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 第八章 玲瓏美人
項少龍與十八鐵衛(wèi)來到醉風樓時,伍孚親自恭迎,把他請進偏廳,遣走下人后,跪地叩頭。項少龍早見慣了他的小人作風,昂然而立,沒好氣道:“樓主免禮,今次又有什幺把戲呢?”伍孚惶然起立,恭敬道:“小人那還敢在上將軍前作jian使詐,今趟是有重要消息,要向大爺面陳?!?/br> 項少龍坐了下來,道:“坐下才說!”伍孚坐了下來,先左顧右盼,像怕仍有人留在偏廳內的樣子,低聲道:“呂不韋有陰謀要害死王龁和大爺你?!?/br> 項少龍失笑道:“他當然這幺想,但辦不辦得到卻是另一回事了?!蔽殒诤芪竦赝ǎ骸靶∪苏媸窃陂L期偷聽下,才一點一滴地串連起來,知道他們的陰謀哩!” 項少龍想起他偷聽的銅管,半信半疑道:“單美美都做了魏國王后,呂不韋還來這里干嗎?”伍孚道:“大爺有所不知了,半年前我在楚國以重金買來了一位國色天香的越女白雅雅,呂不韋對她頗為迷戀,故不時到醉風樓來盤桓?,F在雅雅已代替了美美,成為四花之首。唉!美美的離開,累得我差點沒命呢,當然!小人絕不敢怪項爺,小人是該受罰的。”項少龍不耐煩地道:“不要轉彎抹角了,快直說吧!” 伍孚壓低聲音,湊近了點才道:“首先他們是要對付王上將軍,由于王上將軍在趙境作戰(zhàn),各方面都要靠杜璧和成蟜支援,而呂不韋正是要借杜壁之手,在李牧與王龁作戰(zhàn)時,抽王上將軍的后腿,那后果可想而知了?!表椛冽堄捎诓恢翘幍那闆r,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色變道:“李牧不是去了和齊人作戰(zhàn)嗎?” 伍孚道:“那只是誘王上將軍深入趙境的毒計吧!”項少龍駭然道:“你為何不早點將這幺重要的事說出來,就算我不在咸陽,你也可找昌平君說呀!” 伍孚歉然道:“一來小人只聽得一鱗半爪,未敢肯定。到前天楊豫告訴小人,許商在他面前夸口大爺你命不久矣,我的思路才清晰起來。許商當時說:大爺你今仗之勝,正種下了你將來敗亡之果。楊豫不解問他,他只說任大爺如何厲害,總斗不過李牧,便沒有再說下去。于是小人想到只有害死王龁。大爺你才會要與李牧在短期內一決雌雄,所以……” 項少龍霍然起立,道:“你去告訴昌平君,我要遲點才來?!毖粤T匆匆離去,飛馬入宮求見小盤。小盤正和愛妃王美秀下棋取樂,見他這般惶急來到,知有急事,立即在內廷接見他。 當項少能把伍孚的猜測說出來后,小盤色變道:“此計確是歹毒之極,可見一天不除成蟜,寡人仍是地位難穩(wěn)?!毙”P接著召來近衛(wèi),吩咐立即派出快馬,持節(jié)趕往上川,警告王龁小心防范。諸事妥當后,這未來秦始皇神色凝重道:“若王上將軍發(fā)生不幸,我們便立即對付成蟜和杜璧,好去此心腹之患,那時寡人就要看呂不韋怎樣收場了?!苯又冻鲂θ?,低聲道:“儲妃有喜了!”項少龍這才驚覺他確已長大成人,衷心賀喜。 小盤苦惱道:“趁現在呂不韋和太后都不在咸陽,最好先和這孩子取個好名字,那就輪不到他們來取了,師傅有什幺提議呢?”項少龍沖口而出道:“那定是叫扶蘇了?!?/br> 小盤愕然看了他半晌,項少龍心中叫糟時,這未來秦始皇點頭道:“這名字倒也特別。但還須一個女兒的名字才成,那時無論生男生女,都有名字了。”項少龍松了一口氣道:“我只想到男孩的名字,看來這胎定是男嬰,所以不用另想女名了?!?/br> 小盤默默把扶蘇念了數遍,欣然道:“若生的真是兒子,就叫扶蘇吧!”項少龍又如自己以所知的歷史去影響未來的歷史,心中怪怪的,乘機告辭離宮,趕到醉風樓時,已比原來約定的時間遲了大半個時辰。 出乎料外地除了昌平君兄弟,李斯、桓齮、荊俊、王陵、烏果、周良等人外,還有王綰、蔡澤、羸傲和羸樓在列,顯示這些人已靠攏往以小盤為首的政治派系。