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司的時候，程青州遠遠看見一群記者堵在公司所在的寫字樓門口，被保安攔著。

    程青州知道他們都是想要來獲得第一手情報的記者。案件爆出如此關(guān)鍵性的信息，就像是往鯊魚群里滴進去一滴血，這群鯊魚聞著血腥味就過來了。

    他沒有走正門，這個時候，他如果真的出現(xiàn)在正門口，就休想進入那棟樓。

    程青州走停車場的直梯到了公司。公司里的人還在正常上班，不對，也不能說是正常，每一個人都比平時更忙，忙著聯(lián)系客戶，忙著安撫合作伙伴，忙著公關(guān)，忙著一切需要忙的事情。程青州從電梯里出來，一早就來這邊等著的鄒慶一見到他，立即說：“有兩家電視臺想要毀掉之前兩部戲的購買協(xié)議。”

    程青州十分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如果說之前奉朝英作為嫌疑人還只是有嫌疑的話，那么指紋這一線索的曝光，直接把他身上的嫌疑指數(shù)往上飆了幾個度。電視臺想要撕毀協(xié)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無異于落井下石。程青州從來沒有處理過公司的事務，但奉朝英的安排讓他不得不在這段時間幫忙處理。還好，還有另一個人在。

    奉英婷。

    會議室里，她正在跟市場部的人開會。

    “……無論用什么辦法，總而言之，該穩(wěn)住的客戶一定要穩(wěn)住，幾家主要的電視臺和視頻網(wǎng)站那邊，劉巖，你親自帶人去安撫?！狈钣㈡眠@個人雖然討厭，但她在商場上馳騁這么多年，應付這種危機也是經(jīng)驗頗足，一點也不慌亂，有條不紊地布置工作，“所有提出要退貨的合作方，檢查合同，必須退的情況就退，有空子可以鉆的，就先晾著他們。你們記住一點，你們的老板不是兇手，指紋也好，還是以后再出現(xiàn)什么狗屁證據(jù)，都不是真的。所以，你們不需要做別的，只要做一點，拖延時間，拖到你們老板從警察局出來，拖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明白了嗎？”

    何謂士氣？

    程青州看到這一幕，忽然就想到了古時候的打仗。都說士氣往往是決定一場戰(zhàn)役成敗的重要因素，如果奉英婷回到古時候，那也一定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從前他對奉英婷印象多有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惡劣。這是他頭一次見到奉英婷在職場上的一面，他不得不承認，有些在生活中強勢、強硬的人，這樣的性格雖然在生活上咄咄逼人，惹人厭惡，卻可以化為職場上的霸氣和無往不利的銳氣。

    會議結(jié)束。

    奉英婷在會議室外面見到程青州，沖他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塊走進奉朝英的辦公室。

    “p城電視臺和s城電視臺要撕毀協(xié)議退貨的事情，鄒慶已經(jīng)跟你說了？”奉英婷問。

    程青州點頭。

    “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目前萬鷹朝洲的流動資金已經(jīng)嚴重不足，如果真的要退貨，那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都還是其次，我們沒有足夠的錢賠給他們?！狈钣㈡谜f，“現(xiàn)在公司還有三個項目在拍攝過程中，還有好幾期的錢需要投過去，如果這個時候停止拍攝，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失。所以，這兩部戲不能被退貨?！?/br>
    程青州點點頭，“那現(xiàn)在我們應該怎么做？”

    “p城電視臺一直是萬鷹朝洲的大客戶，他們那邊我們不能得罪得太狠?！狈钣㈡蔑@然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主意，“所以，p城電視臺這邊，我會親自去跟他們見一面，希望能夠勸住他們?！?/br>
    程青州：“如果他們?nèi)匀徊煌猓瑘猿忠素浽趺崔k？”

    奉英婷：“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只能從奉氏那邊調(diào)一筆資金過來了?！?/br>
    程青州聞言，當即想要拒絕。奉朝英最不愿意的就是跟奉氏沾上關(guān)系，他花了這么多年的工夫來建立自己的公司，如果在這個時候接受了奉氏的幫助，那之前的堅持還有意義嗎？程青州不愿意在自己替奉朝英管理公司的時候發(fā)生這種事情。只不過，如果資金真的轉(zhuǎn)不動了，面臨破產(chǎn)的危險，那什么都沒有活著重要。程青州不是一個很倔的人，但不到最后關(guān)頭，他還是希望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

    ·

    宋曉雯從街邊這家星巴克出來，手里端著兩杯美式，見高升站在路邊上，雙眼無神望著馬路對面。

    她走過去，用肩膀搡了他的肩膀一下，把給他買的那杯遞過去。

    “你也別太擔心了?！彼螘增┲栏呱榫w為什么這么低落，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如今被當成殺人嫌疑犯拘在警察局，高升的心情自然不會好。從前和高升談戀愛的時候，宋曉雯對他的了解反而沒有如今做同事了解得多。從前談戀愛的時候，高升只是一個膚淺的、有錢的小開而已，長了一副好皮囊，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但做了同事后，宋曉雯卻發(fā)現(xiàn)，高升在某種程度上還挺重情重義。

    高升接過咖啡，面向車水馬龍的馬路喝了一口，說：“我覺得自己挺差勁的，好兄弟都被造謠誣陷了，可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br>
    他的失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失落，他眼底的自責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責。

    三十歲的男人了，眼里卻還有著孩子一般干凈單純的失落。

    宋曉雯的心被高升眼睛里的這點單純狠狠地給揪了一下。她在心里面罵了自己一聲，都多少歲了，怎么還跟以前一樣，看見帥哥?？蓱z就挪不動步？有時候宋曉雯也會覺得，自己實在是母愛泛濫，每每看到英俊的男生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你的時候，心就跟中了十香軟筋散一樣，腿拔都拔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