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guī)熥鸱€(wěn)拿反派劇本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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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謝陵把路讓出來,完全沒有帶上謝陵的意思。謝遲露出勝利者的微笑,揮手落下車簾。 謝陵冷笑,舉著傘退到一旁,看著車夫整理好馬車,揮鞭從他身邊走過。 在謝道義的身后還跟著許多人,大部分是謝陵的那些便宜哥哥,許是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他們,不斷地有人掀起簾子往外面看,瞧見謝陵站在雨中時,眼底無一不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他們大多有權有勢,身后不是世家就是宗門,所以在這樣的大撤退中才有他們的身影。在他們看來,只要離開了這座城就能逃出升天,而離不開的,比如謝陵這種,只配死無葬身之地。 謝陵的視線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毫無愧疚地離去,他心中隱隱燃起無名的怒火。 他們特意選擇雨天,悄無聲息地坐馬車出城,不僅僅是因為貪生怕死,還是因為這樣不會驚動百姓引起恐慌,可以把他們安靜地丟在這里,讓他們的血rou之軀化為第一道防線。 謝陵不明白,這里的人對于他們而言算什么? 馬車的隊伍很長,走了很久,偶爾有百姓看見也不會想到是城主棄城而逃,只會以為是某個富貴人家要辦大事。 畢竟在他們的眼里,那些仙人能上天入地,根本不需要如此普通的坐騎。 馬車就這樣走出煙雨城,消失在朦朧的雨霧中。 謝陵深吸口氣,舉著傘繼續(xù)朝著城主府前進。他已經(jīng)能夠想象的到那座沒有主人的府邸此刻矗立在煙雨中,像是被丟棄的殼子,孤零零地等待著戰(zhàn)火的來臨,和周遭的一切化為飛灰。 謝陵的心一陣抽痛,他隱約覺得世道不應該是這個樣子,他對著雨幕伸出手,雨滴落在他的手心,冰冰涼涼又輕柔如風,那感覺很熟悉。 仿佛應該有個人走在他身側,牽著他的手,和他面對這一切。 可事實是他身邊什么都沒有,除了風雨還是風雨。 謝陵感覺心里一空,不禁握緊了拳頭,雨水從指縫間落下,他什么都沒有抓住。 熟悉的街道已在眼前,朦朦朧朧的薄霧間,他以為空無一人的城主府門口烏泱泱地站在許多人和妖獸,他們看見謝陵有些詫異,為首那個不確定道:“十七弟,你是忘了帶什么東西嗎?” 謝陵瞧著對方也是一愣神,聽見他發(fā)問不由笑道:“七哥在說什么呢?我只是回家而已?!?/br> 謝陵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剛才那長長的隊伍里確實沒有瞧見謝遙的身影,他并沒有和謝道義一起離開。 謝遙也是有身份背景的人,謝陵看了看他身后的勢力,問道:“七哥準備走了嗎?” 謝遙搖頭,看著城里的勢力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他的確也動過那樣的念頭??墒钱斔咴诮稚希粗切┌簿訕窐I(yè)的百姓有說有笑時,他的良心讓他過不去心里的那個坎。 他們的確可以走,可是城里的百姓走不了,這座城更是難以挪動半分。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離開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而是茍且偷生。 他不想自己后半生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中,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剛才沒看見十七弟,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 謝遙有些詫異謝陵留下來,他們兄弟二人的關系近些年稍顯緩和,彼此能夠說上幾句話,但也僅此而已。 在謝遙的記憶里,這里帶給謝陵的從來就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他們有宗族勢力,但謝陵一直是孤身一人,還不被謝道義喜歡,受盡欺凌。 “我這樣的人無根無垠,在那里生就在那里死不也挺好?” 看見難得能說上話的兄弟留下來了,謝陵頓感輕松不少,語氣也輕快幾分。 跟在謝遙身后的宗族喜愛豢養(yǎng)妖獸,就是謝遙身邊也有一只。看著他手上蜥蜴吐著猩紅的舌頭,謝陵下意識道:“七哥今天沒帶那條金蛇了嗎?” 謝遙不解道:“什么金蛇?” 