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證道后翻車了 第49節(jié)
他吃著吃著就忘了翻舊賬。 如此過了七八個晚上,吃到最后一串烤rou的時候,容尊者終于小心翼翼抽出了一筆他能算得清的舊賬。 很早之前,他把方九鶴給打傷了,雖然不至于威脅到性命,但到底還是見了血。時過境遷,他也有了兩個時時陪伴在身邊的朋友,因此隱隱約約明白過來。 如果明塵因為見不到自己,去偷偷揍了方九鶴和山殷一頓,他也會不高興。 道侶的朋友是不可以隨便毆打的。 容昭繼續(xù)琢磨。 遇到這種親近朋友而疏遠道侶的情況,或許,應該反過來毆打道侶一頓。 思及此處,容尊者不免憂慮起來。 他不確定明塵明白不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拿不準到底是該保護好自己,還是該保護一下山殷和方九鶴。 不過有一件事是確定的。 既然明塵做錯了事以后,給自己寫了很多抱歉,那自己也應該給方九鶴寫幾個抱歉。 于是容昭當機立斷,連夜寫了一封有很多抱歉的信,準備等山殷來探望自己的時候托他轉交給方九鶴。 至于明塵,他決定再觀望一下。 誰料第二天,便聽曲復輕描淡寫地提起,說明塵打算去賞梅宴,找其他聽話乖巧的廢仙。 容昭:“?” 曲復上仙確實打得一手好算盤。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容昭的性子。 容尊者很多疑。 在凡間那些年,他見過無數上一刻還對自己笑吟吟的人,下一刻聽到“天煞孤星”便翻臉無情;有時只是路過不小心碰倒了人家門口的掃帚,又或者一點微不足道的過錯,就會被鐵鍬釘耙追著痛打。 他從未被長久穩(wěn)定的好意包容過,因此在他眼里,人是喜怒無常、隨時會變的,今天這樣,明天那樣。 這也是為何,明塵犯了一次錯后,之前所有的溫柔好意都會被封存起來、重新嚴苛地審視一遍。 容昭骨子里就刻著不信任。 雖說取得容尊者的信任并不難,但鑒于曲復的地位和淬玉山的散養(yǎng)雞差不多,又事先取出了一瓶聽起來就十分危險的毒藥,于是容昭先入為主地抵觸起來。 之前“情劫”是真的,不代表這次的話也是真的。 他要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容昭收下了那瓶毒藥。 如果是真的,那么明塵或者被明塵挑中的廢仙,總得死一個。 - 以明塵在仙都的地位,這種宴會姍姍來遲才是正常的。 容昭不知道自己其實到得很早。 容尊者吃飽了炙rou,無事可做,干脆又拿了很多rou,統(tǒng)統(tǒng)塞進儲物戒當儲備糧,塞得滿滿當當。 如此古怪出格的舉動,很快便引起了某位仙君的注意。 不一會兒,就有廢仙來到他面前,彬彬有禮地輕聲道:“這位小仙,我家仙君請你過去一趟?!?/br> 容昭:“?” 容昭莫名其妙:“不去?!?/br> 廢仙愣了一下,似乎沒想過會被拒絕。 他打量了容昭一番,覺得這身穿著打扮看著不像是逢川上仙豢養(yǎng)在府中的廢仙,但容昭身上既沒有印記也沒有信物,無主的廢仙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出現(xiàn)在賞梅宴里。 大概是上仙今年的口味變了。 出于謹慎,他又問了一句:“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容昭當然知道:“賞梅宴?!?/br> 那廢仙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容昭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望去,見他走到一個紫衣仙君身邊,耳語了兩句,仙君面露慍怒之色,低聲將他斥責了一頓。 他似是惶恐地行禮,然后又朝著自己來了。 容昭皺起眉。 這回廢仙說話的態(tài)度強硬了不少:“小仙若是不肯過去,那便是看輕了我家仙君,小仙可要掂量清楚了?!?/br> 容昭正等明塵等得不耐煩,偏偏又遇上了這么個糾纏不放的,當即冷冷道:“看輕又如何?” “你——”那廢仙錯愕,“你說什么?” 容昭懶得搭理他,打算換個地方坐。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得罪”,身后驀地襲來一陣勁風。 他眉眼一冷,腳步剎那頓轉,側身避過那只想要扣住自己肩膀的手,隨后一甩袖袍,繞指柔噴涌而出,寒光閃過,一瞬血花噴涌。 “啊啊啊啊——!” 伴著凄厲至極的慘叫,一只血淋淋的斷手掉在了絳紅色的地毯上。 容昭站在那里,拎著被染紅的繞指柔,眼尾濺上了幾滴血,襯著冷黑的眸子,愈發(fā)妖冶。 誰也沒料這等變故。 竟有人敢在逢川上仙的賞梅宴上見血。 “放肆!”那紫衣仙君反應倒快,霍然起身,轉眼便來到了容昭身邊,不等他逃走,長袖一振,磅礴仙元猛地壓下,將人重重壓在了地上。 容昭悶哼一聲。 自己帶來的人被廢仙傷成這樣,紫衣仙君大失面子,又急又臊,厲聲呵斥道:“不過是有幸服侍了上仙一些時日,便敢如此自恃矜驕,口出惡言,侮辱仙君,甚至動手傷人,成何體統(tǒng)!” 聞聲圍攏過來的仙君們或是以袖掩口,或是用扇遮面,議論紛紛,總之就算是看熱鬧,也都優(yōu)雅得很。 曲復沒有出現(xiàn),不知去了哪里。 容昭臉被壓在地毯上,擠得幾乎變了形。 地毯吸飽了血,將他那半張臉染得宛如惡鬼修羅,連黑眸里都映著一絲紅光。 他動彈不得,眨了一下被血糊住的眼睫,聽著周圍嗡嗡的議論聲,嗅著陣陣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味,忽然覺得,仙都和凡間也并沒有什么太大差別。 突然,一道仙元狠狠甩下,“啪”一聲脆響,抽得容昭整個人縮了一下。 大約是覺得此舉還不足以找回面子,紫衣仙君又接連落了好幾道仙元鞭,還不解氣,忍不住又踢了一腳。 “廢仙就是廢仙!打狗還需看主,這般簡單的道理不懂嗎?”他冷冷道,“今日過后,逢川上仙定容不得你,且看你流落何處!” 容昭又是被踢又是被打,咳出一口血,指尖用力摳進地毯里。 他記住這個人了。 正亂著,門口附近的人群忽然sao動起來,夾雜著隱隱的此起彼伏的客套話。 那紫衣仙君的神色突然就恭敬起來,丟下容昭,換了一副嘴臉,有些急切地迎上去道:“上仙怎么……” “打狗還需看主?”那人低聲重復道,嗓音很冷,幾乎瞬間就凍住了周圍的紛亂人言,“姜云仙君所言極是,本仙受教了。” 紫衣仙君臉色變得惶然又窘迫,有些不知所措:“上仙……何出此言???” 容昭只覺身上一輕,禁錮的仙元消失了,整個人被輕輕地提起來,摟進了懷里。 他的眼睛被血糊住,什么都看不清,于是順手撈過明塵的袖子擦了擦,將繡著銀線的雪白袖子弄臟得斑斑駁駁。 姜云仙君被他的舉動震驚,看得臉都綠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極為恐怖的可能。 “莫、莫非這位小仙是……” 話未說完,浩蕩如瀚海的仙元轟然爆發(fā)。 姜云剎那間飛了出去,碎石磚瓦亂濺,硬生生一連撞破數堵厚墻,直接被轟到了仙府外面,渾身骨頭盡碎,像塊破布似的癱在地上,連慘叫都發(fā)不出來。 血緩緩地滲出來,在身下積成一洼。 上仙銀眉如劍,眼眸似霜雪冰冷,衣袍長發(fā)翻飛,獵獵作響,無人敢纓其鋒芒。 懷里卻摟著一個血跡斑斑、臟兮兮的黑衣廢仙。 極不相襯。 在一旁作陪的逢川上仙欲言又止。 明塵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好像剛才打殘的不是仙君,只是在自家廚房里打了個蛋。 “方才不小心出手重了,擾了逢川上仙的賞梅宴,實在抱歉?!泵鲏m斂起鋒芒,與方才判若兩人,溫和一笑,“忘了介紹,這是本仙的道侶,容昭。” 容昭不安分地動了動,似乎想說話,被明塵按回了懷里。 這下輪到逢川上仙的臉綠了。 一個既沒有印記也沒有信物,卻貴為明塵上仙道侶的廢仙,獨自一人先行來了賞梅宴。如此特殊的情況,負責核對請柬的禮官卻不曾告知自己。 結果現(xiàn)在人出了事。 別說明塵只是打壞了幾堵墻,把仙府給轟了都算輕的。 逢川偷偷地擦了一下額角不存在的冷汗,強作鎮(zhèn)定道:“無妨無妨,是本仙一時失察,請到了不懂禮數之人。上仙將那人送走,反倒是賞梅宴之幸事?!?/br> “如此便好?!泵鲏m繼續(xù)與他客套,“事出突然,本仙先帶他回客寢歇息片刻,再……容昭?” 容昭一直在他懷里動來動去,終于逮著機會勉強掙脫出來,抬起頭望著他,眼神有些憤憤。 明塵頓覺不妙,下意識地勾了一下手指,想要施展禁言術,又擔心會惹容昭生氣。 就這么一瞬的猶豫,上仙痛失良機。 只聽容尊者用自以為很小聲,其實兩位上仙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有點惱火地反駁道:“你才是狗?!?/br> 逢川茫然:“……狗?” 明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