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嗎？】

    瞄著青璃頭頂金色氣泡里跳出的一排排文字，康熙帝心里原本還很是認(rèn)同，結(jié)果隨著最后一句心聲躍然而出，康熙帝仿佛看見了什么臟東西一般，面色冷凝。

    看在胤禔遠去北征、吃了快一年沙子的份上?，康熙帝本已不打算跟他計較了?？涩F(xiàn)下被“癖好”兩字扎到心肺，康熙帝又舊事重提起來：“胤禔，看來你很喜歡聽一些亂七八糟的稱呼？還膽大包天地讓昕昕喊你‘阿瑪’！”

    再次直面帝王一怒，胤禔雙腿一軟，結(jié)結(jié)實實地滑跪在康熙帝身前：“皇阿瑪，兒臣沒有！兒臣怎敢如此！”

    很有兄弟愛的胤禘挺身而出，替胤禔將前因?后果解釋了一遍，最后總結(jié)道：“兩個小丫頭不懂事，一切皆是陰差陽錯，實非大哥之過?！?/br>
    康熙帝冷哼一聲：“那?也是胤禔非要讓皎皎喊他‘阿瑪’造成的?！薄m沒行此狗膽包天之事，但他的“癖好”膈應(yīng)到朕了。

    眾人皆被康熙帝的強詞奪理驚到了，卻不敢反駁。

    唯獨青·真理堅守者·璃，翻了個白眼，作為眾人的“嘴替”，大膽開麥：“胤禔本就是皎皎的阿瑪，這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舉，何錯之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大清律哪條有講，不許教親閨女喊自己“阿瑪”？】

    【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混淆是非?！?/br>
    【這都是昏君所為，你可不要亂來！】

    康熙帝無語凝噎：朕只?是想?給魯莽的胤禔一點點教訓(xùn)，讓他體會到皇阿瑪?shù)年P(guān)愛，怎么就上?升到了這個層面？

    朕因?此責(zé)罰胤禔 = 朕是昏君？

    原本五體投地的胤禔，得?到了先后來自太子和皇后的聲援，腰身緩緩直起，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不再萎靡頹喪，而是理直氣壯。

    受到胤禔“挑釁”的康熙帝愈發(fā)生氣，青璃也為這拖后腿的“傻大兒”頭疼，急忙出聲：“雖非胤禔之錯，但也是他不夠謹(jǐn)慎的緣故。”

    【為了讓老頭子消氣，我只?能?口是心非一遭了?！?/br>
    青璃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康熙帝，心里卻有點納悶：

    【怎么回事？】

    【我都把事情推到胤禔頭上?，給你臺階下了，你咋臉色更難看了？】

    康熙帝勾唇冷笑?：當(dāng)然是因?為你頭頂閃閃發(fā)光的顯眼包！

    老頭子？口是心非？呵呵！

    青璃再接再厲，試探出聲：“皇上?看在胤禔外出征戰(zhàn)近一年、為國效力的份上?，就別跟他計較了。”

    【這點芝麻大的小事，你若抓住不放，只?會顯得?你斤斤計較、小心眼?！?/br>
    康熙帝不為所動，心里陽陽怪氣著：敢情阿璃還是為朕好呢？朕這個老頭子怎么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殫精竭慮呢？

    青璃傾身靠近康熙帝，貼在他耳旁，壓低聲音、喁喁私話：“玄燁哥哥，你想?想?皎皎剛學(xué)會說話時，跟著昕昕叫了你多少聲‘阿瑪’？小孩子都這樣。”

    【皎皎最起碼喊了你一百聲‘阿瑪’才?被掰過來，昕昕只?喊了胤禔一聲?！?/br>
    【這么算起來，是你賺大發(fā)了呀，還有什么可氣的？】

    康熙帝很想?繼續(xù)生氣，可看著青璃瀲滟的桃花眼、細膩如白脂的側(cè)臉、秀氣挺直的瓊鼻、纖長濃密的羽睫，聽著她?嬌軟靈動又俏皮的聲音，聞著隨之而來的凌冽又清甜的淺香，康熙帝幾?乎想?不起自己因?何發(fā)怒了。

    康熙帝擺了擺手：“起來吧，以后記得?謹(jǐn)言慎行。”

    胤禔麻溜地爬起來，嘿嘿一笑?：“兒臣遵命，多謝皇額娘?！?/br>
    胤禘故作失落地打趣道：“弟弟也幫大哥求過情，大哥怎么單單只?謝皇額娘？”

    “是大哥不對，太子六弟恕罪?！必范A端起一杯茶盞遞給胤禘，補上?一句：“多謝太子六弟。”

