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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潮 [重生] 第28節(jié)

    程愛粼一笑,笑出了狐貍的慵懶樣,掏出兜里?的紙條。

    老?道這才發(fā)現(xiàn)她戴著稀薄的乳|膠手套,紙上?沒有筆跡,是將報(bào)紙上?的一字一字剪裁下來?,拼出了三句話。

    不留指紋,不泄字跡,說不定連這張臉都是假的。

    周世宗雙目一覷,凝著三句話沉寂了半晌,好毒辣的消息啊,他突然有些膽怯有些后悔了,過?于?厚重的消息不一定好出手,容易引殺機(jī)遭滅口??稍挾挤懦鋈チ耍峭谱?老?實(shí)的人,不干欺人的買賣,尤其是不欺漂亮姑娘。

    周世宗收起紙條,拉開底層的抽屜,簽了張支票。

    而后將紙條浸在油燈里?,看它成了團(tuán)火花,縮著綻放化成了黑沫。

    送走程愛粼。

    周世宗拿著串糖漿葫蘆臥在塌上?笑呵呵地舔,小姑娘性子不陰不陽,很古怪,可他會(huì)看相,會(huì)耍六爻,知易數(shù),那是他祖上?傳下來?的真知學(xué)識(shí),她是友,不是敵,他的寶貝選得好啊。

    周世宗歪頭掐了只蟋蟀,遞到鬃獅蜥嘴邊,“選的真好,賞!”

    第27章

    *we always love you*

    周世宗是馬雄飛的線人。

    他可不是胡咧咧的老?神棍, 周氏祖上乃風(fēng)水大?家,捉鬼問道太入迷太高深,死絕了, 只留下他這?獨(dú)苗苗。周世宗年輕時(shí)犯了忌, 廢了條腿,人也落拓沉寂下來, 悶著屋子里癱躺著, 發(fā)酵著,他厭惡起名啊利啊,盤了家破店, 給人起起名,避避邪, 偶爾心情舒暢了,就點(diǎn)一兩句。

    正是這?不經(jīng)意的一兩句, 填飽了一些商賈的荷包。

    至此,名頭越積越響, 成了他們口中諱莫如深的高人,他消息路路通, 能在人心中架海擎天,2006年,周世宗被兇蠻的馬雄飛威逼利誘, 被迫成了他的線人。

    “梅花道”里。

    馬雄飛指尖夾著周世宗謄在黃紙上的三條信息, “給了這?些?”

    周世宗燃起降真香,“這?姑娘給消息的方式怪,說新不新, 說舊不舊,看不清楚什么來路, 愣是沒在我這?留下丁點(diǎn)的指紋,那張臉都可能是假的,后路留得那叫一個(gè)寬敞啊?!?/br>
    馬雄飛拎著黃紙?jiān)谟蜔羯弦贿^,火苗一躥,在他掌中焚灼,“能聯(lián)系到她嗎?”

    周世宗揉捏著鬃獅蜥的背脊,“牽線搭橋嘛,我最擅長?!?/br>
    縣署這?兩日松快,大?家都樂得清閑。

    虎嶼鋼廠爆炸案正式由州市署聯(lián)合督辦,但布拉特被抽調(diào)過去?當(dāng)?外勤,拜署長參加了最后一場(chǎng)評(píng)審會(huì),確定了離開威榔,上任彭亨州關(guān)丹市署的具體日期和流程。

    下午4點(diǎn)10分?。

    他替布拉特去?ayer itam(亞依淡)接jori,快臨近她生日了,兩人絞盡腦汁地商量送什么才能平息她前段時(shí)日所受的驚嚇。

    十?字路口,綠燈滅,紅燈啟。

    拜署長拉閘時(shí)抬眼一望,就瞧見jori扭著裙子立在門口嚼泡泡糖。

    一輛黑車由東向西?,急停在她面?前。

    “jori,jori,我們的jori,”副駕上一個(gè)少?了只耳朵的男人探出頭,笑得花枝招展,“上車,我們帶你回家。”

    jori在布拉特的教?育下,對(duì)陌生人尤其戒備,她剛想扭身離開。

    面?包車的拉門霍然?一震,“啪”地拉敞開,后排伸出熊掌一般的鐵臂捏住了她的兩腮,粗魯?shù)貙⑺哆M(jìn)車內(nèi),jori額頭重重撞在車框上,眸子暈得能看見燦燦星河。

    拜署長認(rèn)出了那男人。

    正是前幾日布拉特跟他說的,烏瑪?shù)氖紫蓪ale,一個(gè)執(zhí)迷于瘋癲殺戮的男人。拜署長知曉他屠戮的手腕,不敢輕舉妄動(dòng),只能不動(dòng)聲色地跟車。

