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證道后翻車了 第15節(jié)
容昭沒料到自己會被直接趕走,微微睜大了眼睛。 護(hù)身靈力脆薄如紙,被輕易撕碎,他像一支輕飄飄的蘆桿,濺著血飛了出去。 鵬尊者余怒未消,顯然沒有輕易放過他的意思。 那股重如泰山的力量轟然落下,陰魂不散地死死壓在容昭身上,仿佛用腳碾著一只螻蟻,冷眼看他掙扎。 尊者的力量無可撼動。 容昭動彈不得,被迫順著那一百九十九級的臺階,一級一級地往下滾,身體撞擊石板的悶響混著揚(yáng)起的塵土,血抹在長長的石階上,有方才被震傷吐出來的血,也有磕傷的血。 壽宴上傳來哄笑聲,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 他灰撲撲臟兮兮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許久,容昭緩緩睜開眼。 天空藍(lán)得干凈純粹,和眼里的血色混在一起,呈現(xiàn)出火燒云般的綺麗色彩。 他什么也沒說,仿佛被打碎的泥偶,不知疼痛,又或許早已習(xí)慣被這樣對待,在小修士驚恐的眼神中慢慢爬起來,擦干凈臉上的血,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 三十年后,九月十九。 又是壽宴。 容昭站在自己當(dāng)年躺過的那塊地方,微微抬頭,望著那高不可攀的一百九十九級臺階,繞指柔凝聚的長劍輕輕嗡鳴了一聲。 他闖了進(jìn)去。 壽宴上的慘叫凄厲得直沖云霄,血順著石階流下來,繞指柔如靈蛇狂舞,瘋狂地收割著一茬又一茬的賓客,鋪天蓋地密如羅網(wǎng),將整座赤龍山變成了血淋淋的蜘蛛洞。 容昭立在風(fēng)中,束在腦后的黑發(fā)揚(yáng)起,黑眸冷然地微垂著,袖口、衣擺、靴子都浸透了血,在身后留下一長串的血腳印。 仿佛地獄爬出來的索命惡鬼,踏尸山血海而來。 “豎子——!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竟讓你這嗜殺的小畜生跨入尊者之境!”鵬尊者渾身是血,須發(fā)怒張,靈力澎湃如狂風(fēng),“本尊者在仙道盟中位列六客卿,你今日滅我赤龍山,他日仙道盟定會踏平你的淬玉山。你猖狂不了多久了!” “烏合之眾而已,不足為懼?!比菡烟蛄颂蜃旖堑难z,微微歪頭,殘忍中透著一絲令人膽寒的天真,發(fā)問道,“老家伙,你的壽宴人人都能來,為何獨(dú)獨(dú)我不可以?” “你也配?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天煞孤星天棄人厭,整個修真界誰不嫌你晦氣?!老夫當(dāng)年心軟,留你一命,只是將你趕走。沒想到你竟如此歹毒,記恨了整整三十年!不該啊……當(dāng)年就不該放過你這小雜種!!” 叱罵洪亮如雷鳴,混雜著風(fēng)中濃重的血腥味,兩股靈力在空中對峙,亂流洶涌。 容昭卻在此時走了神。 淬玉山上就有一個不嫌棄的。他想。 做什么事都肯帶著自己,緊緊牽著手,溫聲細(xì)語,看向自己的眼眸盈滿笑意。半夜會給自己掖被子,被吵醒了也不生氣,只會去廚房弄兩碗好吃的宵夜。 比這修真界這幫臭魚爛蝦不知好多少倍。 …… 容昭環(huán)顧周圍的血和尸體,視線掃過鵬尊者猙獰的面容,忽然覺得有些厭倦了。 他想回淬玉山,想見孟知凡。 很想很想。 等殺掉眼前的這個老東西,他就可以不用再殺人了,和孟知凡住在淬玉山上,每天喂喂魚澆澆花做做飯,并肩坐在一起說說話。 凡人的壽命很短,等赤龍山滅門的風(fēng)頭過了,自己就下山去找點(diǎn)延年益壽的仙草丹藥回來…… 經(jīng)脈中奔涌的浩蕩靈力突然一滯。 對峙中,鵬尊者的靈力剎那占了上風(fēng),像巨浪般驟然高漲,將他狠狠拍在了地上,拍得地磚都裂了。 這番變故誰也不曾料到。 容昭咳出一口血,神色微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三分茫然七分不信。 指尖的靈力正在一縷縷逸散。 鵬尊者也愣住了。 