    胤禘接過茶盞，朝胤禔眨了眨眼睛：沒事呀，逗你玩的~

    然后立馬換上?一副幽怨的表情，看向?康熙帝，話里話外都是意有所指：“弟弟本就因?為自己在皇阿瑪面前說話沒有份量而傷心，如今更加難受了?！?/br>
    康熙帝從彩繪描金青瓷盤中撿起一只?蜜桔，朝著胤禘擲去：“算你這個兔崽子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可能?比得?上?皇后呢？”

    胤禘微微偏頭，伸手握住飛來的蜜桔，不再裝模作樣，反而嘻嘻一笑?：“多謝阿瑪賞賜。個中緣由?兒子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忍不住酸一酸罷了。”

    殿內(nèi)其余人都被胤禘逗得?開懷大笑?，唯獨康熙帝和青璃對視一眼，眼神拉絲、情意綿綿。

    【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br>
    【安安崽長大了，終于懂得?了這個道理?！?/br>
    康熙帝借著衣袖的遮掩，握住青璃的柔夷，十指交扣，動作溫柔又繾綣。

    阿璃對朕來說，既是真愛，也是意外。

    感謝老天，把你送到朕身邊。

    這是一個萬分?驚喜、讓朕心動不已的意外。

    -

    六月十二日，康熙帝耐不住胤禘的歪纏，許了還在上?書?房入學(xué)的四個皇子半天假。胤禔剛回京，也還未去兵部銷假。

    于是這天下午，兄弟五人齊聚廣安殿的后花園，談天說地、其樂融融。

    胤禔正興致高昂地跟弟弟們炫耀：“皎皎可真聰慧，不過短短兩日就跟在我身后一口一個‘阿瑪’，叫得?不亦樂乎。那?軟乎乎的小奶音，簡直甜到了我心里。”

    胤祉不以為然：“這有什么，三個月前，皎皎就叫過我‘四叔’?！?/br>
    胤禔皺眉反駁：“‘四叔’怎么能?跟‘阿瑪’相比呢？”

    胤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勾起唇角，語氣玩味，眼神也不懷好意：“大哥，弟弟真為你難受，皎皎在此之前還喊過五哥‘阿瑪’。”

    胤禔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銳利的目光射向?胤禛，大驚失色：“什么？”

    胤禛握拳輕咳，掩飾嘴角的笑?意，可上?挑的眼角卻泄露了他的開心。

    胤禛欲蓋彌彰：“都是誤會，皎皎還小，不懂‘阿瑪’的含義?！?/br>
    星盈當(dāng)時被大家糾正著要喊康熙帝“皇瑪法”，不能?喊“阿瑪”，小團子整個人暈乎乎的，腦子也一片漿糊。恰好這時胤禛跟胤禘一起撞上?來，星盈咕噥著小嘴，不小心朝胤禛喊了聲“阿瑪”，又看著胤禘喊了聲“皇瑪法”?？砂讯藰返?不輕。

    雖是意外，但胤禛確實回味了許久，也一直把這個秘密珍藏在心底。

    胤祉火上?澆油：“大哥，聽見了嗎？皎皎還不懂‘阿瑪’的含義，所以在她?心里，‘阿瑪’跟‘四叔’也沒什么區(qū)別?！?/br>
    胤禔堅決不肯承認(rèn)，咬牙切齒：“皎皎聰慧，她?心里是明白的?！?/br>
    一直旁觀的胤福，打著圓場：“皎皎確實可愛又機靈，咱們都喜歡得?不得?了?！?/br>
    胤禘看看胤禔，又看看胤福，笑?得?眉眼彎彎：“咱們已經(jīng)有這么招人愛、惹人疼的大侄女了，接下來就看大哥和三哥，誰先給咱們生個大侄子了?！?/br>
    二十八年的選秀結(jié)束后，康熙帝給胤礽和戴佳氏賜婚，又給胤福和瓜爾佳氏賜婚。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十二月初六，兩對兒新人分?別大婚。

    胤禔出征前，胤福還是個單身漢，胤禔這次回來，胤福已娶妻半年有余。胤礽被康熙帝過繼給純親王一脈，失去了皇子身份，皇長孫大概率出自胤禔或胤福膝下。

    胤禔如今無半分?爭儲之心，對皇長孫的名頭也不怎么看重：“我已經(jīng)有皎皎了，不急，三弟你努力吧。”

    胤福比不得?胤禔這個老油條，新婚不久的他身上?還帶著少年人的青澀。

    胤?？∧樜⒓t，斂下眼眸：“……我也不急。”

    胤祉上?躥下跳，咽下糕點，急急出聲：“既然大哥和三哥都不急，那?就等過兩年我成婚了，讓我來擔(dān)起這個重任吧！”

