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邵唐的腦子轉(zhuǎn)不過彎來。

    周慕楊挑眉，“你有什么問題？”

    “不是，”邵唐一下子忘了和周慕楊本來要干什么，只想著從她的話里找出一個缺口，“那你可以和我一起還房貸??！”

    周慕楊翻了個白眼，“你神經(jīng)病吧，你老婆也許婚前沒什么負債，和你結(jié)婚還要負擔房貸？你能保證你老婆生活水平不下降嗎？

    “等一下！”他找到突破口了，“好啊周慕楊！”他雙臂護住前胸，宛如一位良家子遭受不良婦女調(diào)戲，“我知道了，難怪你要和我睡，其實你是想和我結(jié)婚是不是？你都在圖我房子了！”

    周慕楊很難不翻白眼，“上面那句話里你哪里聽到我強調(diào)的是‘我’了？還有，難道你不圖？”

    “我圖什么??？”他還圖什么?。克B房子車子都準備好了，彩禮都不計較了，他說自己是稀世好男人那……那不為過的吧？！

    “你沒圖女人免費勞動力和zigong？”

    “放屁！”邵唐急得跳腳，他指責道，“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什么免費勞動力什么zigong？”

    周慕楊雙手抱胸，表情如貓逗弄老鼠，“婚后家務誰做啊？”

    “哦，你擔心這個？”邵唐得意洋洋，“放心，老子有錢，可以請保姆?！?/br>
    她嗤笑，說了半天，還不是他自己都不肯做家務，不過她略過這點，“你不圖女人zigong，那孩子跟你老婆姓唄？”

    邵唐想都沒想，“當然是跟我……”他想到什么，為了不給周慕楊把柄，急急止住，改口道，“姓氏也沒那么重要吧？”

    “不重要？”周慕楊抓住這點不放，“那你就讓孩子隨母姓咯？怎么，難道是你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來的嗎？”

    “你……你……”邵唐憋了半天，沒憋出什么正經(jīng)話，他氣得不行，臉色都白了，“你別把結(jié)婚這件事說的那么難聽，說得好像和我結(jié)婚多吃虧似的，那你們女人結(jié)婚還能收彩禮呢！你……要是有個女人肯嫁給我，要多少彩禮只要我給得起我一定給！”

    “哇！這么有氣魄啊~”周慕楊用夸張的口氣喊起來，邵唐正以為周慕楊為自己果決的男子氣概傾倒，誰知周慕楊下一句就是，“給得起就一定給？別到時候是借錢給啊哥哥，那這不還是借債嗎？你打算怎么還呢哥哥？是你一個人還啊，還是你老婆和你一起還？”

    “你……”邵唐羞紅臉，原因無他，借錢給彩禮這事兒……他還真想過。

    她是怎么知道的？

    “哎，那那……”他支支吾吾的，努力想找出能反駁的話，“說那么多，彩禮不還是你們女人收……”

    “大哥，我提醒你，”周慕楊冷冷道，“別的地方不說，就我們這，彩禮到時候流向哪兒?。俊?/br>
    說到本地習俗，邵唐熟悉的很，脫口而出就是一句：“當然是……”他正要說出口，忽地臉色一變，“哎，哎……”

    “臥槽！”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周慕楊一直觀察著邵唐的神色，她本來以為這里頭的一切邵唐算計得清清楚楚，可看他神色，就像是突然明悟過來似的，她也皺了眉，試探道：“邵唐，你是真不懂啊，還是假不懂??？”

    “我……我……”邵唐不想說這里頭的門道他從來沒思考過，也不想說周慕楊是第一個和他討論的人，他嫌丟人，口中結(jié)伴，“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周慕楊爹媽總跟她說，彩禮這方面，他們不是賣女兒的父母，彩禮不過是按照習俗，走走形式，到時候等她和什么人定下來，彩禮到時候等她嫁出去，就帶回男方家里去。按照父母的說法，她還是“嫁出去”的，為了表示自家一切“男女平等”，表示自家不是“賣女兒”，彩禮是還回去的，可就周慕楊所知，她的父母還準備了一筆不少的嫁妝。周慕楊固然覺得彩禮不是什么好詞，它的存在簡直同人口販賣沒什么區(qū)別，可要按照她父母說的，彩禮還回去了，嫁妝給出去了，就這，他們居然管這叫公平?？纯瓷厶疲@個傻逼小赤佬這么來回對話間，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而她的父母還在那邊為他們的“公平”為他們不是那等人家感到沾沾自喜。周慕楊只覺得疲倦，難道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她和她的家人就需要自證清白？

