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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潮 [重生] 第36節(jié)

    一見程愛粼,嚇得把門轟然?關(guān)上,惶急地吐出rou干, 臉都藍(lán)綠了, 滿客廳找褲衩和上衣,門外響起程愛粼高?揚(yáng)的怪笑和口哨,繼而?門板被大力捶響, “找你說事?呢,羞什?么澀啊, 快點(diǎn)?!”

    葛蘭胡亂套了件藏青色的阿拉伯長袍,從脖頸遮到腳面,瑟瑟縮縮地打開?門,神態(tài)畢恭畢敬,“程老師,有什?么指教?”

    程愛粼一把攘開?門,大咧咧進(jìn)屋,將挎包扔長桌上,“咖啡,加糖加奶?!?/br>
    葛蘭認(rèn)命地?zé)疀_速溶,程愛粼速戰(zhàn)速?zèng)Q,掏出了所有的文件、地圖和數(shù)據(jù)資料表,大致介紹了惹瑪村周邊的雞rou加工廠和水務(wù)處理廠情況,拿筆勾勒出此行大致的隱蔽路線。

    葛蘭的眼睛逐漸亮堂起來,“no! no! no this way, they  keep wat, that way ’s better.”他拿起紅筆馬克筆修改了路線,“繞路,但是安全。”

    hale通過特殊渠道,幫程愛粼拿到了鑰匙。

    它能打開?內(nèi)部?資料庫和cao控間,方便一手資料的采集。她逗狗似的在葛蘭面前搖鑰匙,“big bang,今年?最可能拿獎(jiǎng)的新聞,做不做?”

    葛蘭吞咽著吐沫,揎拳擄袖,剛要開?口。

    急促不耐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兩人皆是一怔,程愛粼蹙眉,“你約了人?”

    葛蘭忙搖頭,“沒啊。”

    兩人靜默了片刻,敲門聲越來越暴躁,“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

    程愛粼渾身一悚,腦子一乍。

    那是馬雄飛的聲音!

    程愛粼有一瞬的慌不擇路。

    她原地轉(zhuǎn)悠了兩圈,抬腳就?往臥室跑,奔了一半趕緊回身拿咖啡,倉促間用紙巾抹去桌上的水漬,她做了兩個(gè)深呼吸,心緒稍稍清明了一些,手觸向椅面坐墊,有余溫,她把坐墊也?扒了下來,將部?分資料迅速攏回挎包,“外面的人是警察,你要是敢把我行蹤泄給他,我兜里?有兩把槍,崩了你,再崩了他,然?后埋尸在惹瑪村,嫁禍給加工廠,你知道我干的出來。”

    葛蘭擺了擺手讓她趕緊進(jìn)屋。

    他揉了揉面頰,把袍子脫了,恢復(fù)成赤條條的樣態(tài),抓亂頭發(fā),虛瞇著眼開?門,探出個(gè)腦袋,惡狠狠,“誰!”

    馬雄飛一展警官證,右肩用力撞門而?入,面無表情地端相著周遭,“上周三下午,你和程愛粼破了圣王廟102號的扁擔(dān)屋2層,挫傷了屋主瑟拉芬?!?/br>
    葛蘭一聽?,急了,“她動(dòng)的手,我,我什?么都沒干,我在后面嚇瘋了,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我教唆的,你要抓抓她……你抓她!”

    “她在哪?”馬雄飛輕飄飄地將眼神一遞,好整以暇地看向葛蘭。

    葛蘭一晃眼,避開?他的詳察的目光,“就?這?種人,就?得在牢里?蹲著,蹲一輩子!她反社?會人格好哇,她個(gè)大學(xué)生,綁人綁得這?么順手,”他激動(dòng)得滋哇亂叫,“那老太太,老太太鼻梁骨都斷了,這?種人以后還得了,那再嚴(yán)重?一點(diǎn)?,殺人啊那就?是殺人啊,我有病啊我上趕子聯(lián)系這?種人!

    “你們挾持著瑟拉芬,去道寧路的別墅區(qū),找到了jori,你不知道她行蹤?”