    其余四人都一言難盡地看向?這個大言不慚的厚臉皮兄弟。

    胤禔翻了個白眼：“就四弟你這個小身板，大哥真怕你擔(dān)不起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的重任?！?/br>
    胤禛默默補刀：“四哥，多練練騎射吧?！?/br>
    被兄弟們暗指“不行”的胤祉氣成了一只?河豚，右手微微顫抖著對他們指指點點：“少看不起人，以后我的兒子肯定是咱們兄弟五個里最多的！”

    胤福瞥了眼胤禘：“那?可未必，咱們應(yīng)該都不及太子六弟?！?/br>
    胤禔和胤禛都認(rèn)同地點頭，就連胤祉也偃旗息鼓了——可不是嘛，太子六弟以后注定登臨九五之位，擁有三宮六院。女人多了，孩子自然也就多了。

    胤禘見狀，岔開話題：“其實我今日有一正事要詢問大哥和四哥?！?/br>
    四人瞬間被吸引住心神，胤禔和胤祉對視一眼，同時開口：“何事讓太子六弟如此鄭重？”

    胤禘沉吟著開口：“大哥和四哥對胤礽堂兄可還有怨？

    兄弟五人的額娘，德妃和青璃都沒同廢后赫舍里氏打過照面，瑜妃雖在廢后手底下生活過一陣子，但她?的懷孕產(chǎn)子皆發(fā)生在廢后逝世之后，所以廢后也從未針對過她?。

    只?有惠貴妃和榮妃都有孩子夭折在廢后手上?，同廢后有生死?大仇，胤禔和胤祉也因?此跟胤礽的關(guān)系僵硬。所以胤禘有此一問。

    擔(dān)心他們想?歪了，胤禘繼續(xù)道：“并非試探兩位兄長，而是我無意間知道了胤礽對研發(fā)司很感興趣，還借他奶嬤嬤之子的名義，給研發(fā)司投過稿。胤礽的一些設(shè)計和想?法，戴梓大人很認(rèn)可，夸他是可造之材?！?/br>
    研發(fā)司有面向?全大清開放的渠道，鼓勵大眾百姓將自己的奇思妙想?、發(fā)明創(chuàng)造投送給研發(fā)司。若被采納，可以領(lǐng)到豐厚的“專利金”。

    胤礽就是通過此渠道同戴梓有過交流，不過戴梓至今不知曉胤礽的真實身份。

    作為兄弟中最了解胤禘的哥哥，胤禛明白了胤禘的所思所想?，出言幫胤禘補充道：“六弟這是起了惜才?之心，想?給純親王一個機會，讓他去研發(fā)司當(dāng)差。但又礙于大哥和四哥的心情，沒有直接跟皇阿瑪請求，而是先跟咱們商量一二。”

    胤禘頷首，同時遞給胤禛一個感激的眼神。

    胤禛懂胤禘，胤禘也知胤禛，胤禘心中清楚，胤禛一向?沉默寡言，如今是為了自己才?解釋得?如此詳盡。

    胤禔嘆了口氣：“都是廢后造的孽，胤礽生而喪母，與?他何干？”

    胤禔少時遷怒過胤礽，但如今胤禔已成家立業(yè)、心性成熟了不少。還看著胤礽經(jīng)受了苦難，胤禔是真的放下了。

    胤祉撓了撓頭：“都是兄弟，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br>
    胤祉心里其實還有點別扭。不同于惠貴妃的有孫女萬事足，榮妃至今還會偶爾念叨幾?句廢后的歹毒，再感嘆幾?句青璃的心善。胤祉也難免被額娘的情緒煽動，受到一些影響。

    但胤祉知道什么是大局為重，明白研發(fā)司的重要性。

    身為皇子，最先要考慮的就是大清的利益。既然胤礽是良才?美?玉，那?就讓戴梓大人好好地精雕細琢一番，若哪天胤礽真的想?出了天才?設(shè)計，這也是大清的幸事。

    胤禘松了口氣：“就知道大哥和四哥，格局夠大、眼界開闊、心胸寬廣。小弟以茶代酒，敬哥哥們一杯。”

    五人都端起竹紋白瓷盞，一飲而盡。

    胤祉嘟嘟囔囔：“太子六弟敬我和大哥的，三哥和五弟湊什么熱鬧？”

    胤福沒搭理這個幼稚鬼，重新端起茶盞，高聲道：“咱們再走?一個，恭賀大哥得?勝歸來！”

    胤祉接住胤禘塞過來的茶杯，再次跟兄弟們一起干杯。

    胤禔不知是在謙虛，還是在炫耀：“我這算什么，我兄弟阿布凱還活捉了噶爾丹呢！”

    誰知胤福和胤祉聽了這話，臉色不大好看起來。

    胤禛還算穩(wěn)得?住，出聲解釋：“三哥和四哥是想?起參與?此事的隆科多了?！?/br>
    胤禔疑惑：“隆科多？他怎么得?罪你們了？”

    胤祉豁然起身，甩著袖子來回踱步，語氣憤憤不平：“這個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