    為什么總是女人需要自我證明？

    周慕楊的父母總說，她是讀書讀傻了，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誰家的日子不還是那么過來的呢？怎么她就要把這里頭的門道拆分開，算計得清清楚楚。周慕楊吵多了，也吵得心累。她辛辛苦苦念了這么多年的書，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就因為她到現(xiàn)在還不結(jié)婚生小孩，她的父母竟然感到丟人，覺得她現(xiàn)在全都是讀書害的。周慕楊思來想去，這應該怪誰？想了半天，想的是還是得怪她自己吧。

    誰叫她讀了書，卻掙不了錢呢？要是她能工作順利，有成功的事業(yè)，有花不完的錢，她的父母還會嫌她這嫌她那，還會將她不結(jié)婚視作是什么恥辱嗎？

    讓她心累的是不止父親這么想，她的母親也說她傻。她覺得母親才傻。她是事業(yè)不成功，又不代表她腦子出了問題。要按照父母的安排，她結(jié)了婚，還是“嫁了人”，到時候還得辛苦懷胎十月生小孩，那可是用她自己的身體！身體上的損耗，工作上的損失，她付出了這么多，到時候孩子還得隨父姓！就算周慕楊的父母和周圍的人用怎樣冠冕堂皇的詞匯去美化吹捧婚姻，周慕楊都覺得那些詞語都不能掩蓋婚姻就是經(jīng)濟交易的本質(zhì)。

    周慕楊有一點濟世情懷，但不多。她在畢業(yè)時想找過救助女性的志愿者工作，但是她的那點情懷在看到薪資時就逃沒了影。人是需要吃喝拉撒的，是需要負擔房租的，她所看到的薪水并不足以支撐她在省城那種經(jīng)濟發(fā)達地區(qū)的開銷，她只能打消了念頭，順帶著對那些奔走在救助項目中的工作者們肅然起敬——她做不到，只能欽佩別人有這樣的精神和行動力。退縮之余，周慕楊只能拿出點小錢，捐給一些救助貧困女童讀書的公益項目聊以自慰，好歹也算幫助有需要的人了。只是那些受到捐助的女童或許還能靠讀書找到別的出路，改變命運，但那些沒有受到捐助的女童們呢，還有那些就算讀書也改變不了命運，抑或是那些讀不了書也沒有辦法走出去的女孩子們，她們會怎么樣呢？周慕楊不敢想。

    她知道自己幸運極了，她出生在一個經(jīng)濟還不錯的小鎮(zhèn)，有一對（曾經(jīng)）愿意供養(yǎng)女孩讀書的父母，她可以上學，可以有自己的工作，甚至她長這么大以來，連性sao擾都沒有遇到過，這使得她在網(wǎng)絡上看到話題討論女孩總會遇到性sao擾時心虛極了，因為她的確沒有遇到過。她的人生不是沒有波折，可是比起那些開局就是地獄難度的人來說，她的人生又可算是幸運和平坦。她意識到自己是幸運的，可這種意識將她推向更深的自責里。她既沒有事業(yè)上的成功，也沒有力量去幫助別人，甚至連安慰父母都做不到，還要同他們天天吵架?，F(xiàn)在，她還淪落到要和一個她看不上的男人過夜。

    她的人生，簡直失敗透頂，沒有一處值得拿出來稱道的地方。

    她懷著自己的心思，沒有開口說話。邵唐覷著她的臉色，囁嚅道：“你……你真不打算考慮和我結(jié)婚？”

    周慕楊可他媽的驚了。

    “我靠，你認真的？你看上我了？”

