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莉雅不再提，也不再想那個沒有人愿意回憶的夜晚。

    對于誰殺了米勒和梅爾凱，她不感興趣。

    而殺死安娜的兇手或許已經(jīng)沉于魚腹。對此，面對前來質(zhì)問的梅爾凱夫人時，阿德里安連表情都沒有波動。

    是由莫爾菲斯開口解釋的，他說沒想到韋倫少爺心理素質(zhì)那么差，身為殺人犯，在被軍士押送底層黑屋的路上自己投海了。

    格雷文作為與她熟識的奧康納家族之子，在一旁同時進(jìn)行安撫。

    克羅托軍就在船上，憤怒的梅爾凱夫人就算不甘也做不了什么。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好奇詢問，然后聽格雷文轉(zhuǎn)述的。畢竟維莉雅還避著船上的貴族。

    本以為在靠岸之前能見到阿德里安的…裸體。誰知最后兩天他們并沒有再親密。偶爾他會拉著她享受綿長的吻，但更多時間還是忙于辦公。

    她撞見兩次格雷文或莫爾菲斯拿著電報進(jìn)出辦公艙，之后便再沒主動去過。大多數(shù)時間，她都待在房間里。卻沒想到杰森也拿著一封電報敲響了她的房門。

    ——父母知道了梅蘭妮沒有上船，來電詢問她的狀況。

    “我會告訴他們實(shí)情的。”

    杰森看著眼前垂頭沉默的小姑娘，“再怎么樣，等那些貴族回了奈歐莎，索菲就會知道‘維莉雅’根本沒有上船。為了你著想，我也會把一切告知你的父母?！?/br>
    “……好，杰森叔叔。但請你不要說我曾出現(xiàn)在兇殺現(xiàn)場，也不要提到我和阿德里安的關(guān)系?！?/br>
    維莉雅抬頭，攥緊那封電報。

    言辭懇切，杰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會說的。但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呢？”

    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疑問，而維莉雅本人依舊有些迷茫。

    她沒有回答。

    如莫爾菲斯之前匯報所言，挪亞方舟號于清晨抵達(dá)納塔奧得港。

    沒有乘客想按原計劃坐著這艘豪華的巨輪返航。

    為避免離開時被認(rèn)識的貴族發(fā)現(xiàn)，維莉雅先在房內(nèi)等待。她已提前與貝拉她們道別，也去看了安娜。

    那個健壯的電工，安娜的父親，一夕之間變得蒼老脆弱。

    她暗自抹淚，忽然想到向他詢問消失的莉莉。

    初見時，安娜說莉莉是她的meimei。

    “……并不是，莉莉不是我的女兒。在奈歐莎時，某天安娜帶回一個渾身是傷的臟兮兮的女孩，據(jù)說是個孤兒。安娜救了她，也一直養(yǎng)在我家。那就是莉莉，她平時幾乎只和安娜說話?！?/br>
    “她和你們住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嗎？安娜對她很好，可她看起來很不健康。她應(yīng)該還是長身體的年紀(jì)吧？”

    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嘆了口氣，“莉莉身體底子不好，怎么養(yǎng)都那樣。其實(shí)她不小了，年紀(jì)或許…和你差不多?！?/br>
    維莉雅十分意外。

    她很快收起驚愕，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臨走前，她默哀片刻，問了安娜故鄉(xiāng)的地址。

    此刻在房間里，她的腦海里一會兒是如何應(yīng)對父母，一會兒是安娜和莉莉。

    最后心思奇異地匯聚到那個問題。

    她和阿德里安，是什么關(guān)系？

    門被敲響一下，然后開了。

    維莉雅抬眼看過去，正好對上問題里另一位主人公的眼睛。

    阿德里安緩步走近，垂眸看她。

    “和那些想親近公爵大人的貴族都聊完了？”

    維莉雅銜著笑開口。

    “沒什么聊的，直接讓他們走了。”

    他的手撫弄她垂在一側(cè)肩膀的金色發(fā)辮。

    維莉雅覺得好笑：“那讓我等這么久？”

    阿德里安伸出手，她順從地搭著他手掌起身。

    “現(xiàn)在可以走了。”

    他替她整理衣著，將碎發(fā)挽在耳后，牽著她出門。士兵跟在身后，提著她裝行李的小皮箱。

    船上果然已經(jīng)空了。連部分工作人員都下船采買，只余下一些留守的軍士。

    他們并肩站在主甲板的圍欄前。

    耳邊是浪花與海鷗，眼前是擁擠的港口。

    完全陌生的地方。

    納塔奧得港屬于另一片領(lǐng)地，尼塔琉索。而當(dāng)下所在的城市商貿(mào)繁榮，人流擁擠。建筑風(fēng)格也和奈歐莎不太一樣。

    維莉雅看著新奇。

    阿德里安面向她的側(cè)臉，問：“你想怎么回家？”

    “我可以怎么回？”

    維莉雅側(cè)目反問。

    “坐船，跟著杰森回去?；蛘咦哧懧罚业娜怂湍??！?/br>
    “你不去嗎？”

    聽他說話的意思，不像是要回奈歐莎。

    “嗯?！卑⒌吕锇矐?yīng)了，低著頭，藍(lán)眸望進(jìn)她的眼睛，“我要去弗雷斯頓村莊，在奈歐莎界內(nèi)。你要去嗎？”

    他問得十分自然，并非心血來潮。

    維莉雅迎著他的目光，同樣想看清他眼底深處。

    “以什么身份跟去呢？”

    她歪著頭，聲音很輕，好似毫不在意的順勢一問。但背在身后的雙手絞在一起，于對方看不見之處透露內(nèi)心的緊張。

    “維莉雅……”

    “上將大人，拉刻西斯軍那邊回話了?！?/br>
    剛剛開口的阿德里安被走來的格雷文打斷。

    一男一女同時向他轉(zhuǎn)頭，格雷文腳步一頓，感覺自己好像闖入某種微妙的氛圍。

    他捏著電報停住，不知道要不要繼續(xù)。

    但內(nèi)容很重要，他略急躁地看向沉默的上將。

    格雷文平日里也算穩(wěn)重，大概事不如愿。

    阿德里安收回視線，沉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會得到答案的，但不是現(xiàn)在。抱歉，維莉雅?！?/br>
    他轉(zhuǎn)身走開，格雷文也在致意之后跟上。

    維莉雅神色平靜，重新面向人聲沸騰的港口。

    抬手搭在欄桿上時，她發(fā)現(xiàn)手指多了幾處指甲摁出的痕跡。

    正無意識地?fù)崦切霸卵馈?，身后傳來腳步聲，然后是阿德里安另一位下屬平和的聲音，“莉莉小姐，我護(hù)送您回奈歐莎?！?/br>
    維莉雅轉(zhuǎn)身，這個人她也算認(rèn)識，“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

    莫爾菲斯面無波瀾。

    維莉雅微笑，“好的，我會去弗雷斯頓村莊?！?/br>
    頓了一下，她補(bǔ)充道：“現(xiàn)在可以叫我維莉雅，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