    一彎接一彎,一脊連一脊。

    車子往安曼山開去?,那是威榔地處偏僻的荒山。拜署長慢吞吞,沒有緊挨著前車,他有策略的跟跟停停,一路未被發(fā)覺。

    黑車最終停在了山脊間長草縱橫的倉庫前,四五個(gè)人下車抽煙喝酒,勾肩搭背的扯開倉庫鎖鏈,沒人看管jori,她被撞了頭,趴在后排昏迷不醒,小丫頭,跑不了。

    拜署長今日面?見長官,根本沒有配|槍。

    他將車停得很遠(yuǎn),壓低身子匍匐前進(jìn),依托著廢棄油罐與碎石的遮掩,迅猛地奔向jori,抱起她,狂奔返回自己車內(nèi),一腳油門,急轉(zhuǎn)下山。

    后視鏡中,一身腱子rou的hale瘋跑而來,野獸似的嚎叫。

    四五個(gè)烏瑪人重新上車,囂張地碾壓上來。hale開車極瘋,副駕的一只耳用機(jī)關(guān)槍突突掃射,子彈亂馳,玻璃炸裂,拜署長壓著身子和腦袋在盤山路上極速逸遁。

    可他駕駛的是老?車,全然?敵不過對(duì)方。

    hale越逼越近,風(fēng)馳電掣地一次次撞擊著他,巨大?的沖力下,jori顛醒了,她迷迷糊糊被拜署長箍在懷中,“別?抬頭,jori!不要?動(dòng)!”

    保險(xiǎn)杠被撞落,后備箱癟成了一張餅。

    hale狂笑著,撓了撓板寸頭,摳了摳臉上的長疤,高叫一聲,精彩地完成最后一次沖擊!

    老?車被直接鏟下了山道。

    連環(huán)翻滾中,拜署長死死摟住jori,他腦子暈乎,面?頰被碎片扎成了棋盤,疼得骨頭亂措。

    反復(fù)的撞擊因巨石阻擋而停止,他頭顱惡心得昏沉,眼前瞧不清東西?,可他壓根不敢停歇,hale的叫嚷就在他頭頂盤旋。

    拜署長一瘸一拐地?fù)破餵ori前行。

    一老?一少?摸爬滾打,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煎熬與心驚。

    一路坎坷躲藏,他抱著jori沖向湖面?,伏在茂密的水燭里。

    jori被箍得難受,嘴一癟哼了幾聲,拜署長忙將她捂住,哭叫被悶在掌中嗚嗚咽咽。

    hale追得緊,查得嚴(yán)。

    拜署長心知肚明,他幾乎沒有帶走jori的勝算。

    “when i was a little boy, i had but little wit, it’s a long time ago, and i have no more yet, nor ever,ever shall, until that i die, for the longer l live, the more fool am i. (當(dāng)?我是個(gè)小男孩,那時(shí)我就沒腦袋,現(xiàn)在我的頭發(fā)白,還?是沒有長腦袋,直到哪天進(jìn)棺材,永遠(yuǎn)不會(huì)長腦袋,活的日子越是長,我就越是沒能耐。)”

