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的?！比菡焉裆故?，認(rèn)真地下了結(jié)論，“朋友和道侶沒什么區(qū)別?！?/br>
    明塵：“…… ……”

    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

    正苦惱著，忽然被拽著袖子拉了過去。

    “沒得到本尊者允許，你不準(zhǔn)有朋友?！比菡涯笞∷南掳?，湊到近前，泠泠眸光在眼前晃動，透著一絲單純的執(zhí)著，“我知道凡人都會有幾個這種東西，但你不準(zhǔn)有?！?/br>
    明塵愣了一下。

    靈光乍現(xiàn)，迷霧盡驅(qū)。

    他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那天容昭會對方九鶴痛下殺手，又為何在被關(guān)起來思過之后變得那般絕望瘋狂。

    ……

    他甚至不敢想，被關(guān)著的那五天里，容昭該有多少委屈和難過。

    “為何不說話？”容昭皺起眉，“你想要朋友？有本尊者還不夠？你……唔……”

    明塵將人摟進(jìn)懷里，垂眸親了他一下，嘗到了蜜瓜的甜味。

    正要開口解釋，又被容昭追著親了兩下回去。

    “不要鬧脾氣。”容尊者不太熟練地安撫道，“別的都可以給你，只有這個不行?！?/br>
    明塵上仙差點被洶涌而來的悔意給淹沒了。

    他將人抱得更緊了些，低聲道：“容昭，朋友和道侶是不一樣的?！?/br>
    容昭被摟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掙扎著推了推他，固執(zhí)道：“本尊者不準(zhǔn)?！?/br>
    “好好，我不找?！泵鲏m稍微松開了一點，但還是把人圈在懷里，叉起蜜瓜遞到他嘴邊，耐心地哄勸著，“但是朋友是很好的東西，你可以嘗試一下?！?/br>
    “我？”容昭暫時被安撫了，嚼著瓜，聽到這話忍不住蹙起眉，“你不生氣？”

    明塵被問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尊者值得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彼麑⒉孀由系拿酃陷p輕轉(zhuǎn)了個向，方便容昭咬到，再次耐心地解釋道，“而且，道侶和朋友是不一樣的?！?/br>
    容昭終于被勾起了一點點好奇：“有什么不一樣？”

    明塵上仙很擅此道，循循善誘道：“尊者可知道，為什么朋友可以有很多個，而道侶只能有一個么？”

    “因為要雙修，人太多會很累?！比菡巡灰詾槿坏?，“除了雙修，沒有區(qū)別了。”

    明塵：“……”

    那可真是不得了。

    “不是這樣，是因為……”明塵好半天才找回聲音，突然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解釋了，最后自暴自棄地親了容昭一下，“雖然道侶和朋友做的事看起來沒有差別，但道侶每做一件事，都會想這樣。朋友不會?！?/br>
    容昭怔愣片刻，眼睛微微一亮。

    他好像懂了。

    “還有太過親密的事，朋友之間也不會做?！泵鲏m生怕他交朋友的時候去給人家嘴里塞吃的，“比如喂你吃東西?！?/br>
    “親密……”容昭思考著這個界限。

    “仙都沒有人會在意你天煞孤星的命格，你可以試著去交點朋友回來?！泵鲏m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比如像方九鶴那樣友善一些……或者有機會看看別人是如何相處的?！?/br>
    容尊者欣然應(yīng)下。

    -

    第二天，方九鶴的院墻上多了位不速之客。

    主屋和方九鶴那里相隔了一個空院子、一個花園還有蓮花池，走過去要花不少時間。

    容尊者選擇了翻墻。

    正巧方九鶴的院墻緊挨著一棵古樹，于是容昭在樹杈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還給自己鋪了個軟墊。

    方九鶴：“……”

    山殷：“……”

    明塵聞訊趕來，為了不穿幫，還專門架梯子爬上去，把容昭從樹上拎了下來。

    容昭：“？”

    容昭：“你在忤逆本尊者？”

    “不能盯著鄰居的院子看?！泵鲏m哭笑不得，“人家會不自在的。”

    容尊者為此生了好幾天的氣。

    -

    聽罷前因后果，山殷笑得差點趴下：“趴墻上看、哈哈哈哈……怎么想出來的哈哈哈哈……容昭好像、也沒有仙道盟記錄里說的那么壞?！?/br>
    方九鶴若有所思了半天，覺得容昭的這種情況，很難給出什么確切的形容，也不好隨意評判，最后道：“他以前是不是有點寂寞？”

