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熊的表情慢慢變得凝重，“停車打著火在車上睡著多危險啊，很容易不知不覺的一氧化碳中毒。我嘗試?yán)囬T，發(fā)現(xiàn)車門根本拉不開。我又趕緊敲敲車窗企圖吵醒他，但他跟完全聽不見似的，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我趴在車窗上仔細(xì)看了看，他的胸口已經(jīng)沒有起伏了……我、我當(dāng)時很害怕，我不想跟人命扯上關(guān)系，就跑了……

    “再然后，我覺得他死亡是一個大新聞，如果我是第一個報道他死亡的賬號，那能蹭到多少流量??？于是我干脆匆匆掉頭回到工作室開了場直播，告訴大家他已經(jīng)死了……”

    郝葉：“你看見他遇害為什么不報警？”

    “我當(dāng)時覺得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碧萍倚芪亲?，羞愧地說，“而且我覺得、覺得他反正都死了，等別人看到再報警也一樣。我也知道我干的好多事情都是游走在法律邊緣，所以我還挺怕跟警察打交道的……”

    江淮序沒再追究報警的事情，淡聲問：“你還記得發(fā)現(xiàn)他死亡時是幾點嗎？”

    唐家熊語氣很肯定：“2點25分！”

    “你就這么肯定？”郝葉懷疑地問，“你剛還說你當(dāng)時特害怕，在這么害怕的情況下還能有空關(guān)注時間？”

    唐家熊趕緊解釋：“我怕錯過大料，接近笑看紅塵的路虎車之前把錄像打開了。后來等我回去看視頻時，我特意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時間?！?/br>
    許是怕他倆不信，他又補充道：“我拍的那些照片啊視頻都沒刪，都在我電腦里存著呢，兩位警官要是不信可以去看！反正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江淮序若有所思，又同他確認(rèn)了一番：“你沒看見他的助理出來，等你到地庫時車?yán)镆矝]有助理的身影？”

    “對。”唐家熊點點頭，“我剛不是說了嗎，我能看見公寓正門出口和地下停車場出口，但是我等了那么久也沒看見她。不過吧，那棟公寓四通八達(dá)的，也可能是她怕被人看見，繞遠(yuǎn)路從別的口走了。總而言之，我當(dāng)時在車?yán)镏豢匆娏诵醇t塵一個人，沒看見她。”

    “我知道了。”

    江淮序示意郝葉把預(yù)審記錄打印出來，又轉(zhuǎn)頭交代唐家熊：“一會兒你看一眼上面的記錄，如果內(nèi)容沒問題，就在上面寫一句‘以上筆錄我已看過，和我說的相符’，再簽個字?！?/br>
    唐家熊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江淮序：“寫完這些我就能走了嗎？我還有好幾個稿子沒寫呢！”

    “不能?！苯葱蚶淇釤o情地拒絕他，“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會去核實，等核實完沒問題我們自然會送你回去?！?/br>
    “哎……好吧。”

    ……

    郝葉從訊問室出來，快跑幾步追上江淮序，“江隊，唐家熊是不是能解除嫌疑了？”

    “這只是他的一面之詞，你核實了嗎就排除他嫌疑?！?/br>
    江淮序拍拍他肩膀，“唐家熊夠圓滑，心眼也多，他們習(xí)慣性滿嘴跑火車，他說的話可以信，但不能全信。你叫個兄弟一起先核實一下他交代的信息，如果都沒問題，說明他確實沒有嫌疑。”

    郝葉用力點頭：“我這就去！”

    “對了，讓中隊的警員查一下他敲詐勒索的事情?！?/br>
    “明白！”

    兩人拐進(jìn)隔壁監(jiān)控室，里面幾名警員正在討論唐家熊提供的信息。

    江淮序沒看見葉鶯時的身影，開口問起：“葉隊人呢？”

    “老大去醫(yī)院了?！辟R堰說，“文萱說董芳蓮狀態(tài)不錯，老大過去看看?！?/br>
    江淮序“哦”了一聲，“我知道了?！?/br>
    他正要坐下跟其他人一起復(fù)盤下方才的預(yù)審，一名小警員突然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推門進(jìn)來。

