ōō#10102;⒊#269;#9384; 小寶(二)
(二)西菜社 露茜西菜社,一客法式焗蝸牛,一客煎牛扒,一客水果沙拉,一客起司蛋糕,兩杯紅酒。 喬曼吃得很安心,沈愚倒是拘謹?shù)煤?,看她頭上的波浪發(fā)夾都會失神,平常用的刀叉噼啪掉在地上,服務(wù)生給他重新?lián)Q了一套。 “喜歡我?”她吃完主菜,嘴巴上還掛著紅色的葡萄酒痕。 沈愚手上拿的叉子哆嗦著又掉在地上。 他不知該怎么回答,傻愣愣的樣子叫喬曼看了好笑。 “我不會喜歡你的,不過我不介意你請我吃飯,也不介意你的錢?!?/br> “明白了,喬小姐,你吃飽了嗎?還要不要再點點什么?這里的蛤蜊湯很好喝。” 喬曼拿白色圍布擦嘴,“不用了,快十點了,你送我去舞廳吧?!?/br> “好,我送你?!?/br> 喬曼剛起身突然肚子一陣疼痛,額頭緊皺,扶著桌子緩緩站起。 沈愚覺察到了她的難受,她的不安。他看到了她旗袍的背后,似有血跡,忙脫下西服外套圍在她的腰間。 喬曼肚子痛的厲害,似是站不住,急慌慌握住他的手。 “送我去醫(yī)院?!?/br> “好?!?/br> 沈愚的車子就停在街對面。 出了餐廳的大門,走在石街路面,喬曼捂著肚子,“我走不了了?!?/br> 沈愚低頭看到幾道血痕沿著她白凈的小腿流到腳面。 “我背你?!?/br> 喬曼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輕放進了汽車后座。 沈愚吩咐司機,“去最近的醫(yī)院。” 喬曼抓著他的手,凝著眉,痛苦的眼淚弄花了眼妝。沈愚看了揪心,那天在夜場里她得意跳舞的咧開嘴暢笑,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喬曼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病人家屬,簽字?!贝┲滓麓髦酌钡淖o士把單子遞給沈愚。 沈愚拿起筆,他在琢磨自己是否有資格簽字。 “快點,等著做手術(shù)。難道不是你的孩子?” “啊,是,是吧?!彼灹俗?,安靜地坐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心口忐忑。 “自然流產(chǎn),注意休息,切忌著涼?!笔中g(shù)后,護士在喬曼的病床邊叮囑,離去前鄙夷地看了眼陪床的沈愚。 “我買了鴻云樓的紅豆粥,不知你喜不喜歡,還有田七燉雞,活血化淤的。牛奶饅頭,吃一個?” 他遞給她。 喬曼卻沒心沒肺地笑了,“沈老板,謝謝你的照顧,不過我還是不會喜歡你?!?/br> “我知道,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 沈愚知道她剛做完手術(shù)心情不好,“我這就走,飯你要好好吃的?!?/br> 沈愚走了,喬曼心口抽得疼。肚子里的孩子,沒了,沒了好。省得她去找誰是這孩子的父親。誰是呢?她不知道,她哪里知道。 她自語起來,“哥,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作踐,對,就是在作踐?!?/br> “新娘子來了?!?/br> 外面鞭炮聲,人群的熱鬧聲,滿眼的紅色。小寶卻穿了一身白,她趴在門框上,偷偷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穿了黑色西裝胸前戴著大紅花,正是他的哥哥,鄭謙業(yè),她喜歡的人。 她又看了第二眼,她看到他紅光滿面,對賓客微笑致謝。 后面跟著的軟轎里坐的是宋家小姐,想必是古代詩詞里描寫寫的樣子,[娟娟侵鬢妝痕淺。雙顰相媚彎如翦。一瞬百般宜。無論笑與啼。] 她哪里比得上,比不上的,哥哥不喜歡她,家里人也不喜歡她。 “怎么穿了一身白,快換了去?!?/br> 鄭太太吩咐家里的老媽子,“不懂規(guī)矩上不了臺面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也一樣上不了臺面?!?/br> 肚子里的孩子沒了,喬曼休息了幾天,就又回大都會上夜班去了。跳舞能讓她開心,男人能讓她忘卻憂愁,這里是個好地方。 “西安出事了,知道吧,東北的張帥把國民政府給綁架了。” “呵,干我們什么事呢?” “要變天了,國共要合作抗日了?!?/br> 喬曼接過阿陳遞過來的薄荷煙,“今天沒客啊?!?/br> “有,怎么沒有。就是你看不上,你看那邊?!?/br> 她順著阿陳胳膊抬起的方向,看到沈愚唯唯諾諾坐在遠處的角落傻呆呆瞅著她。 “沈老板人挺好的,我沒看不上他。” 喬曼拱手點煙,白色的煙氣從嘴巴鼻孔爆開,像冬日里外頭拉黃包車的腳夫呼出的白色冷氣。 “嫌棄他小氣?” “沒有,他不小氣?!?/br> “那你怎么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喜歡,哪有那么多原因。今天既然沒客,那我就回去了?!?/br> 她回去的時候,門口碰上了叼著牙簽,長相兇狠惡毒的青幫黃老板。 “哎呦,這不是喬曼小姐嗎?怎么沒客?沒客找我啊,我可是頂滿意你的臉蛋和身材的。” 黃老板摟住她的肩,抬起她的小臉,色瞇瞇。 喬曼不矯作,小手放在黃老板的胸口,“黃老板,今日身子不爽快,過些日子好了再陪您?!?/br> “好,本老板懂憐香惜玉的?!?/br> 黃老板拿起她的小手揉搓,心下的齷齪心思,坐在一邊的沈愚看得出來。自然,這個男人也是喬曼的舊客,他心里不免難受起來,她陪過那么多男人,唯獨對自己,竟不曾有一絲的情,哪怕是暫時的,一夜情也算是情。 沈愚跟著喬曼出去,大都會霓虹招牌閃在他的背后。 喬曼知道沈愚在后面跟著她,她停在巷子口轉(zhuǎn)身,把最后的煙抽完。 “你能不能愛惜自己?!鄙蛴薇锪税胩煺f出這么一句。 喬曼哈哈笑起,把指間的煙頭掐滅,踩在腳下。 “你管我?” “我沒有管你,我只是心疼?!?/br> “用不著哈,沈老板。您走您的陽關(guān)路,我過我的獨木橋?!?/br> 她抬高手臂招呼街對面的黃包車夫,“不過你請我吃飯,我還是樂意的?!?/br> 喬曼回到黑石公寓的喬曼踢掉難穿的高跟鞋,去酒柜給自己倒葡萄酒,殷紅的玫瑰色,恍得她又做起夢來。 “哥,新婚愉快?!?/br> 十五六歲的小寶那時還不是如今的愛司頭,簡單的兩個馬尾辮梳在兩邊,黑亮清澈的眼眸總是喜歡低著頭。 鄭謙業(yè)接過她送的禮物,是一條繡了紅豆枝的云帕,“繡得不好?!?/br> “很好?!?/br> “哥你喜歡嗎?” “喜歡,當然喜歡。” 他摸她的頭,發(fā)現(xiàn)她又長高了,快到了他的胸口。 “既然喜歡,哥你能不能親我下?!?/br> “可以啊?!?/br> 鄭謙業(yè)低頭輕吻她的額頭,“小寶長大了,以后不能總是纏著哥哥了。” 她伸出手指,點在自己的唇角,“哥,你能不能親這里。” 鄭謙業(yè)怔住了,心動的感覺第一次不受控制。 他掐了掐她水嫩的臉蛋,“小寶,這里哥哥不能親的。” “為什么?” “那里是留給喜歡你的男人的?!?/br> 她委屈的眼底噙滿淚,“哥,你不喜歡我?!?/br> “不,當然不是,哥愛你還來不及,只是這種愛是不一樣的。” “再也不要理你。” 她跑了,跑了,那天夜里,她跑回被窩哭了一宿。 喬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掛著紅的酒杯,床單被罩全染了酒色。她迷迷瞪瞪去洗漱,眼睛腫了,哭了一夜,能不腫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