只滕翼因要陪伴妻兒,來了片刻就走了。楊豫、歸燕和白蕾與醉風樓有點姿色的美妓全體出動,每女侍候一人,氣氛熱烈。 項少龍位居首席,越國美女白雅雅早在候他到來,此女身穿楚服,年約十八,長得果是花容月貌,不比單美美遜色,不但氣質絕佳,最動人是溫婉可人,一對俏目總含著無限情意,兼之聲音甜美溫柔,確是不可多得的尤物,難怪伍孚能以她去應付痛失單美美的呂不韋了。但想起她最終的命運可能是成為呂不韋的姬妾,又心中惻然。 項少龍尚未坐好,就給人連罰三盃,駭得他舉手投降道:“再喝下去,恐怕項某要立即|最|新|網|址|找|回|---W&039;W&039;W丶2∪2∪2∪丶℃○㎡給抬走,請各位格外開恩,饒了我這趟吧!”王綰笑道:“昨晚項大人喝了超過二十杯才倒下來,為今怎都要再喝七盃,我們方可饒了你遲來之罪?!?/br> 正爭持時,白雅雅嫣然一笑道:“就讓雅雅代上將軍喝這幾盃罰酒吧!”眾人轟然叫好。蔡澤笑道:“但這罰酒必須先進項上將軍之口,才可由我們的雅雅代喝?!北娙擞衷倨鸷?。 白雅雅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里,秀眸半閉,俏臉霞燒,一副小鳥投懷的模樣。項少龍雖經慣這種戰(zhàn)國式的風流陣仗,但由于這青春煥發(fā)的美女充滿新鮮熱辣感,亦大感刺激,藉點酒意,在眾人鼓掌喝采中,荒唐一番,飽嘗了她香唇玉舌的銷魂滋味。眾人這才放過了他。 嬴傲笑道:“聽 說龐煖戰(zhàn)敗后,其他合從國均指他冒失深進,白白錯失了這挫敗我大秦的良機,以致聲威大跌,看來他們很難再有另一次合縱。”羸樓接口道:“輸了敗仗,人人都推卸責任,今趟蕞城會戰(zhàn),走得最快的是楚人,亦成了其他人責難的目標,弄得很不開心,五國該有好一段日子不協(xié)調的了。” 李斯拍掌道:“今晚只談風月,不談公事。太尉為少龍安排那場玲瓏燕舞,該可開始吧!”昌平君向坐于末席的伍孚打個眼色,后者忙去安排。荊俊笑道:“只看我們廷尉大人比三哥還緊張,就知鳳菲的吸引力哩!”眾人同聲附和,弄得一向不涉足風月場所的李斯不知所以、尷尬萬分。項少龍則整個人輕松起來,感受到各人間那洋溢著的交情。 白雅雅此時靠了過來,湊在他耳旁道:“項爺不念舊惡,助美美小姐去當她的魏后,我們醉風樓的姊妹都非常感激呢?!表椛冽埧嘈Φ溃骸澳谴耸仑M非全城皆知了?” 雅雅含笑道:“這叫好事傳千里嘛!現在只要項爺勾勾指頭,人人都會爭著來為項爺侍寢哩!”項少龍怎會相信,只是歸燕便對自己恨之入骨了。白雅雅橫了他一記媚眼,含羞道:“只不知雅雅能否得項爺恩寵呢?” 項少龍見她媚態(tài)橫生,最要命她看來又是如此秀逸嫻雅,不由心中一蕩,低聲道:“今晚不行,待我看看吧!”白雅雅吹了一口氣到他耳內,輕嚙他耳珠道:“白天也可以的,那項爺的夫人就不會知曉了?!?/br> 項少龍想起家中嬌妻們,立時清醒過來,剛要婉言拒絕。伍孚一臉無奈走了進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昌平君知道不妙,道:“美人兒是否怪我們遲了呢?”伍孚苦著臉道:“看來是這樣了。菲小姐回了別院睡覺,小人說盡好話也不起作用?!背銎娴乇娙瞬坏稽c不覺得她在擺架子,還甘之如飴地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昌文君笑道:“這都是少龍惹出來的禍,開罪了我們的玲瓏美人兒,我提議由少龍去道歉,把她哄回來。”項少龍失聲道:“什幺?” 李斯不知如何這時興致特高,竟贊成道:“玲瓏美人后天便要到魏國去,少龍你快去設法?!被庚t大訝道:“你們究竟是賀項上將軍還是只為見玲瓏燕?”昌平君等齊聲大笑,場面混亂之極,但亦相當有趣。 項少龍生出好奇心,勉為其難地長身而起,嘆道:“小弟即管去試試看,若給轟了回來,你們可不能怪我?!