    “江隊，蕭哥這邊兒搞定了！”

    江淮序眉心一跳，立刻跟著小警員回到了刑偵支隊辦公間。

    辦公間中，蕭宏遠(yuǎn)的辦公桌堵的水泄不通。

    莊澤語見著江淮序過來，趕忙給他讓出個位置。

    江淮序顧不上其他，大步走上前，“都破解完了？”

    “對，死者的手機、ipad、u盤，以及董芳蓮的硬盤和筆記本電腦都破解完了，我把里面重要的數(shù)據(jù)都拷出來了?！笔捄赀h(yuǎn)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破解死者的手機和ipad浪費些時間，不然早就能弄完。

    “死者的ipad里沒什么重要信息，不過他的u盤，還有董芳蓮的硬盤和筆記本電腦里都有不少賬目?！?/br>
    江淮序接過鼠標(biāo)大致瀏覽了一番，隨后安排道：“這些信息整理一下，等葉隊回來后開個會。”

    “賀堰，給你老大發(fā)信息，告訴她有新證據(jù)了?！?/br>
    *

    京城武警總院。

    病房中，董芳蓮右手被白色的紗布包扎好，一根紗布繃帶吊著她的右手，另一頭掛在她脖子上。

    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神渙散，嘴唇微微發(fā)紫，毫無生機地靠坐在床頭。

    葉鶯時見董芳蓮這副狀態(tài)，心里咯噔一下。

    董芳蓮這副模樣，恐怕是不好對付。

    原本葉鶯時打算讓盧文萱配合顧承平審董芳蓮，正好鍛煉下年輕人。

    可見到董芳蓮后她立即改變了主意，變成了她和顧承平配合訊問，由盧文萱來做記錄。

    趁著盧文萱調(diào)整攝像位置，葉鶯時倒了杯白開水放在了董芳蓮左邊的床頭柜上。

    待盧文萱這邊兒準(zhǔn)備工作做完，葉鶯時緩緩開口。

    “董芳蓮，笑看紅塵的死和你們火爆文化洗錢案有關(guān)系吧?！?/br>
    董芳蓮終于掀起眼皮看向她，自嘲地勾起唇角：“警官，我都被你們抓到這里來了，那就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了?！?/br>
    盧文萱打字的手頓了下，沒忍住說道：“我們剛掌握了他部分犯罪證據(jù)，當(dāng)天晚上他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他的死怎么可能跟你們沒關(guān)系！”

    “他的死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警察就能血口噴人嗎？”董芳蓮定定地看著盧文萱，“我昨天整晚都在家里，我怎么殺人？”

    葉鶯時驀地一笑，反問道：“她又沒說人是你殺的，你緊張什么？”

    董芳蓮沉默了兩秒，再次開口：“我沒有緊張，我只是在陳述事實?！?/br>
    “既然你說你沒有殺人……”顧承平目光幽幽地落在了董芳蓮的右手手腕上，“那你大晚上不睡覺，在廚房里燒賬本干什么？”

    董芳蓮對這個打傷自己的男警察沒什么好印象，不客氣地懟他：“我在家點火玩兒關(guān)你什么事兒？”

    顧承平不介意她的態(tài)度，溫和地笑笑：“點火玩兒？”

    董芳蓮像是吃了槍藥似的，眼里冒火，嘲諷道：“怎么，現(xiàn)在警察管得這么寬嗎？我在家里干個什么都要管？那我以后在家上個廁所要不要提前給你們打個報告啊？”

    “董芳蓮，你不要偷換概念胡攪蠻纏，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鳖櫝衅揭琅f淡定，“你們一個個都給自己留了后路，你覺得笑看紅塵能不給自己留？”

    聞言，董芳蓮眼里泛起一絲波瀾，又很快恢復(fù)正常。

    顧承平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這一細(xì)微變化，和葉鶯時交換了個眼神，朝著這個方向再接再厲。

    “先不提殺害笑看紅塵的兇手是誰，兇手在行兇之后拿走了他兩部手機——”

