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潮 [重生] 第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春色無邊(公媳、高h)、不負卿(重生,偽np,高H)、綠茶白月光[快穿]、重生七零,帶著百億醫(yī)療空間報效祖國、豪門女主的冤種jiejie不干了、[綜武俠]妖狐、重生七零:炮灰知青只想當咸魚、窺燕(雙重生)、六零嬌美人海島養(yǎng)萌娃、舅舅和男友都是反派
一年時間悠悠轉。 快得流星趕月。 帕卡翁的新年晚會是馬來所有監(jiān)獄里最喧鬧可親的。 從囚犯到監(jiān)獄長,都灌注心思,提前兩個月開始籌備,程愛粼湊熱鬧,也報了個節(jié)目,壓軸演唱梅艷芳的《夕陽之歌》。 正式演出的1月1日,女囚們嘻嘻哈哈化著妝。 雖然沒演出服,但唇齒的艷紅勾勒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優(yōu)雅,那是她們很長時間沒有觸及到的了。 寡言的人說幽默口技,沉寂的人唱跳歌舞…… 反差在舞臺上成了種鮮活靈動的力量,程愛粼在舞臺一側噙笑觀賞,只有她最無趣,最直接,喜歡就一直喜歡,不玩遮掩留白的藝術。 最后一個節(jié)目,四周燈光漸暗。 只有一束頂光苞籠著程愛粼,看上去夢幻且飄渺。 “斜陽無限,無奈只一息間燦爛,隨云霞漸散,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遲遲年月,難耐這一生的變幻……” 阿梅在馬來的影響力很大。 很多人記得2003年的告別演唱會,她提著雪白的婚紗緩緩走上赤紅高聳的臺階。 程愛粼的嗓音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那種悵惘和忘情的投入,讓所有女囚潸然淚下。 程愛粼眼前起霧,含混中,瞥見那曾經意氣風發(fā)的自己和馬雄飛并肩而行,從市署的臺階走下,她的馬尾輕搖,臉上笑意盎然,熱烈地說著什么,馬雄飛垂頭聽著,諧謔一笑。 “曾遇上幾多風雨翻,編織我交錯夢幻。曾遇你真心的臂彎,伴我走過患難?!?/br> “奔波中心灰意冷,路上紛擾波折再一彎,一天想想到歸去但已晚?!?/br> 臺下的靜岡癡迷地看著,啃著手指,不知為何,程愛粼雙眸的哀戚讓她畏怯。 聽到最后,靜岡眼神飄忽起來,程愛粼就是夕陽,這就是她的唱詞,她要死了,她要死了,這里要失去她了,她要謝幕了,她要死了。 一身綠衣的程愛粼雙目染淚,看著彼時的過往,模仿著阿梅,突然豪邁地揮手揚聲,“bye—bye——!” 原來生生死死兜一圈,最讓她起心動念的只是尋常并肩。 回到牢監(jiān)時,靜岡一把拽住程愛粼,“你在告別對不對,你在跟我們告別?!?/br> “對,我要跟我最愛的人走了?!?/br> 靜岡縮著脖子流淚,“我也有兩個最愛的人,她們都走了。我用了所有的力氣為她們而活,我沒有自己的,我在這里,是因為出去之后,想為自己再活一次。” 程愛粼幫她擦淚,“你是晚睡的人,我希望你今晚什么都沒看見,能做到嗎?” 靜岡岑寂地盯著地面良久,輕輕點頭。 夜半。 她淚流滿面地側臥在床板上,看著程愛粼的頭顱虔誠地遞向衣褲擰起的繩索中,仿佛看到了當年meimei自縊時的視死如歸,她死死抓著被褥,無聲的癟嘴慟哭。 