    “那你應(yīng)該知道啊馬伍長,在她的恐嚇下,我和她在羅浮山路分道揚(yáng)鑣了,我是她的專業(yè)課老師,對我敢打敢罵,拿命威脅,這?是什?么世道??!”

    馬雄飛輕輕笑,“能把白的說成黑,逼出人命,然?后安然?無恙的在這?教書育人,你說什?么世道?!?/br>
    葛蘭一時(shí)?啞口,斬釘截鐵,“我不知道她在哪兒?!?/br>
    “你知道,”馬雄飛篤定,“只是她不讓你說,她這?個(gè)人最擅長威脅,但威脅跟采取行動(dòng)是兩碼事?。”

    葛蘭搖頭,“我不這?么想,如果你在扁擔(dān)屋看見她怎么對瑟拉芬,你也?不會這?么想。她當(dāng)時(shí)?是真的想殺她,她也?是真的能殺她,我到現(xiàn)在看到腰帶都害怕,所以我就?算知道,也?不敢跟你說,更何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葛蘭聳肩笑,“我這?人就?是個(gè)爛老鼠,逃命的功夫一流,我能從吉隆坡逃到這?里?,就?是本著活命至上,我絕不可能犯險(xiǎn)跟她有牽連?!?/br>
    馬雄飛低頭看著資料,不動(dòng)聲色地將小型定位器黏在了里?側(cè)。

    那是程愛粼在加油站放在他身上的,現(xiàn)在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要當(dāng)突發(fā)記者?,要做熱點(diǎn)?大新聞。你躲不了她,她一定會來找你,你是做噱頭的最佳人選,”馬雄飛俯身拿筆,寫下一串號碼,“如果見著她,打這?個(gè)電話?!?/br>
    他眸子慢慢轉(zhuǎn),一點(diǎn)?點(diǎn)?巴望著葛蘭的五官,像是在揣摩和比對長相,“程愛粼會追著你不放,知道為什?么嗎?她跟你有舊仇,”馬雄飛的手臂攢住了葛蘭的脖頸,“寫新聞,落筆要三思,你連三個(gè)死人都不放過?!?/br>
    臥室內(nèi)。

    程愛粼身子一凜,猝然?扭頭看向臥室門。

    三個(gè)死人?!

    她腦子下意識對標(biāo)起王益平,曹衍航和馬雄飛,“連死人都不放過”是指葛蘭所寫的《李志金英雄反抗下的司法陌路》!

    馬雄飛的聲音清晰而?有力道,徐徐傳來,“程愛粼是其中一個(gè)死人的愛人,她既然?敢殺瑟拉芬,她就?會殺你,現(xiàn)在不殺,只是遛你玩,等?利用夠了,再把你一片片剮了,我很清楚她的手段,因?yàn)樗俏医坛鰜淼??!?/br>
    程愛粼五雷轟頂,訥訥不敢動(dòng)彈。

    她全身血液和器官都僵麻起來,一動(dòng),就?徹心徹骨。

    馬雄飛知道了!

    他竟然?都知道了,知道了他與她的內(nèi)里?關(guān)聯(lián)!

    程愛粼慌神了,天也?旋,地也?轉(zhuǎn)。

    她扶住柜子,死死捂著嘴,扇打著僵硬的腦子去思索原委,一條條,一樁樁,念叨了所有的可能性,都統(tǒng)統(tǒng)指向了鬼門關(guān)——

    是不是馬雄飛在生死混沌間走了一遭,半夢半醒中有了過往的意識,探尋到了她的身份也?清晰了自己的脈絡(luò),他說得那么直截了當(dāng),不像是揣測,更像是神佛之手將它們明明白白的裝入他腦中。

    真不知是福是禍?

    若馬雄飛的意識復(fù)蘇,或許會打亂她所有的部?署計(jì)劃,程愛粼身上爬起一層密麻的冷汗。

    馬雄飛走了20分鐘。

    葛蘭才敢推開?臥室門,唯恐陰晴不定的他來個(gè)回馬槍。

    程愛粼凝著葛蘭母親的照片失神,風(fēng)雅溫潤的女人正在拉小提琴。

    葛蘭喉頭一窒,忙將相框放倒,蓋在床頭柜上,“什?么時(shí)?候出發(fā)?”