    “那又如何？”董芳蓮打斷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似乎是不想同警察聊起這個話題。

    她左手下意識攥緊被套，鎮(zhèn)定地說，“這也說明兇手是為了財。”

    顧承平聳聳肩，語氣松弛，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董芳蓮。

    “可能吧，可惜死者有三部手機，兇手只拿走了其中兩部，他最重要的那部手機被他藏起來了，又恰好被我們找到了。你猜猜我們找到的是他哪一部手機，這部手機里有藏著什么內(nèi)容?！?/br>
    “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話雖這么說，但董芳蓮的表情明顯有些繃不住了。

    她迅速低下頭不再跟他們對視，眼神不斷閃爍，臉部肌rou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

    葉鶯時沒有給董芳蓮太多的反應(yīng)時間，語速極快道：“我們在調(diào)查他時，發(fā)現(xiàn)他的直播間每次打賞金額都多得夸張，但我們調(diào)查他的個人賬戶時卻發(fā)現(xiàn)他賬戶的資金流向和他的收入嚴(yán)重不符。原本我還好奇他的這些錢都去哪了，但現(xiàn)在……我想我們已經(jīng)找到答案了。”

    她頓了下，意味深長道：“你燒掉那些賬本，也是怕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答案吧？”

    董芳蓮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葉鶯時和顧承平也沒繼續(xù)說話。

    過了好半天，董芳蓮驀地抬頭，整個人的狀態(tài)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她左手拿起床頭柜上的白開水一飲而盡，而后她放下紙杯，換了一個坐姿。

    “沒錯，我燒掉的就是笑看紅塵違規(guī)洗錢的證據(jù)?！?/br>
    再次開口，董芳蓮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

    “我看到有人在網(wǎng)上直播說笑看紅塵死在了車?yán)铮銈兺律钔诳隙懿榈轿疑砩?，最后到頭來萬一讓我背鍋怎么辦。我不想坐牢，不想你們查出他洗錢的事情，我為了自保提前燒掉了賬本，站在我的立場上來看這又有什么問題？”

    葉鶯時和顧承平都愣了下，兩人誰也沒想到，之前查了半天的洗錢案，董芳蓮就這么輕描淡寫的主動認(rèn)下了？

    “我明白了?！比~鶯時站起身，語氣沒什么溫度，“你說這些我們都會去核實，一會兒等記錄打印出來你看一眼，內(nèi)容無誤就簽個字，不方便簽字按個手印也行。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葉鶯時從病房出來，又叫了兩名警員進(jìn)去輔助盧文萱。

    不一會兒，盧文萱拿著董芳蓮簽過字的記錄走出來，跑到葉鶯時和顧承平面前問道：“老大，顧哥，她都開始交代了，為什么不乘勝追擊繼續(xù)審她啊？”

    “就目前的情況看，我們很難在董芳蓮的嘴里問出什么來了?！鳖櫝衅较肓讼拢种?jǐn)慎地補充了一句，“除非我們有了新的證據(jù)?！?/br>
    盧文萱眨了眨眼，表情依舊困惑。

    葉鶯時耐著性子同她解釋：“董芳蓮這么主動的承認(rèn)了自己公司的違法問題，很可能是因為她需要保守一個更大的秘密。或者說，她很可能就是笑看紅塵案件的重要知情人?！?/br>
    “??？”盧文萱癟癟嘴，“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顧承平言簡意賅：“拿出新的證據(jù)。”

    正說著，葉鶯時手機振了兩下，收到一條新消息。

    葉鶯時低頭看了眼消息，驀地笑出聲。

    “新的證據(jù)這不就來了?！彼鴥扇斯垂词郑白甙?，先回隊里！”

    作者有話說：

    忘了說了，笑看紅塵本名之前出現(xiàn)過，但是目前來說出現(xiàn)的名字實在太多了（輕輕跪下），我怕大家看著亂，死者干脆就一直寫“笑看紅塵”這個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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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新的發(fā)現(xiàn)◎

    “老大！文萱~你們可算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