2020年1月2日,在馬雄飛死去的一年后,程愛粼吊死在帕卡翁牢監(jiān)的高窗柵欄上。 無論是6年有期,10年有期,還是20年有期,那都是一個虛晃的數(shù)字,她在殺李志金那夜,在看《胭脂扣》嗦麻辣豬肚面的時候就定了決心。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xiāng)。 夜空露白河,我赴遠遠鄉(xiāng)。 第16章 *少?年吶* 程愛粼猝然睜眼, 雙手捂摸著脖子。 喉頭的壅塞讓她眼淚鼻涕一起淌,咳得肺都戰(zhàn)栗。 迷蒙的目光訥訥投向前方,座位, 扶手, 搖晃的車身,劈頭蓋臉的傾盆暴雨拍打窗戶。 買菜阿孃、背包學生和領帶裹裙的工薪族, 每個人都濕漉漉, 隨著司機豪放的駕駛速度擁成一聽罐頭,前前后后的沖退。 程愛粼震悚得看著眼前一切,寒涼之感似蟻群, 從腳尖一路窸窸窣窣往上爬。 小腿大?腿,肚腹胸膛, 最后是眼睛,凍得在眼膜處結了層白霜。 她母親是佛教?徒, 家中常年供奉地藏,她常在逼仄的庭院仰頭看艷陽, 直至淚流滿面,“粼粼, ksitigarbha(地藏)叫我做最溫柔的人,我做到?了,不做錯事?, 悔事?, 我干干凈凈,干干凈凈就能坦途地進?入下一世?!?/br> 可程愛粼不是。 她在道德上沒有辦法?進?行自我辯解,她參與?過太?多結果正義, 但過程不明不暗的行動。ksitigarbha是掌管地獄所有惡鬼度化事?宜的菩薩,不可能這么輕饒素放。 “你也真是心大?!我都這樣了你還?能睡著!”身側女孩的聲音又脆又亮, 毫不客氣的推搡程愛粼。 不想程愛粼整個身體都在發(fā)僵,隨著她一攘直接撞向車窗。 女孩嚇一跳,忙拉住她胳膊,程愛粼腦袋一回?旋,就看清了女孩的面容。 齊貝昂。 是齊貝昂,是,也不是,準確的說,是曾經的齊貝昂。 程愛粼一激靈,霍然扭頭看小巴的窗戶。 玻璃臟污卻也能看出那?不是29歲的臉,她扎了兩條蝎子辮,柳葉眉,眼睛畫著煙熏,口紅消了大?半,兩個銀色的大?耳環(huán)搖搖曳曳,稚嫩且風情。 程愛粼掐著自己面頰,肌膚質感年輕得能掐出水。 齊貝昂蹙眉探頭,“干嗎呢?照什么?” 程愛粼拗勁地獰著,臉蛋漲紅了一片,留下兩道月牙甲印。 她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機看屏幕。 “6月30,”程愛粼喃喃,“哪年?” “什么哪年?” “哪一年?今年哪一年?”程愛粼提聲。 “2009?!?/br> “2009,”程愛粼哆嗦著唇,“2,0,0,9……2009,2009年?” “對2009!沒事?吧你,是我被下|藥,不是你被下|藥,你怎么看上去比我還?不正常。” 程愛粼兀的笑?了,捂著嘴,2009?2009! 她近乎忘了怎么呼吸,雙手開始打顫,喘息聲逐漸放大?,心跳震耳欲聾。 小巴到?站的提示音一響。 程愛粼急促地跨過齊貝昂,擠著人群跳車,撒腿往街面跑。 “程愛粼!”齊貝昂匪夷所思,拿起兩人的小挎包下車追。 盲風驟雨幾乎要把程愛粼卷走,她油綠的亮片短裙被澆得緊緊黏合在身上。 小高跟“啪|啪”踩著水坑,目光所及處——灰蒙的天,沿街商鋪里一團團昏黃的橘色光芒往外吐露,五金店、鞋帽店、首飾店、電器店、藥店、小吃店……都鍍著層懷舊的色彩。 