    hale聲音洪亮卻怪異,唱得詭詭譎譎,身側(cè)還?不時(shí)有人嘻嘻哈哈地附和。

    高唱的童謠有了回音效果?,又與獰笑和怪叫紐結(jié)在一起,成了首震懾催命的調(diào)子。

    jori嚇得臉色蔥白。

    身子癲癇似的打顫。

    幾根長棍夾著風(fēng)一路掃擺,不時(shí)悶兩聲槍。

    烏瑪?shù)娜嗽絹碓浇?,拜署長幾乎能聽見他們軍靴踩水的“吱吱”聲。

    水燭褐色的絨毛滿天飛,像黑色的雨。

    jori全身都僵了,指甲死死摳進(jìn)拜署長的小臂,挖出道道血痕。

    “jori,bapa(爸爸)去?那邊,你在這?里不要?動(dòng),等到?jīng)]有任何聲音了再出來,”拜署長將脖頸的銀鏈掏出,放在jori掌心里,“把這?個(gè)給ibu(mama),一定要?給ibu好不好,bapa求你不要?把它藏起來,不要?鬧別?扭,給ibu,讓ibu不要?傷心,你要?照顧好她,我們jori很細(xì)心的對(duì)不對(duì)?等你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再出來,我已經(jīng)給ibu發(fā)信號(hào)了,”他的手機(jī)有芯|片,可以被追蹤,他將那跟蹤儀踹進(jìn)了jori褲兜,“不要?哭,不要?發(fā)出聲音?!?/br>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jori眼角的小疤,語無倫次,“你小時(shí)候長水痘,癢得很,你ibu忙,讓我看著你別?亂撓,結(jié)果?我出去?打了個(gè)電話,你還?是把這?里撓破了,ibu好生氣,把我罵得狗血淋頭?!?/br>
    他想起了布拉特張牙舞爪的模樣,細(xì)膩一笑,捧著jori的臉,用鼻頭觸她鼻頭,擦去?她眼淚,“jori, 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remember,hey……h(huán)ey,look at me, jori, look at me, donot cry, i always love you, ibu always love you,we always love you.”

    話音一落,他心下一橫,拔腿向外跑,輕慢的歌聲溢出口中,落了一路。

    這?是他兒時(shí),祖母唱給他聽的,溫溫柔柔,能消解掉hale剛才猙獰的呼號(hào)。

    “小鯉魚,模樣真神氣,活蹦亂跳滾了一身泥,看江河一望無邊際,它說它說,我們游過去?。小鯉魚,模樣真神氣,活蹦亂跳……”

    一聲槍響!

    jori猝然?一震,茫然?地抬起臉。

    鼻涕眼淚和額上的血黏糊在一起,劉海似雞窩,她哀哀戚戚無聲地慟哭,“bapa(爸爸)……”

    拜署長是她的繼父,其實(shí)連繼父都算不上,他和布拉特沒有成婚。

    jori對(duì)他一直敵意滿滿,無論怎么關(guān)懷,她都橫眉冷對(duì),絕不開口喚他bapa,這?是第一次開口,拜署長有沒有聽見,就不得而知了。

    jori傻了幾瞬,突然?抱住腦袋嘔心抽腸地哼叫,縮成一團(tuán)劇烈顫抖,她太疼了,疼得滿地打滾,眼皮一翻,昏死過去?。

    山中黑風(fēng)呼嘯。

    城中月朗風(fēng)清。

    晚上9點(diǎn)30分?,城東的北畫錄像廳。

    艷俗的招牌下,馬雄飛掏錢包了場(chǎng),喝著拉茶走進(jìn)盡頭的一間房,落座在最后一排。

    北畫是老?式錄像廳,貼著美人畫和發(fā)黃的早年電影海報(bào),桌椅都是木質(zhì)的,松松垮垮地歪斜著,放映廳沒有坡度,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同等高,人多時(shí),后排的觀眾都得站著看。

    這?里近乎荒廢,卻成了小眾電影迷的樂土,常放些老?盤,能讓人躲去?喧囂,心下寧靜一刻。

    程愛粼本不想出現(xiàn),可這?是“不得不”的人脈拓展,若想扎根就得硬著頭皮赴約。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今日的眼皮跳了整整一日,顫得她心里發(fā)慌,她這?人復(fù)生后,迷信得很。

    專門穿了套中規(guī)中矩的白衣黑褲,而后在一排老?氣橫秋的低跟船鞋里選了雙最丑的。

    她在鏡前練習(xí)著不同弧度的職業(yè)笑容,一遍復(fù)一遍,鏡面?中,跟隨著虛假微笑的影子微笑地注目著她。

    她姍姍來遲。

    錄像廳里,《迷霧》已經(jīng)開始播放,程愛粼進(jìn)去?時(shí),正好瞧見風(fēng)暴后,一家人看漫漫煙云遮天蔽日從湖上而來。

    她在幽黑中搜尋著對(duì)方。

    手機(jī)電筒的燈光茫茫,滑來滑去?,就著屏幕上的亮堂,映出了最后一排那個(gè)龐碩的身影。

    當(dāng)?她看清那張臉時(shí),馬雄飛也認(rèn)出了她。

    兩人皆是一愣,一個(gè)懷鬼胎,一個(gè)藏心虛,半晌,都皮笑rou不笑地咧嘴笑了。

    第28章

    *動(dòng)情*

    “程愛粼, ”馬雄飛低醇的嗓音盈盈入耳,“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原來周老道是你的線人啊,那他真是虧大發(fā)了, 我?可是訛了他好大一筆。”程愛粼不戒備了, 渾身舒展的落座,她座位上放了杯拉茶, 程愛粼吸管一插, 嘬起味來。

    馬雄飛凝著她的朱唇榴齒。

    程愛粼今晚把頭發(fā)盤起來了,露出截纖長嫩皙的脖頸,白?色絲質(zhì)襯衫, 配著條黑色九分褲,這衣著拔高了她年?齡, 有種?老派格子間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