哪里, 又見了誰!”她的心里隱隱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名字。

    宋嘉榮!

    那個陰魂不散到現(xiàn)在還沒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