是2009,真的是2009。 程愛粼難以置信地瘋笑?,尖叫,跳躍。 她沖到?報刊鋪,扯過一份《南洋商報》,“2009年6月30日,版面,世界金融史最大?金融欺詐案主?犯伯納德麥道夫被紐約南區(qū)聯(lián)邦法?院判處150年監(jiān)|禁……”她一字一句緩慢的讀,對著賣報婦女傻笑?。 女人正在照鏡描眉,程愛粼劈手搶過鏡子,車窗不明晰,鏡子才真正能瞧見皮骨。 是她,19歲的她,她回?來了。 ksitigarbha(地藏)聽見了她的發(fā)愿。 他顯靈了,顯靈了! 齊貝昂氣喘吁吁跑來,奪過鏡子還?給女人,點頭哈腰的道歉。 她開始氣惱,“你怎么回?事?,是你拉著我要報警的,我們還?感著冒呢哪兒能這么淋雨,車還?沒到?站……這種鬼天氣等一輛車多麻煩!” 程愛粼回?身一把抱住她,死死摟著。 她入獄前的那?次請客,齊貝昂吃得泣不成聲,一遍遍問程愛粼,為?什么要請?zhí)m花飯,為?什么要有始有終,什么叫始什么叫終,她直覺一向敏銳,憋到?最后也沒敢開口問程愛粼是不是要告別世間。 兩人分別時,齊貝昂攥著她手腕不放,“你出來的時候,我肯定有孩子了,如果你愿意,就當她/他教?母吧,你知道我不喜歡隔代養(yǎng)育,我跑突發(fā)的時候,你江湖救急幫我管一管?!?/br> “貝昂……”程愛粼刮掉眼淚,撇頭不看她。 “我就是,我就是覺得得給你找點念想,你離我越來越遠了你知道嗎,我都要抓不住了,你別死,我求求你你別死!”齊貝昂聲嘶力竭,“你生命里不是只有馬雄飛!你有瑪姬嬤嬤,你有卡嘜的兄弟姐妹,你有我!我們都很重要,都是你家人,都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程愛粼不知道齊貝昂得知她吊死在牢監(jiān)的高窗上會是什么反應,會有怎樣的舉動。 她豁命摟著如今青春盎然的她,“真好,真好啊?!?/br> 齊貝昂被這舉動攪得大?惑不解,卻也被程愛粼身上的哀思所撼動,訥訥地伸手摸她額頭,“你要不要休息幾天,先住我那?兒,再回?卡嘜,我們得把購物?清單上所有的的東西都準備好,然后你要開始跟巴松帕練習體能,咱必須在武力值上橫掃半島?!?/br> 程愛粼所有的神思記憶全部歸位。 她想起來了,前天剛填完大?學志愿——吉隆坡皇家警察學院刑事?稽查專業(yè),一個月后她將啟程去吉隆坡參加5場學術能力及體格測試。 齊貝昂則報了環(huán)太?平洋大?學聯(lián)盟的佼佼者——馬來亞大?學新聞傳播專業(yè)。 兩人為?慶祝人生的新篇章,去了不查身份id的地下瓊花酒吧。 在程愛粼出去打電話之際,齊貝昂被三個喝多了的男青年sao擾。 明確拒絕后,三人鬼臉猙獰地扯著她脖子,將她摜進?衛(wèi)生間,若不是程愛粼回?來的及時,拿拖把把三人的大?腿根抽爛,齊貝昂實在難逃一劫。 即便性?子爽朗,敢愛敢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傷害嚇傻了。 程愛粼二話沒說,拉著她去報警,威榔警署在縣城東邊,兩人坐著小巴,穿過東曦即駕的小城 只是這一路充滿了熾烈的夢幻變遷。 招魂揚幡,起死回?骸,19歲的程愛粼已是中年心。 東郊碼頭的縣署樓是法?式風情的老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