    程愛粼心不在焉,“大后天,7點(diǎn)?出發(fā)勘地形,日落后行動(dòng),住宿有村民安排,工廠內(nèi)部?有人接應(yīng)?!?/br>
    葛蘭閃爍著蠢蠢欲動(dòng)地激越,“i am in.”

    “有|槍嗎?”程愛粼歪頭問。

    “沒?!备鹛m搖頭。

    她有些意外,“跑突發(fā)生生死死,想殺你的尾巴那么多,你沒槍?”

    葛蘭堆臉笑笑,“腿長,跑得快,也?命好。”

    程愛粼從挎包掏出把伯|萊|塔|m|9,“源頭干凈,揣著吧,我命不好,能把人往死里?克?!?/br>
    葛蘭有些畏懼槍|械,雙手捧著,神色糾合在一起,躊躇了半晌,才收下,“我從來沒有寫過什?么死人的報(bào)道?他什?么意思?我和你的舊仇,我查過你身份,你跟我在吉隆坡做的報(bào)道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可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她看我的眼神,的確是仇恨。”

    “我厭惡所有將道德抹殺的新聞,不用太信他的話,無非是想抓人想瘋了,詐你呢,我都不知道,”程愛粼眸子發(fā)僵,幽幽笑起來,狐貍一般,“我有個(gè)死掉的愛人?!?/br>
    次日清晨7時(shí)?。

    拜署長的追悼會在bukit gambir(甘密山)殯儀館的小廳舉行,人不多,都是親近的同僚。

    百花粲然?的廳堂中,楠木大棺擺中央。

    布拉特垂頭用雙唇叼起托盤上的棺釘,緩緩走到大棺前,一松齒,長釘輕脆脆落在棺木上。

    “一封天官賜福?!?/br>
    道長一甩拂子,雙手比訣高?唱。

    這?是拜署長家的習(xí)俗,他父母一族遠(yuǎn)在海外,年?紀(jì)老矣。大馬國度內(nèi)關(guān)系最親密的人只有布拉特,本應(yīng)該由她親自敲釘,可她手臂廢棄,似兩個(gè)鐘擺,軟綿綿地晃蕩著,這?重?任只能托付給馬雄飛。

    布拉特叼釘,馬雄飛敲釘。

    道長瞇眼搖鈴,唱念咿咿呀呀,“二封地府安康,三封生人長壽,四封白煞謙消,五封子孫時(shí)?代昌——”

    告別儀式結(jié)束后。

    蔡署長、馬雄飛和布拉特進(jìn)了火化區(qū),目送著黑黢黢的長木箱徐徐馳進(jìn)火化爐。

    布拉特至始至終低垂著頭,看不清模樣。當(dāng)鐵爐閉合時(shí)?,她渾身一激靈,雙膝像被截?cái)噔?往下癱散,馬雄飛和蔡署長同時(shí)?閃電般出手,左右兩邊將她死死拽穩(wěn)。

    轟轟火光震鳴。

    馬雄飛覺得窒息,鼻腔和口腔被水泥封堵,空氣出不去,也?進(jìn)不來。他兩腮哆嗦,眼角亂顫得淚水橫流,太陽xue的鈍痛一陣陣捶打著他整個(gè)后腦:棺內(nèi)人的關(guān)照,四口人的笑鬧成了焚燒焦黑的元寶,風(fēng)一觸,四散全無。

    他和布拉特都覺得冷,生冷,悲,大悲慟。

    出了bukit gambir殯儀館。

    眾人簇?fù)碇腔野讐瘉淼礁拭苌搅陥@堂,今日就?下葬立碑,這?是拜署長母親選的吉日。

    道長喝聲吟唱,“豎起玉芴天門開?,左龍右虎兩邊排,放放子孫大富貴,科甲連登及第來,山山降下是真龍,乾坤正氣此中旺,歌書傳書長榮耀,科科豎起狀元旗!豎——碑——!”

