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兒子死了，我沒辦法接受，我只是想要個說法?！鄙呈莱雅饓合?，告訴自己冷靜。

    裴素素卻刺激他道：“那你跟我說說，你兒子怎么死的？是不是為了幫你逃避審訊，故意把你撞下船去的？這不是他自己作死嗎？怪誰呢？再說了，要不是孫副政委拉了你們一把，你還有力氣在這里上躥下跳顛倒黑白？”

    “我們沒有跳海，那是意外，海上風浪太大了，我正在撒尿，手又被拷著，不小心才摔下船去的。”沙世超還在狡辯。

    他不想坐牢，坐牢了還怎么做癡漢。

    所以他必須否認。

    裴素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撒謊！船上那么多人，全都可以作證，你以為警察是吃白飯的，你想怎么抹黑人民子弟兵就怎么抹黑嗎？我勸你趁早端正態(tài)度，不要在誣告的罪名上，再加一條侮辱軍人的罪名，到時候刑期疊加，沒有個三五年你可別想出來！”

    裴素素不清楚這兩個罪名的量刑，臨時在系統(tǒng)里查的。

    誣告，情節(jié)嚴重的三年以下，造成嚴重后果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侮辱現(xiàn)役軍人，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雙罪并罰怎么判她不清楚，不過她估測三五年應(yīng)該偏差不大。

    沙世超真就被她唬住了，他怔怔的看著這個女人，臉上寫滿恐慌，下意識的眼神閃躲，手心冒汗。

    裴素素見他有所動搖，趕緊乘勝追擊：“我很失望，你可是沙政委的弟弟，我以為你即便不如沙政委有出息，起碼也是個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人，結(jié)果你居然為了宣泄自己的情緒誣告他人。沙世超，我瞧不起你這樣的男人！”

    這句話讓沙世超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他盯著裴素素，裴素素也嫌棄的瞪了回去。

    這一場眼神的較量，最終以沙世超敗下陣來而告終。

    他苦惱的跌坐在地上，兩眼癡癡地凝視著裴素素：“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想要我不討厭你？可以，別再像個潑皮無賴一樣，丟人現(xiàn)眼！”裴素素說罷，直接起身，去外面等著。

    馬路上還有人看著，所以哪怕沙世超自己翻供，也要找法醫(yī)來驗明尸體，還孫川一個清白。

    第331章 殯儀館驚魂夜（一更）

    ◎率先進入停尸間的女學生發(fā)出一聲慘叫◎

    就在裴素素等人在派出所大廳拉扯的時候, 洪金凰偷偷跑了出來。

    她遠遠的在斜對角的路口看了眼，確定來的是裴素素后，趕緊轉(zhuǎn)身, 往殯儀館停尸間跑去，因為派出所沒有停尸間, 刑事案件的尸體都是運送到殯儀館存放。

    她可太了解程展泊這個人了, 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只要裴素素亮出身份, 他肯定會破壞原先商量好的計劃。

    所以, 她必須趁著程展泊沒來, 趕緊對尸體做點什么, 要不然還怎么栽贓孫川。

    大晚上的，殯儀館沒多少工作人員, 看門的老頭馱著背, 眼神幽然森冷的盯著她, 叫人脊背發(fā)涼。

    洪金凰擔心老頭不讓自己進去, 趕緊塞了五塊錢給他。

    老頭把錢收下, 提醒道：“馬上子時了, 子時開始陰氣加重, 一直持續(xù)到丑時，你要是出事了可別怨我。”

    洪金凰蹙眉，忍著嫌棄, 擠出一臉的笑：“放心吧老伯，我看看就出來?！?/br>
    這一看, 還真不是那么容易出來的。

    因為沙豪尸體旁邊，正停著另外一具尸體, 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人, 出了車禍, 臉都被壓沒了。

    入殮師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在幫他修復儀容，旁邊擺著一只臉盆，臉盆里是被貨車碾壓擠出去的兩只眼珠子，上面黏連著血絲和眼眶附近的碎rou，很是猙獰。

    洪金凰只看了眼，便嚇得退了出去。

    入殮師淡淡的抬眸，問道：“你是這個男人的家屬？是的話在外面等著，好了我喊你進來?！?/br>
    洪金凰扶著門外的墻壁嘔吐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虛弱的回道：“我不是，我來看看我侄子?！?/br>
    入殮師沒有再問，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家屬了，來的時候一片好心，見到尸體的時候就繃不住了。

    人之常情，沒什么好嘲諷的。

    洪金凰遲遲沒有進來，等到入殮師把這個倒霉男人處理好了，她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進來了。

    入殮師工作完成了，要去休息，起身離開的時候，提醒道：“馬上子時了，別耽誤太久?！?/br>
    子時就是夜里十一點到一點之間，即便是殯儀館的人，也比較忌諱這個時間段。

    要不是如今破四舊，不準宣揚這些神魔鬼怪的理論，他會忍不住給這個女人多講講殯儀館的故事。

    畢竟，看到一個女人嚇得花容失色，也挺有趣的呢。

    不過他還是走了，這個女人面相不太好，萬一現(xiàn)在把人得罪了，以后她死了被送過來，他豈不是要遭殃？

    于是他直接走了，回到休息室，拿硫磺皂洗洗手去去味兒，隨后打開殯儀館的工作簿，在上面記錄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工作內(nèi)容。