謝遙從小到大就養(yǎng)了這一只契獸,謝陵的話讓他感到困惑,道:“十七弟,你是不是記錯了?” 謝陵面色一僵,剛才腦子里確實閃過謝遙小心翼翼給一條金蛇喂食的畫面,溫柔的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一般,可等他認真去想時,那畫面又變得越來越模糊,漸漸的被眼前這只蜥蜴所取代。 “我可能糊涂了?!敝x陵心中驚駭,面上卻不動聲色,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身邊也應該有兩頭妖獸,可他身上并沒有結契的痕跡。 他這是怎么了?謝陵有些恍惚。 他收起油紙傘,把自己的注意力從妖獸身上挪開,轉而和謝遙談起正事。 這次妖邪來勢洶洶,而城中勢力所存不過十之二三,要是真打起來他們肯定占不了便宜,殊死一搏在所難免,甚至可能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 “七哥,你怕嗎?” 謝陵站在廊下,輕聲問道。 御獸宗的人搬進城主府修養(yǎng),此刻就剩他和謝遙在門口當門神。他們很少這樣心平氣和地聊天,氛圍意外的不錯,讓壓抑的氣氛稍微松散,心底的陰霾也少了許多。 謝遙為人英武,頗有俠義之風,聞言笑了笑,看著頭頂陰霾籠罩的蒼穹,道:“怕只會削減自己的氣勢,而且比死更可怕的是茍且偷生?!?/br> 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謝遙和謝陵只是選擇了一條他們想走的路,而和他們有一樣選擇的人也不少。 朦朧的細雨一連下了好幾日,城外醞釀著進攻的妖魔也在雨過天晴的一剎奔涌而來。 他們乘著妖風墨云,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滾滾浪潮從天而降。守城的修士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第一時間發(fā)出信號。 青天白日,絢爛的煙火在高空中炸開,蒼白的熒光透著nongnong的不詳。 謝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城樓,站在高聳入云的城墻看去,城外的天濃如黑夜,城外的地密密麻麻,奔涌而來的殺意猶如一柄利刃,帶著徹骨的寒意直沖云霄。 謝遙指揮人手開啟護城大陣,殺意撞上結界,凝聚出一層霜花。 那些妖邪越來越近,模樣模糊不清,像影子又像水墨,無形卻有勢。 謝陵看著身側奔跑的仙道,他們能夠聚集的力量都在這里,人數(shù)看過去和城外的妖邪一比,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謝陵心中苦澀卻沒有退意,他取出自己的劍,看著兵臨城下的敵人,眼底是不屈的戰(zhàn)意。 在他們身后還有無數(shù)的百姓,他們無路可退,只有血戰(zhàn)到底。 謝遙安排好對敵的事宜,快步走到謝陵身邊,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這一刻,不管過去是什么樣,他們兄弟二人徹底放下隔閡。 “沒想到有一天,我們兄弟二人也能夠站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敝x遙神情凝重,卻還想著說點別的話讓謝陵放松。 謝陵笑了笑,道:“我也沒想到。” 謝陵話音剛落,身后傳來一陣sao動,隨后便是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沒想到兵臨城下之際,兩位施主還有這等閑情逸致。小僧不請自來,也想湊個熱鬧。” “和尚,能把送死說的如此文雅,你也是個妙人??!” 囂張的聲音不同無塵的文雅,就連那一身矜貴的紫袍也顯得張揚。 謝陵和謝遙轉身看向身后的兩位援軍,一個是不染塵埃的佛宗佛子,一個是被稱為邪門歪道的魔情宗圣子,二人平日就不太對付,今日卻在這城樓上相逢。 面對凌玉塵的挑釁,無塵只是淡淡一笑。他們佛宗并沒有依謝陵的話離開這里,而是選擇留下來。佛陀來到這人世間,本來就是為了救苦救難,又怎么能棄眾生而不顧? 謝陵并不詫異佛宗的選擇,反倒是一旁的魔情宗讓他刮目相看。亂世之下,被稱為正道魁首的師無為都帶著弟子跑路了,身為邪門的魔情宗卻留下來幫忙了。 謝陵覺得有些諷刺,一旁的無塵溫和道:“凌施主,你這又是何苦?” 守城是個死局,凌玉塵說得出那番話,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他沒有走,反而優(yōu)哉游哉,絲毫不把眼前的危險放在眼里。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日且退得以偷生,來日呢?” 