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覺抿了下唇。

    勾著手腕的尾巴尖松了松。

    霍延己沒有心軟，語氣淡淡，說了很長一段話：“桑覺，也許你很厲害，不怕任何人。但你過于缺乏常識，如今這片土地上各種各樣的稀奇生物多到數(shù)不甚數(shù)，對付它們的方法也各不相同，除非你以后都窩在城里不出去，否則就必須要吸收經(jīng)驗(yàn)?！?/br>
    桑覺知道霍延己是對的。

    但他沒想過會留在這顆星球很久，自然沒考慮過別的事。

    他低下頭，嘟囔道：“不是也許，我本來就很厲害?！?/br>
    “嗯?！被粞蛹侯D了頓，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如果再懂得一些知識，就更厲害了?！?/br>
    果然，小惡龍還得順著哄，一聽這話頓時就乖了：“我知道了?！?/br>
    他尾巴突然動了，直截了當(dāng)?shù)厝ψ』粞蛹旱难?，后者差點(diǎn)長匕首都到手里了，在刺傷尾巴的前一刻堪堪止住。

    腰上的尾巴纏得很緊，霍延己垂眸，問：“……桑覺，你在做什么？”

    尾巴把霍延己帶到桑覺面前，他伸出手：“抱抱?！?/br>
    霍延己：“……”

    桑覺嗅了口，好香。

    “我的監(jiān)護(hù)人曾告訴我，如果朋友的心情不好，可以給他一個擁抱?！?/br>
    霍延己骨裂的左手垂在身側(cè)，右手微微抬起，半晌還是放下了。

    “我心情不好？”

    “嗯?！鄙ＳX道，“因?yàn)樗Q死掉了，你擔(dān)心我也會死掉嗎？所以要讓我看書，學(xué)習(xí)經(jīng)驗(yàn)?！?/br>
    霍延己問：“是嗎？”

    桑覺很自信地點(diǎn)頭：“是的。”

    腰上的尾巴纏得很緊，是無法掙脫的力道。

    霍延己突然捏了下的尾巴尖，抱住他的身體頓時敏感一顫，仿佛全身上下竄過一股電流。

    尾巴瞬間松開了他的腰，眨眼就消失不見。

    桑覺耳根染上薄薄的紅：“你忘記我說了的，不可以捏那里?！?/br>
    霍延己淡道：“那為什么要用尾巴勾我？”

    “嗯，嗯……”桑覺憋了半天，“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擁抱?！?/br>
    “擁抱只需要伸手，不需要伸尾巴——這更像邀請?！?/br>
    “邀請什么？”

    霍延己沒回答，桑覺的耳根逐漸紅透了。

    他咬了下紅潤光澤的下唇：“尾巴也是私密部位嗎？也算調(diào)情嗎？”

    “既然被摸會讓你有……”霍延己微頓，“會讓你有特別的感覺，那就算?！?/br>
    “知道了……”桑覺辯解，“剛剛不算，那是尾巴自己想圈你的腰，不是我?！?/br>
    他睜大眼睛，試圖獲取霍延己的信任。

    真的，他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的尾巴就圈上去了。而且，霍延己擔(dān)心得有點(diǎn)多余，他的尾巴暫時還不喜歡霍延己以外的人。

    “怎么，你和你的尾巴是兩個物種？”

    桑覺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是的，它有時候不受我的控制?！?/br>
    霍延己道：“那你應(yīng)該好好教育它，讓它聽話點(diǎn)?！?/br>
    桑覺很配合：“我會努力的?！?/br>
    霍延己關(guān)上配電箱的門，朝外走去，后腰突然被什么尖尖的東西碰了一下。

    他回首看去，只看見桑覺離自己一米遠(yuǎn)，漂亮的大眼睛眨了好幾下，尾巴也并沒有在外面。

    他說：“別使壞?！?/br>
    桑覺滿臉無辜：“我沒有。”

    霍延己收回視線，微不可見地掀了掀唇角。

    冰冷的軍靴踩在門檻上，霍延己突然停住。

    桑覺險些撞到他的背：“怎么了？”

    霍延己緩緩拿出槍，遞給桑覺，瞬間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聲音拔涼：“有人來了?！?/br>
    不僅來了人，還不是和他們一同墜進(jìn)裂縫的受難者。

    當(dāng)前位置離大廳很遠(yuǎn)，桑覺這么好的聽力都沒聽不到任何異響，他不知道霍延己是怎么判斷出有敵人的。

    這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玄學(xué)，說經(jīng)驗(yàn)也好，第六感也好，總之，常年刀尖舔血的人對危險總有一種遠(yuǎn)超旁人的感知力。

    桑覺學(xué)著霍延己的樣子放輕腳步，冰冷的長廊滿是灰塵，一步一個腳印，盯得越久，越感覺走廊盡頭隨時會沖出敵人。

    不過桑覺走路本來就沒有聲音，從前在母星實(shí)驗(yàn)室，他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以惡龍的形態(tài)生活。而動物往往都有一種來自基因的本能，習(xí)慣隱蔽行走，擅長掩蓋蹤跡，不愿被天敵發(fā)現(xiàn)移動的痕跡。