    忙完，他去殯儀館和火葬場之間的空地上抽煙，那里有一排柏樹，樹下有他自己安置的石桌石凳。

    他掏出懷里的私人工作簿，拿起兜里插著的鋼筆，打開后，看了看頭頂?shù)男强铡?/br>
    寫道：師父好，今天又是一個跟橫死鬼打交道的夜晚，給他修臉的時候，他一個勁的在我耳朵邊上哭，說他還有老婆孩子要養(yǎng)，讓我?guī)蛶退?。我看他可憐，只好答應(yīng)他了。師父您不會怪我吧，我也不想跟這樣的橫死鬼扯上關(guān)系，可是師父，我要是不答應(yīng)他，他肯定會纏著我的。算了，徒弟不聽話，早就被您逐出師門了，您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吧。聽說您現(xiàn)在在海島那邊，我真想去看看您啊，也順便看看您在香江收的徒弟，他一定比我出色吧，真羨慕他。

    日記的最后，他補充了一句：剛剛來了個奇怪的女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橫死鬼纏上，我聽您的話，沒有多跟她啰嗦什么，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寫完，他嘆了口氣，把工作簿合上，連著鋼筆一起，插回了兜里。

    *

    海島。

    師鈞山剛從師老爺子房間里出來。

    他去山塘的那段時間，老爺子的身體沒怎么惡化，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回來后，他趕緊續(xù)上之前的法陣，從死神手里搶人。

    今天的活兒忙完了，他打了個哈欠，拖著疲憊的身軀，準備回去。

    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陸之軒和陸之轅兄弟倆在等他。

    哥兒倆看到他出來，趕緊拉著他去遠處路上，陸之轅小聲道：“不好了，小裴老師領(lǐng)著一個下放的老奶奶去了對面大市，我們也是去看望祖師奶奶的時候才知道的。”

    “去辦事而已，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睅熲x山搖了搖頭，被陸之轅一驚一乍的樣子弄得有點氣惱。

    陸之轅趕緊提醒道：“可是師兄，小裴老師是帶人去驗尸的，你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br>
    嗯？師鈞山挑眉，趕緊抬頭看了看天。

    是有點不對勁，天剛黑那會兒，月色還是挺不錯的，夜空里也看不到什么云層，可是現(xiàn)在，月亮快被完全遮擋起來了。

    再看農(nóng)歷，哎呀，今天可是個陰氣重的日子，諸事不宜啊。

    尤其是去殯儀館驗尸，搞不好會出事的。

    他趕緊問道：“東西都帶了嗎？”

    “帶了，去嗎師兄？”陸之轅也很擔心，畢竟祖師奶奶還小，如果小裴老師真的出什么事，祖師奶奶肯定會著急的，到時候如果她要去救場，說不定大家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畢竟，祖師奶奶再厲害，現(xiàn)在也只是個小寶寶而已啊，怎么對付得了那些厲鬼兇煞呢。

    所以兄弟倆決定去幫忙。

    師鈞山趕緊往碼頭走去：“去，當然去，快點，找顧達要個小漁船?！?/br>
    正在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顧達，聽說大晚上的還要出船，不是很情愿。

    可他聽說是去幫裴素素的，便二話不說穿上衣服，去給這三個神棍當船工。

    船行海上，月亮已經(jīng)徹底被烏云遮蔽，天空甚至看不到什么星星。

    得虧顧達是老船工了，還是順利把他們送到了對岸。

    師鈞山看看天色，叫顧達別回去了。

    顧達舍不得老婆孩子，還是想走。

    師鈞山只得實話實說：“剛才你劃船，我不想嚇唬你，這大海里面的冤死鬼還少嗎？我們在的時候他們不敢找你，可要是你自己回去，你還回得去嗎？”

    顧達嚇得立馬丟下手里的船槳，跳上岸來，下意識回頭，用手電照了照身后黑漆漆的海面。

    師鈞山一把扯住他往前走：“別回頭，你是不是豬腦子，趕緊的，跟我們走?！?/br>
    *

    裴素素沒等到什么老專家過來，來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學生。

    說是省城醫(yī)科大學的學生，老師年紀大了，這種溺水的案子一般都沒什么好驗的，所以老師的家人讓學生來幫忙。

    裴素素打量著這個女學生，瞧著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大餅?zāi)槪瑔窝燮?，小眼睛，但是眼里有光，炯炯溢彩?/br>
    這是個有理想有雄心壯志的女學生，希望她真的有兩把刷子。

    女生也打量著她，眼神中有一瞬間的艷羨。

    顯然，女生也被裴素素的氣質(zhì)和美貌驚艷到了。

    不過女生不認識她，還以為她是死者家屬，便只是客氣的點點頭。

    隨后看向了一旁的程展泊：“程隊長，我是穆玉蓉，你還認得我吧？這種小案子就不用麻煩我老師了吧，我已經(jīng)在他手底下實習了，可以簽字負責。”

    “稍等，我問問?！背陶共床]有點頭，而是看向了裴素素，“你看行嗎？不行可以換人?！?/br>
    裴素素沒有回答，反倒是轉(zhuǎn)身，扶著易行舟站了起來。

    易行舟明白，這是讓她考考這個女學生的專業(yè)素養(yǎng)，便現(xiàn)場提問了幾個問題。

    好在，女學生對答如流，不像是個學術(shù)混子，裴素素這才點頭同意了。

    一行人結(jié)伴往殯儀館走去，沙世超也跟著。

    女學生很好好奇裴素素的身份，畢竟，能讓程隊長這么畢恭畢敬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所以她一路上不斷回頭看一眼裴素素，視線對上，裴素素回回都是禮貌的笑笑。

    女學生更好奇了，不過現(xiàn)在工作第一，好奇心收收，等辦完事再說。

    路上刮起了大風，女學生不為所動，依舊面帶微笑，躊躇滿志。

    倒是易行舟，眉頭擰巴了起來。

    她扯了扯裴素素的袖子，提醒道：“你別進去了，你家里還有孩子，小心點為好?！?/br>
    裴素素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視線對上，她從易教授滿是擔憂的眼神里，讀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