北娙斯恼坡曋?,項少龍隨伍孚出門而去,才走了幾步,荊俊、烏果和昌文君三人追了出來,要到門外隔岸觀火。項少龍給那種愛鬧的氣氛感染,振起當年二十一世紀鬧事打架的豪情,昂然領著三人,由伍孚帶路,朝后宅開去。 在醉風樓后院的一個幽靜的角落,池塘旁零零舍舍有座小木樓,在花香飄送中,古雅別致。伍孚道:“鳳菲就是住在那里,她的貼身小婢很兇,剛才就是她把我擋著的。”荊俊訝然道:“她難道不知你是大老板嗎?怎敢對樓主不客氣?!?/br> 伍孚道:“她是儲妃特別請回來在太后壽宴上表演助興的,小人怎敢開罪她們呢?”項少龍這才明白過來,放下了一半心事,干咳一聲道:“你們看我的!” 才走了一步,給昌文君一把扯著,叮囑道:“聽說鳳菲身輕如燕,頗有兩下子的,上將軍莫要被她踢落池塘?!比送瑫r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項少龍低罵一聲,拂開昌文君,挺胸朝小樓走去。 木門應手而開,樓下小廳靜悄無人,項少龍虎目一掃,見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深吸一口氣壯壯色膽后,一逕拾級登樓。木梯在腳下“咿呀”作響,確令人有點提心吊膽。上面這時傳來清脆的聲音喝道:“誰?”項少龍故意不答,待來至二樓,剛好一個俊秀童子由房間掀簾走了出來,與他打個照面。兩人同時愕然。項少龍想不到撞上的非是俏婢女而是俏男童,對方卻想不到會有個陌生男人摸上樓來。 項少龍瞬即瞥了內房一眼,但因門簾深垂,自然看不到什幺。想想也覺好笑。短短兩年間,先后遇上三大名姬,至少其中之一是要取他項少龍之命的,然后她們又走了。春秋戰(zhàn)國確是個輝煌獨特而又非常開放的時代,縱使大家征伐不休,但分分合合間,齊人可以去魏,魏人可以入秦,燕人南來,楚人北上,出賣所學以求功名富貴,又或游歷講學,百家爭鳴,萬花齊放。 像鳳菲這類名重當世的名姬,超然于國爭之上。到什幺地方都備受尊崇,愛發(fā)脾氣就發(fā)脾氣,要擺架子就擺架子,若非親眼目睹,確很難想像。三大名姬先后到咸陽來,正代表咸陽成了天下文化薈萃的中心之一,這才引得她們因種種原因前來這里。 正思量間,那俏童子怒喝道:“你是誰,怎可隨便闖入人家小姐閨房?”項少龍見“他”充滿敵意的守在房門處,面色不善,微微淺笑道:“在下項少龍,特來向鳳姑娘請罪?!?/br> 那顯是女扮男裝的俏童子呆子一呆,定睛打量了他好一會后,轉身撥開少許簾子,低聲稟告道:“小姐!是項少龍呢!”里面沒有任何反應。項少龍早預想了她會擺架子。并不戚尷尬,朝俏童子踏前兩步,差點就碰上她的面龐。 俏童子眉頭鼻子同時皺起來,生似嫌項少龍身帶異味似的,但卻沒有罵出口來。例如怪他無禮,俏臉似嗔非嗔,非常動人。項少龍不由心中一蕩,低聲道:“若姑娘肯讓路,我便進去見鳳小姐,但若姑娘不允許,在下只好立即離開 ?!彼室馓岣呗暳?,好讓里面的鳳菲聽得一清二楚。 俏童顯然不是項少龍的對手,立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樣對待他。一把溫柔嬌美的女聲在房內響起道:“小妹請讓項大人進來一敘吧!”俏童應了一聲,垂首退往一旁,讓出進房之路。項少龍報以微笑,這才跨過門楹,掀簾人房。 想不到內間比外廳還闊大,三面軒窗,左方以竹簾隔開了秀榻所在的起居處。鳳菲蓆地而坐,背靠軟枕,身前放了張長幾,上面擺了張五弦琴,予人優(yōu)雅寧逸、舒適溫馨的感覺。這三大名姬之首正仰起一張瓜子型的面龐朝他瞧來,寶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紅的皮膚,那種有諸內而煥發(fā)于外的秀氣迫人而來,看得項少龍眼前一亮。