    桑覺鼻子動了動……外面確實(shí)有別人，還不止一個。

    側(cè)面的走廊上，有數(shù)十道腳步聲慢慢靠近。

    霍延己靠著墻，下頜線冰冷鋒利，和他的刀一樣。

    腳步聲最近的剎那，他突然動了，寒光在空氣劃出一道鋒利的半弧，霍延己直接擒住來人，一道血珠飛濺在墻上。

    與此同時，桑覺聽到了一排排槍拉保險的聲音。

    “……你的潛行還是這么厲害?！北换粞蛹旱肿『韲档哪腥藝K了聲，抬手投降。

    他剛好面對桑覺的方向，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桑覺一會兒。

    這張臉桑覺見過，在老卡爾家的電視機(jī)里——霍延己的兄弟，霍將眠。

    士兵們放下槍，齊聲行禮：“中將?！?/br>
    霍延己放下匕首，語氣緩慢而冷淡：“上將違背《司令安全協(xié)議》來這里做什么？二號裂縫有什么吸引你的東西？”

    “你不幸遇襲身陷囹圄，我怎能坐視不管？”霍將眠笑著，緩緩道來，“正苦惱怎么下來呢，你們就啟動了發(fā)電機(jī)和電閘，我才能遠(yuǎn)程啟動電梯秘鑰，下來找你?！?/br>
    這話的可信度太低了。

    他身后的軍人將走廊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除了這些，外面肯定還有更多的士兵，否則科林他們不至于一點(diǎn)聲音沒有。

    至于電梯秘鑰這件事，除了當(dāng)初的總工程師，應(yīng)該就只有當(dāng)初的機(jī)密文件里有記錄，霍將眠能知道秘鑰，一定得到了更高層的許可。

    精準(zhǔn)地帶隊(duì)來到基地這一層，總不能是提前預(yù)知到他們在這里。

    霍延己掀了下唇，語氣卻十分冰冷：“軍用控制臺指揮長，熱武器專家，觀察員，醫(yī)療兵——找我倒用不上這么多人?！?/br>
    霍將眠不置可否地一笑：“順路做點(diǎn)別的事?！?/br>
    桑覺看看他，又看看霍延己。

    這兩人的氛圍好奇怪。

    霍將眠抬手抹了下脖子，剛剛被霍延己割出的傷口還在冒血。

    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碾了碾指腹的血，笑著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以前幾十米之外，你都能精準(zhǔn)辨別出我和阿青的腳步，今天怎么沒有？”

    霍延己淡淡反問：“您覺得？”

    “你剛剛是真想殺了我？”霍將眠依舊笑著，“我們延己是在懷疑什么？懷疑我制造了這場爆炸，想致你于死地？還是懷疑我早已反叛，做了什么背叛人類安全區(qū)的事？”

    第40章 手術(shù)

    兩人之間并沒有那種一觸即發(fā)的緊繃感, 仿佛不是在對峙，只是隨意聊聊。

    “你會嗎？”

    霍將眠又把問題拋了回來，笑著嘆息：“我會不會, 你應(yīng)該知道才是?。俊?/br>
    “……”

    桑覺在旁邊盯了半天, 好無聊。

    人類說話就是累, 仿佛在虛空打太極。

    身后突然也傳來一排整齊的腳步，桑覺回首看去，竟然是衛(wèi)藍(lán), 帶隊(duì)從另一邊走廊找了過來。

    她疾步來到霍延己身邊：“長官，您沒事！”

    霍將眠示意下屬去做該做的事，只留下了軍醫(yī)：“你的長官很有事, 他注射了紅花蛇液。”

    衛(wèi)藍(lán)神經(jīng)緊了緊，面上卻依舊從容，拒絕道：“上將，我已經(jīng)替長官帶來了最好的軍醫(yī)?！?/br>
    霍延己抬腿，與霍將眠擦肩而過時，留下冷冰冰的一句回答：“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桑覺，走了?！?/br>
    桑覺淺淺地與霍將眠對視一眼, 然后小跑著追上霍延己，抓住他衣角：“紅花蛇液是什么？”

    霍延己道：“從紅花蛇的毒液里提取制作的藥劑?！?/br>
    桑覺道：“有什么作用？”

    跟在后面的衛(wèi)藍(lán)幫忙回答了, 下頜繃得很緊：“只要大動脈與大腦沒有受損，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氣, 也能把你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小惡龍很敏銳：“……副作用呢？”

    衛(wèi)藍(lán)說：“注射后三天內(nèi)沒有接受治療, 神仙難救?！?/br>
    衣角褶皺皺深，桑覺腳步停了, 抬頭悶聲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是醫(yī)生？”

    “……不是?！?/br>
    “你能給我延長壽命？”

    “……不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