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劭每次看到這雙鞋就覺得刺眼，終于忍不住氣鼓鼓地問他。

    “那雙鞋？”他關(guān)掉吹風機，走到廚房里幫他倒水取藥，聲音由遠及近，“她是我恩師第一次登上全球巡演時定制的舞鞋，陪伴她從初出茅廬到功成名就，很有紀念意義?！?/br>
    杜清劭接過藥，將信將疑：“那她怎么把鞋送給你了？”

    “因為她去世了。那時我重病臥床，甚至沒能出席葬禮?！甭邈懷壑虚W過一絲遺憾，隔著玻璃櫥安靜地看了片刻，“其實藏品的價值并不在于本身的質(zhì)量，而是其背后蘊含的故事和執(zhí)念?！?/br>
    杜清劭聽得云里霧里，怕追問下去又戳中他的心事，乖乖把藥吃掉，換了個話題：“最上面那間空著的你準備放什么？”

    “你猜？”他故作玄虛地笑了笑，走回沙發(fā)邊。杜清劭洗澡后懶懶地窩在沙發(fā)里，一雙大長腿隨意亂放。

    洛銘低頭，目光很快落在他的腳踝上。因為大量的訓(xùn)練，他兩只腳的骨頭都比常人粗，像一塊嶙峋的怪石，極其扭曲地盤踞在他腿腳的連接處。

    他看得心里一驚。

    杜清劭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看什么，趕緊穿上脫鞋端正地坐在沙發(fā)上。

    “不用太驚訝。右腳點冰，左腳落冰，練了這么多年總歸有點變形?！?/br>
    哪里是有點變形啊。洛銘聽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咬了下嘴唇，問道：“疼嗎？”

    “不疼?！倍徘遨刻ь^揉了揉他的腦袋。

    “騙子……”被他一摸，洛銘的聲音不爭氣地軟了幾分，摟住他的肩膀，輕輕趴在他肩上，“你不是問我那邊的最后一件藏品是什么嗎？那是我留給你拿下奧運金牌后，放冰鞋的地方。”

    那是他想收藏的，最有意義的東西——一雙陪杜清劭征戰(zhàn)冰場，見證無數(shù)傷痕與榮耀的戰(zhàn)靴。

    突如其來的浪漫讓杜清劭怔了許久。他沒想到洛銘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紀念這段經(jīng)歷。

    他想要收藏自己的冰鞋，放在整幢房子里最醒目的地方。

    杜清劭又盤腿坐到沙發(fā)里，摸了摸形變的、有些腫痛的踝骨，突然覺得什么苦都值得。

    “好啊，”他笑道，“回頭我再給你簽個名，送你個plus版本當做藏品。”

    第93章 他的選擇

    接下去幾天洛銘一直陪杜清劭同進同出，在冰場上一絲不茍地指導(dǎo)舞蹈動作，下場后又化身乖巧的小金毛，給他擦汗遞水，訓(xùn)練結(jié)束后送他去醫(yī)院做理療，再接回家吃藥睡覺，完全適應(yīng)了男朋友這個角色。

    雖然兩人還沒有正式同床，隔著一堵墻，洛銘都會覺得心里平靜許多。而且每天陪他左右，晚上入睡時身上還會沾一點他的特殊氣味。一個多月以來，他做噩夢和吃安眠藥的頻率都降低了很多，似乎很快就能步入正常人的生活。

    同樣，杜清劭也覺得這是他職業(yè)生涯中度過的最美好的一段時間。沒有整天瞎管教自己的教練，也遠離了一直勸自己退役的mama，取而代之的是個亦師亦友，會批評他照顧他的全能男友，誰不心動呢。

    唯一遺憾的是離開了兩位照顧自己許久的隊醫(yī)老父親。杜清劭對他倆還挺有好感，時不時會打電話找他們聊會兒天。

    手腕的扭傷恢復(fù)得不錯，沒有影響訓(xùn)練進度。完成了編舞學(xué)習(xí)后洛銘又帶他去定制了新賽季的比賽服。

    其余時間杜清劭都在冰場上苦練跳躍和滑行，經(jīng)過四十多天的努力，終于慢慢糾正了之前的錯誤，三周半跳成功率提升到87.6％，基本上可以做到穩(wěn)定輸出。

    隨著藥物治療的推進，他的心跳也穩(wěn)定了很多。以前訓(xùn)練時動不動就跳到一百八，弄得監(jiān)測儀不停震動，只能被迫停下來休息。現(xiàn)在運動心率減緩了不少，他也明顯感覺到訓(xùn)練時因為缺氧導(dǎo)致的頭暈、肌rou酸痛癥狀緩解了不少。

    吃完一個療程的藥，洛銘帶他回醫(yī)院復(fù)查，影像給出的反饋如出一轍。之前損傷的那部分心肌細胞在藥物誘導(dǎo)下開始分化再生，逐漸補上了原本的窟窿。

    這樣一來，之前比賽時的很多限制——比如體力不足、擔心他缺氧暈厥甚至猝死都一點點被解開了。

    杜清劭想，這賽季在后半段多放幾個高難度的連跳應(yīng)該也沒人敢攔著了。下一步就是要提升滑行速度和跳躍高度，爭取用高難度的進入動作，拿更好的執(zhí)行分。

    迪朗看兩人如膠似漆，之前的離間計完全沒有作用，每天都暗自生悶氣。

    “嚕米，你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把文特森帶來？我知道錯了，你把找來我就跟他當面道歉！”他只能放低身段求人，“我已經(jīng)23歲了，身上到處都是傷，他今年再不肯來陪我可能就沒有明年了。”

    “我已經(jīng)把你最近的訓(xùn)練成果都發(fā)給他了?！甭邈懩托牡貏袼?，“他上周說月底會回來，但至于見不見你，還要取決于訓(xùn)練態(tài)度?！?/br>
    “我現(xiàn)在態(tài)度可端正了！”迪朗又急又委屈，“不信你問eastern boy?！?/br>
    杜清劭在邊上聽他們用法語聊天，聽到自己的外號，一知半解地接話：“論認真你肯定比不過我。就你的訓(xùn)練效率要是傳出去，估計曾今被你打敗的對手會哭得懷疑人生?！?/br>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靠天賦吃飯的人，比如迪朗。甚至有時候連杜清劭也會懷疑，這種從頭到腳都是大少爺脾氣的運動員怎么可能連續(xù)拿兩屆歐錦賽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