但她最動人處卻是一股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氣質,那使他深深地想起遠在楚境壽春的李嫣嫣。只要是懂憐香惜玉的男人都不忍傷害她。 她只是隨便坐在那襄,但已把女性優(yōu)雅迷人的豐姿美態(tài)表露無遺,嬌少玲瓏的動人胴體,更使人泛起把她覆蓋在體下的念頭,難怪連圖先都對她興致大動了。在誘惑男人這一項上,她確勝過石素芳和蘭宮媛。 兩人互相打量時,外面那女扮男裝的小妹道:“小姐!要茶還是酒呢?”項少龍搖頭道:“不用客氣,我是特來向小姐請罪,不敢打擾小姐的清凈心?!?/br> 鳳菲“噗哧”笑道:“清凈心?人在塵世,何來清凈心呢?項大人請坐。小妹給客人奉茶?!表椛冽堊聛頃r,壓下要渾身打量它的欲望,眼觀鼻鼻觀心,正要說話,鳳菲輕聲道:“項大人今趟來請罪,并不似大人一向作風,不知是被人迫來,還是自愿要來呢?” 項少龍愕然道:“我和小姐乃初次見面,為何小姐卻像對項某非常熟悉哩?”鳳菲盈盈一笑,徐徐道:“項少龍乃東方六國權貴間最多人談論的人物,鳳菲早耳熟能詳。何況來秦前又曾聽魏國美美夫人提起大人,怎都該對大人有個印象吧!” 項少龍一呆道:“鳳小姐今趟故意拒絕表演,是否……嘿!是否……”鳳菲似是大感興趣,鼓勵道:“大人何必吞吞吐吐呢?有什幺放膽直言好了?!?/br> 項少龍苦笑道:“我想問小姐是否故意使手段叫我前來一見,我因怕唐突佳人,所以才會欲言又止,教小姐見笑了?!兵P菲發(fā)出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黑白分明但又似朦朦朧朧的眸子橫了他嬌媚的一眼,舉起春蔥般的左手,低頭看著尾指閃閃銀光的精巧銀戒,柔聲道:“項大人猜得沒錯,但怕仍估不到鳳菲此來是不安好心。這銀戒乃魏國巧匠所制,能彈出毒針,把毒液注入人體,若部位恰當,中針者會很快毒發(fā)身死。” 項少龍愕然道:“既是如此,鳳小姐為何要告訴我?” 鳳菲若無其事的脫下指環(huán),扔在地上,含情脈脈地道:“因為我改變主意哩!直至來秦見過羸政后,妾身才明白為何先后有商鞅、公孫衍、張儀、甘茂、樓緩、范睢、蔡澤、李斯、呂不韋、項少龍眾多人才,甘為秦室所用。而趙國空有李牧、廉頗而仍連場失利,信陵君落得飲毒酒而死,韓非則在韓國投閑置散,燕人無自知之明,齊人奢華空想,楚人耽于逸樂。東方六國大勢去矣,我鳳菲何必要枉作小人,還得賠上性命呢?” 項少龍想不到她說出這幺一番有識見的話來,搖頭嘆道:“鳳小姐確是奇女子。不過我仍不明白小姐為何如此坦白,若小姐不說出來,此事誰都不會知曉。”鳳菲欣然道:“你這大傻瓜,因為人家已看上了你!所以才提醒你。現在項大人乃東方諸國欲殺之而后快的對象。所以千萬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曾施以恩惠的朋友在內。”項少龍愕然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鳳菲抿嘴笑道:“大人切勿誤會,看上你并不等于傾心于你,只是覺得你確是名不虛傳的英雄人物,日后我亦很難忘記你,就是那樣吧了。”項少龍松了一口氣,這樣說確也較為合理。這鳳菲雖比石素芳更為美艷且令人難以捉摸,但自與石素芳有了那段心靈交會的經歷后,石素芳的倩影已牢牢地印在心中,無法磨滅。 鳳菲目光移往窗外,柔聲道:“夜了!項大人除非要鳳菲侍寢,否則妾身就要到睡鄉(xiāng)尋找在這亂世所欠的美夢。明天清晨,我要起程離秦了?!表椛冽堉皇强吞仔缘叵轮鹂土睿约簳簳r不想招惹這個謎般的美女,遂起身告辭。李斯今晚恐怕要失望。 剛走下樓梯,荊俊撲進來道:“蒙驁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