    “也不是看上你了，”邵唐覺得要為自己的審美正名，“說了半天，靠，你以為我容易嘛？我家里也催啊，我爹媽還指著我生孩子呢。哎，你別說得女人有多艱難，好好，”他注意到周慕楊的臉色，趕緊道，“我承認，女人是很不容易，但是這世道，男人就很容易嗎？你看，你看，我爹媽那邊還催我生小孩呢，那……男人是不是也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啊？”

    是吧是吧，是這邏輯吧？誰不是給家里傳承后代的工具人呢？！

    周慕楊白眼一翻，“你說的好像孩子是你們男人生似的，那要不你一個人生？”

    邵唐紅著臉辯駁道：“我要是一個人就能生還至于這么急……”

    “但是……但是……”邵唐試圖挽回尊嚴，“我聽你說那么多……咳，我覺得你也不是不能考慮，和我結(jié)婚不吃虧，真的。”他正色。

    周慕楊快要笑出聲，靠，他居然是認真的。他有這么急？

    “你看，咱倆高中同學，也算認識。”

    “高中那會兒我倆說過超過十句話嗎？”

    “……”怎么他說一句她就喜歡頂一句呢！

    “我經(jīng)濟條件也不算差，是吧？”

    “你那公司負債率多少啊，能保證不破產(chǎn)嗎？”

    邵唐崩潰了，“你能不能想點好的??？！”

    周慕楊正色，“我這是有基本風險意識，謝謝?！?/br>
    “那我也會努力掙錢的啊！”邵唐急道，“我也會掙錢養(yǎng)家養(yǎng)老婆的好嗎？！”

    “你老婆不工作？”

    邵唐挺直腰板，“老子有錢，可以讓老婆不工作！”

    “哦，”周慕楊眼中閃過戲謔，“那你那些房貸啊，還有彩禮貸啊，要怎么辦？你一個人還？”

    邵唐輕易上了鉤，抱怨起來，“你看看，你看看，我要背負的有那么多……”

    他這話沒打動周慕楊，“你可以選擇不背?！?/br>
    他的思路被周慕楊打斷，“??？?。?？”

    周慕楊以為他沒聽清，重復了一遍，“我說，你可以選擇不背?！?/br>
    邵唐懟道：“你以為都跟你似的不婚主義?。磕悴唤Y(jié)婚不生小孩你你你……你對你爹媽都不負責你知道嗎？”

    周慕楊聳肩，這種話由父母親戚說了不知道多少遍，她都聽膩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換別的活法，”周慕楊勾起唇角，那笑帶著一點點的引誘，邵唐心中警鈴大作，更加戒備，“比如，你可以找個富婆?！?/br>
    邵唐懷疑自己聽錯了，“哈？“

    “你可以找個富婆啊，”周慕楊真誠建議，“找個富婆，你就不用過的那么辛苦了，不是嗎？”

    “男人掙錢養(yǎng)家是吧？”周慕楊眼角掛著戲謔，“你們男的說這種話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偉大特為家庭做貢獻？”

    她上下掃了兩眼邵唐，唇角含笑，相比起在她掃視下逐漸臉紅的邵唐，可謂氣定神閑，“以你這姿容條件，完全可以求富婆包養(yǎng)你沒問題的嘛?！?/br>
    女人拜金總是被拎出來批判，仿佛那是多不可饒恕的罪過，仿佛女人拜金是多大多嚴重的惡行罪過，可是難道娶上白富美早日走上人生巔峰這種梗是女人玩出來的嗎？

    邵唐的臉漲得通紅，他皮膚偏白，在燈光的照耀下，臉紅得尤為明顯。那張英俊的臉兩邊揉開紅云，他看上去又羞又急，這副模樣倒讓他看上去更好看了。周慕楊又起了吹口哨的沖動，不過克制住了。

    “你胡言亂語什么，”邵唐紅著臉回道，“誰……誰要傍大款了？給富婆包養(yǎng)那是吃軟飯，伺候人家的，過日子要錢還得看人家臉色呢?！?/br>
    周慕楊笑了，“你看看，邵唐，很多事你可能沒細想，但是其實你都懂?！?/br>
    邵唐不滿地嚷起來：“你胡言亂語什么，我又懂什么了？”

    周慕楊笑道：“你不懂嗎？你不是說和富婆在一起是吃軟飯，伺候人，過日子還要看人家臉色嗎？”