    渾濁的陰天密不透風(fēng)。

    馬雄飛凝眉望蒼穹,薄霧冥冥籠山,黑云滾滾壓天,哪里?是什?么吉日,明明是百事?忌,大荒大煞且大兇。

    第37章

    *你露餡了*

    立碑儀式一?結(jié)束, 蔡署長就沒再尋到馬雄飛,人間蒸發(fā)一?般。

    他離開?甘密山?jīng)]回盛豐醫(yī)院,嘬著煙, 抻著拐, 一?跛一?翹地登上了去fettes(花地)縣的火車。

    齊貝昂這周末跟男友到了他外婆家?,是一?棟在花地縣牛汝公園的疊拼別墅。

    她和男友在三層廚房打打鬧鬧摘菜時(shí), 順勢一?低頭, 便看見面色青白的馬雄飛,立在庭院外的鐵門處,幽幽凝著自己。

    “怎么了?”男友順了她有些僵硬的視線看過去, 頗為意外,“這么快?”

    “去哪兒見合適?這附近我?不熟啊。”齊貝昂無端地緊張起來。

    “他站著的那?位置, 往東走右拐100多米,有家?咖啡館。沒事, 自然點(diǎn),該怎么一?驚一?乍就怎么一?驚一?乍, ”男友手上剛裹了面粉,不好?摟抱, 只好?探頭蹭齊貝昂的臉,“回來帶兩杯巴旦木拿鐵,她外婆跟我?口味一?樣, 快去吧?!?/br>
    齊貝昂換了睡裙, 急吼吼地往下跑,出了庭院,演繹著驚喜和意外, “馬伍長?您怎么來了,我?在樓上瞧半天, 以為自己眼花了,”她頓了頓,忽然開?竅,“是不是之?前報(bào)案的事兒有后續(xù)了?”

    “現(xiàn)在二隊(duì)在跟,在排庭審,他們?后續(xù)有背上命案。我?……今天來,向你打聽個(gè)事。”

    齊貝昂看他臉上汗瀝瀝,有些站不住,所有力氣都依托在拐杖上,“進(jìn)?屋說吧,如果您覺得不方便,前面有家?咖啡館,不遠(yuǎn),就在前面?!?/br>
    馬雄飛沒表態(tài),他已經(jīng)走不動(dòng)了。

    更不敢坐,怕一?坐下來,xiele力就再也?站不起來,他縮了鎖眉頭,“你跟程愛粼是在中學(xué)的時(shí)候打熟的,越是這樣,彼此了解的越深刻,我?想問你,她有沒有不一?樣。”

    “不一?樣?”齊貝昂惑然,“什么不一?樣?”她盯著馬雄飛針子般審視的目光,眼神飄忽回庭院,她果然不擅長在警察面前扯謊,這視線像是要吃了她,“具體?指什么?性格,作息,生活習(xí)慣?我?們?都挺沒常性的,經(jīng)常說變就變,本來約著逛街,突然不去了,本來想燙頭,結(jié)果剪短了?!?/br>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那?種?改變讓你突然看不透她了,無法準(zhǔn)確定位她的想法,或者說,她所呈現(xiàn)的行?為超越了你們?的實(shí)際年齡。你好?好?想想,這種?變化是突然發(fā)生的,她甚至需要遮掩,才不會被你發(fā)現(xiàn)?!?/br>
    “我?一?直穿素色的衣服,因?yàn)閕bu(母親)只要看到我?穿鮮艷顏色,臉上就會有一?種?嘲弄的笑容,我?受不了這種?笑,我?知道會顯得黑,可我?喜歡明朗。時(shí)間一?久,我?對它?們?的喜歡抵御不了笑容對我?的中傷,我?開?始只穿素色,可你看,”齊貝昂抖了抖明黃色的連衣裙,“我?有了新的關(guān)系網(wǎng),有了別樣的情感體?驗(yàn),我?突然覺得那?個(gè)笑容無所謂了,這是不是一?種?突然變化?!?/br>
    “不是?!瘪R雄飛掏出煙盒,夾了支煙含嘴里,火一?點(diǎn),一?吞一?吐。

    齊貝昂聞出來了,是程愛粼抽的牌子,她身上濃烈嗆人的味道和這煙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