凌玉塵走到城墻邊上,他單手撐著城墻,看著城外的妖邪,那密密麻麻又看不出人樣的東西讓他感到一陣惡寒,他不由地搓了搓胳膊:“好惡心,這玩意兒長的真難看!” 眾人:“……” 重點不是這個。 他們今天是來拼命的,誰還在乎這東西好不好看? 凌玉塵回頭,環(huán)顧四周,摸了摸下巴道:“你們不應該吐槽我做個人嗎?” 莫名的,凌玉塵覺得少了點什么,可當他仔細思索又覺得毫無問題。 許是見識過凌玉塵不正經(jīng)的樣子,三人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無塵雙手合十,道:“小僧在來的路上看到還有其他勢力也在往這里趕,生死存亡之際,不是所有人都選擇退縮不前?!?/br> 煙雨城里剩下的勢力不少,看到那朵煙花后,剩下的人都涌了過來。 人生在世,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仿佛是驗證無塵的話,城樓的地面輕輕顫動,那是其他人往這里趕產(chǎn)生的踩踏聲。 謝陵心情大好,道:“這種時候就該高歌一曲?!?/br> 他話音剛落,天際當真隱隱傳來琴聲,那聲音似冰雪消融時的淙淙流水,帶著冷意,卻并非不近人情,反而流淌過山間鄉(xiāng)野,帶來翠綠的生機。 眾人聽的心頭一顫,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想要奔涌出來。 謝陵眉頭緊蹙,正思索間,城樓的結界發(fā)出一陣鳴顫,敵人開始進攻了。 眼前的天突然黑下去,黑壓壓的邪氣彌補整個城樓,怪叫聲此起彼伏卻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形。 昏暗的天色下,琴聲悠揚婉轉,不絕于耳。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來得好,便見雪色清亮的銀光刺破天際,刺啦一聲,冷水潑入熱油般迅速發(fā)酵,越來越多的人拿出自己的武器。 謝陵手里的劍鳴顫不止,強烈的戰(zhàn)斗心驅使他的主人投入戰(zhàn)斗,謝遙手上的蜥蜴迎風而漲,馱著他的主人沖上去,無塵雙手合十,依舊是悲天憫人之色,身側卻是黑霧彌漫,手上的紫檀木手串黯然無光,凌玉塵赤手空拳亦無懼色,反倒興奮極了…… 他們沖出城墻的防護陣,猶如利刃一般插入敵人的隊伍,黑色將他們掩埋,他們用劍刃和靈力破開道路,靈力閃爍的微光猶如寒夜里的晨星,明而不滅。 半空中的琴聲越來越快,從冰雪融化時的細流變成汪洋大海,眾人皆在海中沉浮,迷途不知歸路。 黑暗里星光越來越多,可即便如此也抵不過無邊的黑暗,那些叫囂的妖邪看不出本質,纏繞著不肯離去。 謝陵從那翻滾的濃霧中看見無數(shù)人的臉,一會兒一個樣,有些是他認識的,有些是他完全沒有見過的,他們木然地看著他,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情感色彩,讓人不禁心底發(fā)怵。 “小狼……” 親昵的呼喚毫無征兆地在耳邊響起,濃霧里翻滾出一張謝陵未曾見過的臉,冷硬但俊朗,五官立體,臉部輪廓棱角分明,謝陵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顫。 握劍的手不由地一抖,砍過去的劍刃竟然偏了兩分。 那張臉的神情不再是木然,而是冷漠、譏笑。 “怎么了?舍不得嗎?” 剛才還親昵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測測,那張臉明明沒有張嘴,謝陵卻很篤定是他發(fā)出的聲音。 陌生的情緒包裹了他,他感到一陣難言的煩躁,清明的眼底布滿了血色,一雙漆黑的眸子變得猩紅。 “你就是太心軟才會被人一次次拋棄,真可憐?!?/br> 四周的迷霧隨著這道聲音不斷地變化,最后成了謝陵完全沒有見過的場景,最先出現(xiàn)的那張冷峻的臉有了身體,寬肩窄腰,身形頎長。 他冷著臉,不染纖塵,冰冷的讓人感到害怕。 謝陵看見他伸手把自己推開,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打下懸崖。謝陵心底一抽,劇烈的痛楚險些將他吞噬,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真可惜?!蹦锹曇粲謥砹耍骸霸趺淳蜎]死呢?” 謝陵眼底猩紅,痛楚蔓延全身,骨頭縫里都在透著那難言的劇痛,他喘息著,拼命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幻象,卻依舊止不住神魂的悲鳴。 “不!” 謝陵怒喝,顫抖的手舉起長劍,狠狠地朝著那張臉刺過去。 噗嗤,劍刃穿透皮rou的聲音清晰入耳,溫熱的鮮血噴在謝陵的臉上,濃霧之后,那幻境中的人就站在他面前,被他貫穿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