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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傷寒在線閱讀 - 第十章大夢初醒

第十章大夢初醒

    梁予馥是被耳房外的聲響給吵醒的,她未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記得在夢中她被灌過多次藥,連醒來的氣息都有著濃厚的藥味。

    現(xiàn)下她才輕輕一動,這包著白長繃的手,頓時生起鉆心巨痛。

    梁予馥絲毫不敢因為疼痛而喊出聲音,只敢又咬住棉被堵住疼痛的沉聲獸嚎,深怕驚擾到他人。

    她咬牙低吟,讓痛楚稍稍過去,可額上細細的冷汗不久便涔涔,這手部的刮骨剜rou之痛,讓她有瞬間恨不得將這疼痛的地方給砍了去,直接了結(jié)了自己無法支配的人生。

    她隱忍著俯身抱住自己的腿,眼尾的濕潤之氣分不清是汗還是淚,她看著這面目全非的手,她甚至魯莽的想,要是她沒有這只殘肢爛手了,是不是便也就不會痛了。

    梁予馥疼到快要發(fā)瘋之時,她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陷入幻知思覺中...

    她會想...如果她是家里最小的幼子,她是不是可以跟兄長一樣能有美好的盼望,能享受著被父母捧在掌心上的疼愛。

    而不是父親在教導兄長寫字時,她只能在旁邊幫母親織草蒲。兄長在父母殷殷祈盼下在清涼處避暑邊背書抄書時,她只能在灶臺前烙餅炒菜。最后也不會淪落成草藺尸骨,成為無處可歸的一縷芳魂。

    在痛到昏厥之際,她的足三里、合股頓生麻刺,身體頓時有股氣如涌泉從生,剎那轉(zhuǎn)醒。

    見之來者,梁予馥心生歉意的有些無地自容,緊張的攛住身上棉被,以至于深深地掐出痕跡。

    梁予馥低垂著頭,死氣沉沉的樣子,像只無處可棲的幼犬,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一勁的拱起膝把自己藏在角落,有種自慚形穢之想。

    她清楚與這陌生男子非親非故的,他已經(jīng)救了她一命,甚至還替她治病療傷,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龐郁只把她當成是一個因病才沮喪的孩子,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收好了金針,門外這才響起了敲門聲。

    龐郁答話讓人進,小廝即刻端進來一碗藥跟一瓷盤參片,規(guī)矩的置上,才告退。

    龐郁不動聲色的端起藥碗,小心翼翼的以匙攪拌涼藥,"喝了它,你會比較不疼。"

    梁予馥不生疑,只是乖巧的讓這男子一口一口的喂。

    除了她娘,可從來沒人這么喂過她喝藥的,她覺得這種感覺好生奇怪,便心急手快的想去捧住藥碗,"公子,我自己喝就行了。救命之恩已經(jīng)無法回報,不敢讓公子你服侍。"

    龐郁見她搶去了藥碗,頓生笑意,"那行,你捧著碗,我持匙喂你,豈不合作無間。"

    梁予馥聽見這話,臉頰頓時飛霞紅燙,也知道這公子是在笑話她現(xiàn)在只有一只手能用,怎可能自己端碗自己喝藥。

    梁予馥的眼神低壓飛遁,絲毫不敢去瞧龐郁一眼,只能盯著他身上的腰帶一勺一勺的喝藥。

    直到藥碗見底,她突被困意襲卷,見龐郁剛要離去,她不由自主的去緊扯住他腰上的錦帶,終于大著膽子的去面著龐郁說話,"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你的。"

    龐郁離去前回首的模樣在梁予馥病暈的意識中,逐漸地模糊掉,她不愿放開手的執(zhí)念,如同投石入湖,一圈圈的生起漣漪。

    抵盡,或許從此便無了頭。

    龐郁神情淡淡的,看著梁予馥無神知的攛緊抓著自己的錦衣帶子,本帶著笑的面容,兀自的沉了下來,嗓音低沉,"把我忘了,便是感謝我了。"

    龐郁見她不愿放手,也想著他跟這大病未愈的孩子計較什么呢?

    他微微一嘆,便拾起一片參片折半,塞進梁予馥的舌下,"張嘴,含下。"

    梁予馥的舌腔中,頓時因參片生出甘味津液,她幫家中的藥鋪炮制藥物多年,卻從來不知道參片會讓舌腔生津的甘苦之味,更別說嘗過參片的味道。

    他們明明非親非故的,為什么要待她那么好?

    或許是因病,心便容易疲弱,梁予馥心中一暖,掌中攛住的錦帶卻越發(fā)的不愿意放開,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我以為會是酸梅..."她兒時喝藥,母親都會給她準備酸梅的。

    "現(xiàn)下酸梅對你的病沒益處,你若喜歡等病緩些..."

    龐郁覺得自己不用這么哄人的吧?

    但想起他們的相遇,也覺得是一場難得的緣分。

    人生已是不易,既是一場不易的緣分,那好好的結(jié)束也比徒留遺憾來的好。

    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遇過,遭遇如此嚴重的火紋之傷還能活下來的人。

    這姑娘是個好病人,足以寫進他的醫(yī)典,成為治火傷論的首要病例。

    龐郁看著這小姑娘攛住他衣帶的模樣,懷疑這小姑娘怕不是要訛上他了?

    "睡吧!過幾日你便會好受些。"他輕松開她的手,將梁予馥的手藏于被中暖著,才轉(zhuǎn)身離去。

    龐郁出了耳房的門,衛(wèi)矛立馬把披風披在龐郁的肩上,小聲的回稟,"家主,這里都安排好了,切末不可多待?;菝襻t(yī)館里還有要事等你處理。"

    龐郁上了馬車,才微掀起簾子對外的衛(wèi)矛囑咐:"告訴老吳,留這小姑娘這在養(yǎng)傷直到傷愈。如沒有要事,不用往燕都送信了,我們先回燕都。"

    衛(wèi)矛目送龐郁的馬車離去,他不解家主怎么不直接把這小姑娘給殺了,或是撒手不管,免得生出后患,以保秘密永遠不會有被泄露的一天,畢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衛(wèi)矛不解的回赤竹巷的宅院安置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