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柳綃沒再同何巖說半句話，只不過，無論她是在房里還是暖閣中，何巖都還是拿著幾冊書卷跟在她身邊。就算她愛搭不理，他也命人將一切飲食起居伺候得十分妥帖。

    夜里，柳綃早早上床安歇，何巖抱著她，撫弄一番，她也再懶得理，只顧自己睡覺。何巖便不再鬧她，相擁而眠。約莫五更時分，他悄悄起床，坐到屏風(fēng)外側(cè)桌邊，點起昏黃的燭光，輕輕翻著書，偶爾想到什么，在紙上不停地寫著……

    清晨，柳綃起床時，房中已無甚異樣。用早膳時，柳綃看著對面的人，抿了抿嘴，才開口問道：“年關(guān)近了，外面又光景不好，鋪子里……”

    “你無需擔(dān)心?！焙螏r自如地答道，夾了一口小菜，慢慢咀嚼著。

    “……此事由我開口，或許并不合適，可是，何巖，仁益堂終歸是間藥鋪……”

    何巖放下筷子，盯著她，慢慢笑了。柳綃被他看得發(fā)窘，干脆別開眼，咕噥著道了句：“……當(dāng)我沒說過?！?/br>
    “我會安排下去，你放心?！焙螏r笑道。

    柳綃沒再理他，早膳后，便去做自己的事情。倘若外面真的疫病橫行，那藥鋪要是做些施舍，或許能幫一幫尚在世的人，疫年難過……就當(dāng)她是多管閑事了吧。

    她看了看手里柔軟的布料，這是她按照過去寶姨交給她的樣式，縫的嬰兒衣裳，還有些紋樣并未繡好。柳綃搖了搖頭，眼下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暫且把手邊的事做好了吧。

    一連幾日，柳綃都專心縫制小人的衣衫，何巖自是看他的書，兩人也算互不打擾。直到這天上午，柳綃換針線時，驀地發(fā)覺，何巖雖是握著書，但一手支頤，呼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

    柳綃盯著他看了幾眼，沒有打擾他，只按下心中的疑惑。在何巖醒來之前，她就低頭繡起花來，仿佛并未發(fā)現(xiàn)他的異狀。

    晚間休息時，何巖同她稍作溫存，便沉沉睡去。柳綃一邊陷入困倦，一邊又提醒自己，留意身邊人的動靜……就在半夢半醒之間，耳邊隱約傳來四更的報更聲，隨即沒過多久，她發(fā)覺錦被一動，身側(cè)空了，這才慢慢睜開眼。

    靜息微弱的燭火，映在屏風(fēng)上的背影，細(xì)如春雨灑在葉上的落筆聲……她知道他最近起得早，卻不知原來他后半夜幾乎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