    “難道不是？”

    “那么男女調(diào)換，你覺得你老婆由你養(yǎng)著就不是看你臉色過日子了？”

    “呃嗯……”邵唐想了一會兒，支吾道，“那……那男女又不一樣的?！?/br>
    周慕楊挑起眉毛，“怎么不一樣？你覺得辛苦，好啊，你可以找女人養(yǎng)你啊，你可以讓女人付彩禮啊，你不是就不用活得那么辛苦了嗎？”

    “呃……呃……因為……”邵唐暗惱，怎么他就沒周慕楊思維那么敏捷，她那話說出來一套一套的，他想組織進攻反駁的話就那么費勁呢？

    周慕楊大學時期雖然沒參加過辯論比賽，沒吃過豬rou，可她見過豬跑，觀看過不少辯論比賽，以她的經(jīng)驗雖然說不上參加專業(yè)比賽，但對付邵唐那真是綽綽有余。此時，她看邵唐話都說不利索，揚起好勝的笑容，做出了總結(jié)陳詞。

    “來，你說不出，我替你說。”

    “因為比起男人，女人賺錢更難，是不是？女人的就業(yè)面沒有男人廣，同樣的工作女人的薪水可能還沒有男人高，女人就業(yè)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歧視，生育休產(chǎn)假還要耽誤工作，還要擔心怎么回歸職場，但是你們男人就不必承擔風險，女人掙錢那么難，談什么掙錢養(yǎng)家?。俊?/br>
    “是，男女都是工具，你們男人比女人更好用嘛，是不是？但是工具和工具之間價值不同，享受的自由度也不同。你覺得嫁給富婆還挺委屈是不是？也是，如果嫁給富婆，你哪里來的冠姓權(quán)，還怎么享受在家庭中的權(quán)力？”

    “邵唐，也許你沒想太多，也許你不懂，可是你看，就算你不懂，你也在做啊，房子鈔票都握在手里，房子是你的，鈔票也是你的，你希望你的妻子是依靠你的那個人，為什么呢？因為那樣你才是那個享受更多實際利益掌握更多主動權(quán)的人，不是嗎？”

    周慕楊說了那么多，邵唐只覺得面子都快掛不住了，他惱羞成怒道：“你說那么多你想干什么啊你！你你你……你抓著我談這些是專門給我上課來的嗎？！你到我家干嘛來的啊？！”

    相較于氣急敗壞的邵唐，周慕楊可以說是從容不迫，“是我抓著你么？這場談話不是你先抓著我不放的嗎？”

    “啊……？?。?？”混亂思維的邵唐回憶這場對話的開始，發(fā)出了一聲“草！”。

    “我們會來你家是因為我們要zuoai啊，”周慕楊看著紅臉的邵唐打趣道，像個闊綽家庭出來看道美人打算調(diào)戲的紈绔子弟，“所以這個逼你還cao不cao啊，”她捏著嗓子，發(fā)出甜膩的夾子音，“邵~唐~哥~哥~”

    邵唐的臉更紅了，“周慕楊你……！”

    按常理說，在周慕楊講了那么一大堆以后，邵唐是不該有性欲的。他也的確沒有。但是他決定了，就算沒有，也要強迫自己硬起來。

    “cao?。　彼沓鋈チ?，抓起周慕楊的手腕，壞笑道，“送上門來的免費逼，我干嘛不cao啊”

    他故意說出惡心周慕楊的話，抓著她往主臥走，嘴里還嚷嚷著“你別現(xiàn)在叫哥哥”，他知道她這么喊是為了故意惡心她，“你留著到床上喊去吧你！”

    周慕楊跟在他身后翻了個白眼。

    邵唐想好了，嘴上功夫他不如周慕楊，難道他床上功夫還會不如她嗎？一個沒有經(jīng)驗的老處女，他還能敵不過她？

    到時候看他cao不死她??！

    然而等到了主臥，邵唐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周慕楊也驚了，“臥槽邵唐你有病啊？！”

    “我也不知道啊?。　?/br>
    邵唐淚奔，百口莫辯。

    主臥里擺的是雙人床，上面的床單，是紅的。

    大紅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