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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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開始尋找傅時秋的時候,十九歲的盛鳴塵曾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兩人重逢的畫面。 他想,若是找到傅時秋,他一定一定要馬上沖上去,用非常兇狠的語氣,像電影里的刺頭拽哥男主那樣,惡狠狠地對傅時秋說:“我一直在找你!” 然后將那些積攢了很久的委屈、失望等情緒盡數(shù)說給傅時秋聽,再要求傅時秋給他一個合理解釋,否則絕不放過傅時秋。 可十年過去,十九歲的盛鳴塵如今已經(jīng)二十七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莽撞,明白愛人的真正含義,懂得克制與包容。 此時此刻,他只想用這一抽屜的星船票和打滿紅標(biāo)的地圖,告訴失憶的愛人——不必愧疚不必自卑,因為我很愛很愛你。 然而,盛鳴塵眸光垂落下來,哭過的傅時秋眼睛很紅,看起來又像快哭出來的樣子,他又開始后悔。 盛鳴塵指腹重重抹過傅時秋的眼尾,淡聲道:“騙你的,我去旅游了。” “你胡說!”傅時秋的眼眶盈滿淚水,聲音已經(jīng)染上哽咽,“明明是,明明是你……” 你一直在找我。 但是他完全說不出口,因為實在太殘酷。 “你是傻子嗎?”傅時秋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盛鳴塵,你是傻子嗎?” 被高美蘭當(dāng)眾扇臉的時候他沒有崩潰,被盛其山看不起輕視的時候他沒有崩潰,被盛其山暗示馬上收拾東西遠(yuǎn)離盛鳴塵的時候他也沒有崩潰。 然而這一刻,看著滿滿一抽屜的上萬張星船票,看著墻上打滿紅色標(biāo)記的星際地圖,聽著盛鳴塵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謊,傅時秋心里那根弦卻“錚的一下斷了。 很久之前,萬象網(wǎng)上曾出現(xiàn)過一個非?;鸨奶?,說你會等一個人三年嗎? 大多數(shù)人都回答不會。因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我們永遠(yuǎn)不知道三年過去彼此會變成什么模樣,與其花費(fèi)三年等待一個不確定的結(jié)局,不如開啟新的未來。 那時候傅時秋對此深以為然,“等待”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未知與煎熬的字眼。 可是在生命的長河中,竟然有一個人愿意不抱期待的等待他十年。 有結(jié)果的才叫等,沒有結(jié)果的叫煎熬。盛鳴塵為他煎熬了十年。 十年有多長呢? 電影中的十年不過是屏幕一黑,再配上一段煽情的旁白就已然度過,但現(xiàn)實不是電影,現(xiàn)實中十年是三千多個日夜,是需要一分一秒地去感受、經(jīng)歷、煎熬。 而上千張星船票,幾乎遍布四分之三個星際地圖的紅色標(biāo)記,也并非像電影里那般彈指一揮就能越過,那是盛鳴塵一步一步親自走過的地方。一個人又有多少個十年呢? 盛鳴塵是傻子嗎? 傅時秋的心口好像被灌進(jìn)一大杯苦澀的檸檬汁,盛鳴塵在不停地尋找他的時候,他干了什么呢? 他把盛鳴塵徹徹底底地忘了。 傅時秋難過得心口悶痛,他深深地、深深地低下頭,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對不起……” 可即使說很多很多個對不起,難道就能彌補(bǔ)盛鳴塵嗎? 對不起是世界上最沒用的詞。 “哥哥,”盛鳴塵捧起傅時秋的臉,額發(fā)沾濕,睫毛潮濕,鼻尖泛紅,一張臉濕漉漉的,看上去惶惶而可憐,“我告訴你這個,不是想看你哭,也不想聽你說對不起?!?/br> 細(xì)密的吻輕柔地落在傅時秋的額頭、眼皮、鼻梁和眼尾,柔和安穩(wěn)的柑橘香氣好似一個巨大的泡泡安全球,將他牢牢包裹起來。 傅時秋搖搖頭,緊緊抱住盛鳴塵。 那種難言的情緒又翻涌而起,他知道盛鳴塵的本意并不是讓他哭,可是只要一想到盛鳴塵傻乎乎的、十年如一日地找了他那么久,傅時秋的心臟就很痛很痛,痛得忍不住掉眼淚。 怎么會有那么傻的人呢? 傅時秋腦袋低垂,額頭緊緊抵住盛鳴塵的胸口,“我不值得……” 他是罪人,是壞蛋,就那么毫不負(fù)責(zé)地將盛鳴塵遺忘,不值得擁有那樣純粹熱烈的愛。 話音落下,臉頰倏地被揚(yáng)起,傅時秋睜著朦朧的淚眼,看到盛鳴塵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他直直撞進(jìn)傅時秋眼底,聲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堅決:“值不值得不由你說了算?!?/br> “可是我,”傅時秋又控制不住地掉眼淚,“可是我把你忘了,我怎么可以忘記你?” 空氣靜了一瞬。 這一瞬的沉默里,盛鳴塵凝視他片刻,像是等待很久的漁夫,跨越遙遠(yuǎn)的時空撈起那一直潛藏于海底的心事,“你為什么不回來呢?” 他的聲音像泡過水,塌軟而潮濕,“是,給我買生日蛋糕去了嗎?” 而傅時秋讀懂了其中的情緒,成串的淚珠從頰邊滾落,他啞聲道:“是的,我買了一個很漂亮的巧克力慕斯,還有送你的生日禮物。” “對不起,我來晚了。” 傅時秋的眼睛被很輕地吻過,盛鳴塵伸手一把將他摟入懷中,一道很輕的嘆息在耳畔落下,他聽到盛鳴塵說:“沒關(guān)系?!?/br> “哥哥,”盛鳴塵低頭,碧藍(lán)色的眼眸里倒映著傅時秋朦朧的淚眼,“你沒有不要我對不對?” 日光映照在盛鳴塵的眼睛里,緩緩搖曳,他定定地望著他,像在等待什么。 傅時秋注視著那雙深邃的眼,啞聲道:“沒有,小乖,我從沒想過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