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光
老舊倉庫改造的畫室內(nèi)只有兩人呼吸輕響,以及顏料刷過畫布的細微摩擦聲。 許可可趴在工作臺上,視線跟隨著林燃的畫筆游走。她的長發(fā)披散下來,有幾縷垂落在畫布之上,襯得那張小臉愈加粉嫩。 “你的畫真的會發(fā)光嗎?我怎么看不到啊……”許可可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下課鈴剛響,她就被林燃帶到了這里。在路上,林燃神秘兮兮地告訴她,他畫室里的畫會發(fā)光。許可可聽得一頭霧水,但又興致勃勃,跟著他屁顛屁顛地來到了這個臨時畫室。 林燃并沒有抬頭:“你得再靠近一些看?!?/br> 許可可歪頭湊近畫架上的那副油畫,與林燃的視線平齊,仔細端詳了起來。 她眼睛幾乎瞇成了一條縫,盯了半天都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不是在哄我啊......許可可第叁次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狐疑地看著林燃。 她不經(jīng)意間的后撤動作,讓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了不少。 林燃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你猜?” 許可可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她有些生氣地撇了撇嘴,扭過頭去嘟囔了一句“被騙了”,又重新趴在了工作臺上。 林燃從她身旁拿起一塊干凈的擦拭布,勾起唇角笑了笑:“再等等?!?/br> “哦……”許可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空氣中流動著一股淡淡的油彩氣味,好像帶著些催眠的效果。 不知過了多久,在林燃進行最后幾筆勾勒時,許可可的腦袋也跟著沉了下去,軟綿綿地靠在了工作臺上。 夕陽余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林燃仔細打量了一會后,放下了手中的畫筆。他抬起頭正想詢問許可可的意見,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靠在工作臺上睡了有一小會了。 窗外斜陽透過玻璃窗灑在她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個暖色調(diào)的光影輪廓。 林燃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多年前在奧賽博物館看到的那幅少女油畫。 午后的娜柯麗——在午后陽光中入睡的少女,赤裸的身體和破損的衣服展現(xiàn)出一種極致的破碎美感。 林燃俯身靠近她,緩緩伸出了手指,輕觸著她額間,指尖沿著她秀氣的側(cè)臉線條緩慢下滑,最后停在了她的唇間。 這里應(yīng)該會很軟…… 林燃盯著她那兩片飽滿粉嫩的唇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指腹沿著她的唇邊輕輕磨挲。 許可可感覺到了唇上有種奇異的酥麻感傳來,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震顫著。 她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林燃離自己極近的臉龐和那根停留在唇邊的修長手指。兩人目光交錯,一時間雙方都愣了一下。 “怎、怎么了?”許可可被林燃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林燃面不改色地說:“你臉上有個蟲子?!?/br> 許可可身體頓時僵住,聲音帶上了一絲慌亂:“在哪…?” “唔……”林燃假裝思考片刻,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飛走了。” 許可可聽到后才松了一口氣。 林燃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將剛剛完成的那副夕陽下的小城油畫從架子上取了下來,將它擺放在了房間中央。 “來吧,見證它發(fā)光的時刻。” 許可可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林燃指的是什么意思。 林燃示意她點燃桌上的蠟燭。許可可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按照他的話做了。 她拿著蠟燭走近林燃,林燃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背,牽著她走向了那副漂亮的油畫。 蠟燭的火苗在風中搖曳生姿,跳躍的光芒將整幅油畫照亮。當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時,許可可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畫布上自己的身影倒映在那副小城中。 “我們這是要做什么?” 點燃它。”林燃語氣神秘地說。 “為什么……”許可可還沒來得及問,林燃已經(jīng)握住她的手,用蠟燭的火焰點燃了油畫的一角。 火焰的熱量透過兩人的肌膚傳遞,許可可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灼熱。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火焰蔓延到整幅油畫,橘紅色的火焰不斷吞噬著那副精致的畫作。 林燃松開她的手,微笑道:“放心,不會著火的?!?/br> 就這樣把它燒掉嗎?太可惜了吧……” 林燃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面熊熊燃燒著的油畫之上,火焰在他的眼中閃爍著妖冶的光芒。 “只有經(jīng)過這種燃燒的過程,作品才算真正完成。在此之前,它只是未成形的胚胎而已。” 林燃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吹熄了她手中的蠟燭。 “藝術(shù)家的靈魂深處總是充滿了破壞欲。他們渴望毀滅一切舊有的秩序,重建一個新的世界。結(jié)束這幅畫的生命周期,等待下一個靈感的契機?!?/br> 許可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待到火苗熄滅,房間內(nèi)僅余一片黑煙繚繞。 兩人就這樣凝望著仍在散發(fā)著淡淡余溫的油畫殘骸,久久無語。 許久之后,許可可才回過神來,轉(zhuǎn)向林燃開口道:“玩火會尿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