    “是很寂寞。”明塵嘆了口氣，“他若再有什么出格的舉動，你們直接找我就是?！?/br>
    “爬個墻而已，沒那么嚴(yán)重?！鄙揭箴堄信d趣道，“我覺得容昭的脾氣好像變好了，不像在凡間那么愛殺人，說不定是仙都的風(fēng)水養(yǎng)人。那天你硬是把他從樹上抱下來，我瞧他也沒對你怎樣?！?/br>
    方九鶴：“……因為那是明塵。給你個忠告，最好不要隨便碰他?！?/br>
    “哦？碰一下會怎樣？”山殷好奇地轉(zhuǎn)過頭，“你試過？”

    方九鶴閉嘴了。

    “容昭不喜歡有生人近身?！泵鲏m接過話題，含糊道，“總之，慎重。”

    -

    又過了幾日，石磚和調(diào)好的泥灰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

    明塵挑了一間合適的小屋子，先在屋頂上開了個洞，捋起袖子，開始在里面砌灶臺。

    淬玉居的棚鴨棚還有籬笆各種東西，早先都是孟知凡一個人搭起來的。后來容尊者陷得七葷八素，興致勃勃想和凡人一起建點什么，也沒了可以添置的大件東西，頗為遺憾。

    這次容昭自然不會再錯過。

    他也有樣學(xué)樣，用綢帶將袖子束起，坐在小凳子上幫忙遞石磚。

    明塵砌上一塊，他就遞過去一塊。

    山殷也拽著方九鶴過來湊熱鬧。

    這大概是天海之境唯一一個灶臺，誕生的過程是很珍貴的。

    砌灶臺的時候有些枯燥，看了沒一會兒，山殷就被容昭那根垂在地上、烏黑柔潤的麻花辮給吸引過去了。

    粗粗的麻花辮沾了點灰，但是看起來很蓬松，也很柔軟，隨著容昭遞石磚的動作一擺一擺。

    山殷看得入了迷，半晌，神差鬼使地脫口道：“我能摸一下嗎？”

    此話一出，屋內(nèi)所有人都一滯。

    原本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方九鶴坐直了身體，準(zhǔn)備趕在山殷挨打的前一刻把人拽走；明塵也下意識地微微抬起手，生怕容昭直接一磚頭拍在山殷腦袋上。

    出乎意料的是，慘劇并未發(fā)生。

    當(dāng)事二人互相對視片刻。

    容昭明顯猶豫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擱下磚頭，試探著撈起辮子尾巴遞了過去。

    山殷：“?。?！”

    他很謹(jǐn)慎地伸手摸了一下，小心地不勾到人家的頭發(fā)絲兒。

    果然又軟又順滑。

    之后一切又恢復(fù)了正常，容昭重新拾起地上的石磚遞給明塵，山殷繼續(xù)看他們砌灶臺，留下兩位上仙茫然不知所措。

    手里的石磚半天沒被接過去，容昭抬起頭，迷惑道：“你累了？”

    “……沒?！泵鲏m回過神來，“等它干一會兒再摞?！?/br>
    灶臺砌到一半，容昭便犯起了困，手里的石磚差點掉下來砸了腳。

    明塵把人抱回去安頓好，今天的活兒暫且告一段落。

    -

    醒著的三人在花園里煮茶吃點心。

    天海之境的點心并不常見。

    一來沒誰會去砌灶臺，只能用煮茶的小爐子幾個幾個地蒸，又慢又麻煩；二來仙君們對食物要求不高，做這個不如別的來錢快。

    明塵拿出來的這幾盒點心，還是之前有位好客的上仙宴請賓客時，花了大價錢專門請人做的，當(dāng)做赴宴的禮物讓人帶回去。

    兩位上仙都沒怎么動點心，若有所思，只有山殷吃得很開心。

    須臾，方九鶴敲了他一下，道：“你攤上事兒了。”

    山殷：“？”

    明塵瞟他：“容昭想跟你交朋友?！?/br>
    山殷：“？？？”

    山殷一口點心卡在喉嚨里，險些被噎死，趕緊喝了口茶，辯解道：“我只是摸了一下他的辮子！”

    “嗯。”明塵淡淡道，“但他看起來很喜歡你?！?/br>
    交朋友？和容昭？

    山殷做夢都沒想過。

    一想到當(dāng)初在凡間容昭執(zhí)意要殺自己時的樣子，山殷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求助地看向方九鶴。

    方九鶴正在往甜茶里加糖，笑得那叫一個幸災(zāi)樂禍，輕飄飄道：“以容昭的性子，能讓你摸一下確實難得，你可別讓人家失望了。不然他估計會趁著你睡覺的時候，溜進(jìn)夢里把你掐死?！?/br>
    山殷：“…… ……”

    第31章 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