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綃慢慢咽下酸苦的藥汁，她高興的是，他們期待已久的孩子，真的要來到他們身邊了么，只是她知道這個(gè)消息時(shí)，何崇卻不在身邊，她不能第一時(shí)間見到他，也沒法和他分享她的喜悅和感激。

    她低頭按了按眼角，把碗遞給李花。

    顯然李花也注意到了她抹淚的動作：“夫人，這是喜事，該高興才是?！?/br>
    李花正要接過碗來，不知怎的，手一滑，藥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床上的柳綃心頭一跳，忙捂住耳朵，那碗摔碎的尖銳聲音，刺得她耳內(nèi)生疼。

    李花急道：“對不??！夫人，我馬上收拾！”

    柳綃沒有出聲，只盯著那碎得幾乎撿不起來的瓷碗，直到它們被李花收拾干凈。

    李花剛起身，一陣敲門聲響起。

    “快去開門。”柳綃回過神，就要下床。

    李花開了門：“哥，你怎么來了？”

    視線緊鎖著門縫的柳綃垂下了眼，不是何崇，不過，她想到什么，又打起精神，問道：“李管事，夫君什么時(shí)候回來？”

    “夫人，少爺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用不了半個(gè)時(shí)辰，就到莊子了?！崩畛龅椭^，語氣出奇地平靜。

    “李花，快幫我梳妝，我要去門口迎接夫君?！绷嬜姐~鏡前，忙招呼李花過來。

    李花剛哎了一聲，就聽李出說道：“夫人，少爺說讓你在家里等，他擔(dān)心你月份淺，在外面等他，身子受不住?！?/br>
    柳綃搖頭：“我沒事，只是走到門口而已，這么短的路，沒問題的。”

    李出沒再說話，只靜靜候在門邊。

    柳綃換了衣裳，梳妝完畢，就要出門，卻見一只手臂擋在身前。

    “李管事？”

    “夫人，還是呆在屋里吧，少爺一回來，馬上就來找您?！?/br>
    柳綃沉默一瞬，問道：“是夫君讓你攔我的？”

    “是。”

    “為什么？既然夫君會回來見我，那我去門口見他不都一樣么？”

    李出低頭不答。

    “讓開！讓我出去！我要去看看何崇到底怎么了！”柳綃板起臉，吼了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見到何崇，總覺得不踏實(shí)。

    “哥，這些日子夫人茶不思飯不想，如今又有了身子，萬一被你氣到了，出個(gè)什么差錯……”見李出一臉責(zé)備，李花聲音越來越小。

    柳綃心一橫，就李出一個(gè)人，還真能攔住她不成，當(dāng)即抬腳就往外闖。

    李出隨她走了幾步，但手依然抬著。

    “李管事，放下手吧，你還真準(zhǔn)備攔我到宅子門口不成？”

    柳綃看了他一眼，李出把手放下，站在一旁。柳綃往大門方向走了幾步，回頭看時(shí)，李出仍在立在原地不動。

    她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往門外去的腳步也慢了許多。

    火紅的日頭已經(jīng)西斜，天上掛著的云朵許久未動，暖熱的南風(fēng)橫掃大地，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外面寬闊的田地里沒有一個(gè)人影，大概是將近傍晚，都收工回家了。

    柳綃站在門邊，望著遙遙大路的盡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等她發(fā)覺腳酸時(shí)，遠(yuǎn)處緩緩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越來越近了，柳綃幾乎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她睜大眼睛看過去，騎馬駕車的人不是何崇。

    那他一定是在車?yán)?，她告訴自己，一定是這些日子太忙，所以他沒有騎馬，而是坐馬車回來，這樣能在路上休息片刻。

    再近了，她似乎聞到，周圍空氣里，飄蕩著一股怪異的氣味。

    直到馬車在門口停下，柳綃抬起發(fā)僵的腿腳，要過去迎接，就見馬車門簾一掀，兩個(gè)人扶著一身污跡的男人下了車。

    一時(shí)間，更為濃烈的氣味飄散開來，柳綃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剛要邁出的腳定在原地，她張了張嘴，喉頭發(fā)干，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何崇的頭發(fā)亂糟糟地披散著，大片大片的深黑印跡在他灰色的衣衫上顯露出來，而他的腿上，繞著一層厚厚的白布，白布正中，已被染紅。

    “綃兒……”他抬起頭，半張臉的淤青露出來，歪著嘴笑，“你來了?！?/br>
    柳綃身子一晃，身后的李花忙扶住她，這才發(fā)覺她的手冰涼。

    “夫君。”柳綃穩(wěn)住身形，好半天才出了聲，只是那聲音聽起來又抖又澀，不像是她發(fā)出來的。

    兩人攙著何崇慢慢走到她眼前，何崇抬手把她額前的碎發(fā)撥到耳后，輕聲道了句：“嚇著你了吧?！?/br>
    柳綃假裝沒看到他指縫里的血漬，輕輕搖了搖頭，淚珠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對不起，綃兒，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br>
    “不，沒事，”柳綃努力眨了眨眼，“夫君，快進(jìn)屋躺著吧?！?/br>
    何崇笑了笑，在兩人的攙扶下進(jìn)了院子。

    柳綃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身影，他也就去了十幾天，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上次回來，他還好好的。

    “李出，”柳綃見李出正要跟他們走，便喊住了他，“是什么人把夫君打成這樣？”

    李出頓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夫人，礦工械斗，少爺是為了阻止他們。”

    “我知道了，你去吧?！?/br>
    明明是初夏時(shí)節(jié)，柳綃卻覺得遍體生寒，寒氣中還摻雜著絲絲憤怒，為什么，憑什么，他們竟敢把他傷成這樣？

    ——

    昨天那章是補(bǔ)的4號的，下章后天見(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