須臾,他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癲狂大笑起來:“果然是天棄人厭!哈哈哈……豎子,你的境界跌了!竟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哈哈哈哈哈哈……天要亡你!天要亡你?。?!” 容昭死死盯著消散的靈力,瞳孔微微顫抖。 這身修為……是讓他從泥淖里爬出來的唯一的、唯一的繩索。 唯一的。 斷了。 為何? 容尊者在修煉一途上確有天賦,很快便找出了境界跌落的根源。 無情道。 他的無情道心破了。 第14章 成仙第一劍 孟知凡在淬玉山上等了十天。 容昭留下的食物很多,雞舍里每天都能撿到七八個雞蛋,做飯的時候就去菜地里割一把新鮮的蔬菜,一日三餐倒也湊活。 他實(shí)在沒有心思做別的事,坐在門邊,開始教那株吱吱叫靈草說話。 又過了三日。 他有些坐不住了。 容昭向來很守時,而且通常會提前一兩天回來。 孟知凡沿著小路下了山,一路上都心神不寧,幾次險些被樹根絆倒。 冥冥之中仿佛有所預(yù)感。 他在拐角處停住了腳步,前方是隱隱綽綽的開闊光芒,昭示著這條路已到了盡頭。 心跳鼓噪地在耳邊怦怦,越跳越快,幾乎要跳出胸腔。 孟知凡輕輕蹙眉。 自己在怕什么? 他撥開掩映的灌木,走了出去。 被草木掩蓋住的血腥味幾乎將他沖了個跟頭。 ……血。 到處都是血。 黑衣修士倒在路的盡頭,長發(fā)掩面,露出的蒼白手指沾滿了泥土,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跡。只是回到這里,似乎就已經(jīng)竭盡了所有力氣。 孟知凡瞳孔驟然緊縮,腦子里一片空白。 待回過神來,已經(jīng)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容昭身邊。 “容昭?”他喃喃著,想確認(rèn)容昭是不是還活著,指尖卻懸在半空,劇烈顫抖著,想碰又不敢碰,“容昭?聽得見我說話嗎?” 容昭一動不動,躺在那里,灰撲撲臟兮兮的,與地上的塵土融為一體。 孟知凡終于摸到了他的脈搏。 很微弱,但還是在跳。 孟知凡松了一口氣,隨即有些慌亂地將人抱進(jìn)懷里,撥開蓋在臉上凌亂的發(fā)絲:“容昭?醒醒,容昭?” 修士眉頭緊鎖,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看見那張蒼白失血的臉孔,孟知凡呼吸都滯了滯,心臟后知后覺地抽痛起來。 “沒事,沒事了?!彼澛暤?,輕輕撫平容昭的眉心,珍而重之地將人小心抱起,仿佛捧著易碎的珍寶,轉(zhuǎn)身往山上走去,“我們這就回家?;丶伊耍菡??!?/br> - 容尊者傷得很重。 血跡都被擦拭干凈了,衣服也換過了。他安靜地躺在床上,整個人蒼白而憔悴,連嘴唇都失了血色,仿佛一碰就碎。 孟知凡打不開那個儲物袋,也沒有辦法弄到修士療傷的丹藥,面對重傷的容昭一籌莫展。 他頭一次痛恨自己只是個凡人。 片刻之后。 孟知凡去廚房拿了把刀。 在被出云派囚禁之前,那個掌門曾當(dāng)著自己的面說過,rou身靈芝就是天生帶有靈力卻無法修煉的凡人。 既然有靈力,那么就可以給修士療傷。 孟知凡把刀放在燭焰上烤了烤,對準(zhǔn)手腕,一刀劃了下去。鮮血涌出來,淅淅瀝瀝地滴在碗里,很快便積了半碗。 他單地包扎了一下,端起碗,來到床邊。 “容昭,”孟知凡撩開帳幔,在兩邊固定好,俯身將人扶了起來,“喝藥了?!?/br> 容昭無知無覺地被灌了半碗血下去。 因?yàn)樽齑缴险戳搜?,又被抹開了一些,氣色瞧上去好了不少。 孟知凡便每日一碗血地喂他,寸步不離地守著。 如此過了三日。 容昭醒了。 他恍惚地望著頭頂,半天才認(rèn)出是淬玉居里的合歡花帳幔,又歇了片刻,積攢了些力氣,慢慢地?fù)巫饋?,有些納悶自己的傷勢為何會好得這般快。 他下意識地舔了一下發(fā)干的嘴唇,嘗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容昭眨眨眼睛:“?” “醒了?”孟知凡恰好進(jìn)來,攏在眉心的愁云終于略微散了些,“要喝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