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雷軍令在前，蚩族諸王就算心有不滿，也還是稍作表態(tài)，往前線送了一部分武器和士兵。度雷心知幾位兄弟不見兔子不撒鷹，又許以數(shù)千牛馬牲畜，武器補給才多了起來。

    “當(dāng)寒潮驟臨，度雷率領(lǐng)蚩族精兵突襲，攻破樺縣以東高州前來支援的軍隊，瑯朝大軍被迫后退六十里地，后又以騎兵急攻樺縣以西，僥幸得手，其種種行動，皆避開盛家軍的鋒芒……”

    盛禮在御書房里，聽著付成一臉嚴(yán)肅地匯報前線軍情，放下奏折，神色淡淡，開口道。

    “所以，樺縣陷入叁面合圍當(dāng)中?！?/br>
    “是，皇上，若不是南邊有條補給線，這個冬天，樺縣怕是難熬了?！?/br>
    “度雷倒是有些本事。”

    “蚩族人都說他最像前代王，其父坎力?！?/br>
    盛禮不再言語，種種往事浮于眼前——

    二十二年了，叔祖前任端王盛鈞，被發(fā)現(xiàn)私通蚩族，證據(jù)確鑿，以叛國罪處置，父親也就是當(dāng)時的太子盛宏，一力為叔祖辯解，卻被先帝，亦即皇祖父盛釗無視，甚至軟禁于東宮……

    在端王府被熊熊大火吞噬后，沒過幾年，父親盛宏病逝……

    他作為皇長孫，在皇祖父去世后，承襲帝位……

    當(dāng)時，厲聲要求嚴(yán)懲端王的，是楚令森，他甚至拿出了盛鈞和蚩族王坎力講私下和談的信件，而盛鈞被質(zhì)問時，并沒有出言反駁……

    就在端王府家破人亡之后，坎力也意外身亡，曾一度對瑯朝產(chǎn)生重大威脅的蚩族，由于幾位王子爭權(quán)奪利，自此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tài)……

    先帝在位的最后幾年，越發(fā)寵溺出自楚家的嘉貴妃，對楚令森幾乎言聽計從，分外偏重，甚至屢次交代他，要以國丈的意見為首……

    他即位后，表面示弱，暗里卻在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付成，葉菱那邊……”

    “皇上，菱妃無事，太醫(yī)說比之前好了許多?！?/br>
    “那楚家呢？”

    “楚國丈時常宴請賓客，拉攏勢力，他每日服用回春丸，精神好了不少，夜夜玩樂。至于那個楚必，跟他祖父沒多少差別。”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备冻蓱?yīng)聲而去，盛禮回想起之前對何巖的囑托，希望楚令森體內(nèi)的毒素慢慢累積，讓他先好好活著，直到見證楚家萬劫不復(fù)的那天。

    *

    梧城何家，一段時日以來，柳綃越發(fā)覺得倦怠無力，除了吃喝，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欲睡，連何巖一直在家圍著她轉(zhuǎn)，都懶得理，日子過得是不知今夕何夕。

    “柳綃，起來喝阿膠蝦仁粥?！焙螏r端著碗，坐在矮榻旁邊，笑著看向一臉懨懨的柳綃。

    “……端走吧?！绷嫹藗€身，背著他，略有不耐地說了句。

    “你想喝什么，我去做。”何巖也不惱，仍是微笑著問道。

    “讓我自己待著……”柳綃說完，轉(zhuǎn)頭掃了他一眼，“藥鋪里沒事做嗎，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有些日子了?！?/br>
    “我不缺錢?！焙螏r放下粥碗，給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對你來說，錢不是越多越好么，哪有放著錢不賺的道理……”柳綃沒好氣地回道。

    “是，不過現(xiàn)在，賺錢沒有你重要?！焙螏r不緊不慢地說著，柳綃能清楚地聽出他話里的笑意。

    “再說，眼下這時候，我要是出去了，恐怕就沒那么容易回來了……”他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嘀咕了句。

    “……你說什么？”柳綃瞪他一眼，“反正你能不能離我……遠(yuǎn)點？”

    “……不行，”何巖又端起碗，走到矮榻另一邊，笑眼盯著她，“除非你先把這個喝了。”

    柳綃擺了擺手，“走開，我、我聞著就想……”

    她扶著榻沿干嘔幾聲，何巖忙把碗放遠(yuǎn)，過來抱她。

    柳綃眼角帶淚，聲音哽咽，“我最近總是這樣，以前……也曾經(jīng)有過，但是那次……何巖，我想我應(yīng)該是……”

    “懷孕了?！焙螏r好心地替她補了下半句。

    柳綃在他懷里哭了起來，哭得好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