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能找到所有自己喜歡想看的書。

    奶奶也不會再記得欠她一朵小花……

    云棉戴著生日帽，穿著合身的新衣服，踮起腳抱住mama在她側(cè)臉小心親了一口。

    “mama，我要走了喔。”

    “mama，要帶著棉棉的份，一起照顧好爺爺奶奶喔~”

    “mama……再見啦?！?/br>
    “……”

    空蕩的客廳里，剛剛還會拍著小手和她一起搖頭晃腦唱生日歌的小朋友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三份禮物留在桌子上，還有沒吃完的生日蛋糕，和六根被放在一旁沒有燃盡的蠟燭。

    云木錦起身在蛋糕前坐下，她一直沒有問女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正如她沒有問女兒還想不想再認(rèn)自己當(dāng)mama一樣。

    從女兒敲門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因為女兒而在唐塵身上做出任何不好的選擇，小家伙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云棉用行動直白地告訴她：mama，要愛自己，帶著棉棉的那份一起愛。

    ……

    第338章

    “臭小孩，不許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

    “你臭臭的，我討厭你，才不要和你一起玩！”

    “老師，我不要和臭小孩坐一起！”

    “棉棉，老師給你調(diào)個安靜點的座位吧，好不好？”

    “略略略，臭小孩，撿垃圾……”

    “……”

    無數(shù)稚嫩尖銳的聲音撲面而來，云棉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眼眶紅紅的卻始終沒有讓自己掉下過眼淚。

    不僅夢里沒有，在幼兒園里聽到這些充滿天真惡意的話時，她也從來不哭，只會更兇更狠地反擊回去。

    小小的她已經(jīng)比誰都清楚，自己要好好長大，要堅強勇敢的長大，只有這樣，長大后的自己才能保護(hù)爺爺奶奶，保護(hù)好mama。

    黑暗中，云棉抬起小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又偏頭看了眼窗外天空中高高懸掛的明亮圓月，在被窩里拱了拱，熟稔地拱進(jìn)mama懷里才再次心安地閉上眼睛。

    剛才做噩夢一定是因為沒有被mama抱著睡覺，現(xiàn)在在mama懷里重新睡一遍，就一定不會再夢到那些討厭的小朋友們了！

    一覺睡到天亮，云棉從被窩里懵懵地爬出來，頂著亂糟糟的雞窩頭，打著哈欠去找奶奶幫忙扎頭發(fā)。

    今天是周六，云棉可以賴床好久，也可以用一整天來陪伴mama。

    “奶奶~”小朋友剛喊了一聲，就打著哈欠歪歪扭扭倒在奶奶懷里，閉著眼睛任由奶奶抓著自己毛躁躁的頭發(fā)靈巧的扎成小丸子或是別的什么發(fā)型。

    不遠(yuǎn)處爺爺正在灶臺前煮飯，南瓜粥的香氣隨著蒸騰的熱氣在小小的棚屋里慢慢飄溢著，云棉努力嗅了嗅，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好了，小瞌睡蟲，快去洗臉洗手?！?/br>
    腦袋被奶奶輕輕拍了下，等她蹲在空地前洗漱完后，爺爺奶奶已經(jīng)收拾好準(zhǔn)備出去撿垃圾了。

    云棉端著自己的小碗跟在爺爺奶奶屁股后面，眼巴巴看著他們騎著三輪車匆匆忙忙離開。

    “奶奶~”云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叫住他們。

    坐在爺爺車斗后面的奶奶聞言回頭朝她揮手：“早上外面還冷著呢，棉棉趕緊回去，等會太陽出來了，記得帶mama曬曬太陽，陪她說說話?！?/br>
    “我知道的~”云棉乖乖點頭，又跑上前扒拉著三輪車冰冷的鐵架子，仰著小臉有點委屈地說：“奶奶，今天可以早點回來嗎？mama說月亮圓圓的時候，就是一家人團(tuán)聚在一起吃飯，還可以吃月餅的時候?！?/br>
    她也不知道有個叫中秋的節(jié)日到底是什么時候，于是只能每晚都看一眼天上高高懸掛的月亮，然后眼巴巴數(shù)著日子算還有幾天才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香噴噴的月餅。

    陳芳華笑著拿手按了按孫女的腦袋瓜：“那我們今天早點回來，還給棉棉帶好吃的月餅，好不好？”

    云棉重重點頭，又跑去前面扒拉爺爺，等聽到爺爺也這樣承諾后，終于滿意地?fù)]著手手送爺爺奶奶離開家。

    “爺爺，奶奶，要帶著月餅早點回來嗷~”

    小朋友端起剛剛放在地上的那碗南瓜粥，開開心心往屋里跑，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要和奶奶分享自己對于吃月餅的期待了。

    “mama，月餅長什么樣子？真的很好吃嗎？是不是和爺爺做的饅頭一樣香噴噴？”

    “mama，真的不可以用手去指天上的月亮嗎？它晚上真的會偷偷到房間里來割掉我不聽話的耳朵嗎？”

    “mama，我好聽話的，你跟月亮說，棉棉是最乖的小朋友，讓它不要來割我耳朵好不好？沒有耳朵的話，我就聽不到mama和爺爺奶奶的話了~”

    隨著小朋友奇怪的話題逐漸擴展，秋日里暖洋洋的太陽也終于慢慢從樹葉間隙間灑落。

    云棉蹲在地上仔仔細(xì)細(xì)把一家人吃完飯的碗洗得干干凈凈，疊起來放好后，又擦干凈小手，按照奶奶的叮囑，牽著mama去棚屋外面曬太陽。

    家里有一個爺爺云遠(yuǎn)哲特意用撿來的木頭和其他東西打好的躺椅，云棉先讓mama坐上去，然后自己也跟著爬上去，小貓一樣蜷縮在mama懷里，和mama一起慢悠悠說著話曬著太陽。

    此時此刻，云棉覺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了。

    她也渾然忘記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就被一個什么奇怪的金錢系統(tǒng)給綁定了。

    她看不到直播間里的彈幕，就算看到了也不太認(rèn)識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云棉甚至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東西，除了它時不時在耳邊播報誰誰誰違規(guī)即將死亡的信息，總是嚇得云棉半夜突然驚醒以外，對云棉而言沒有任何作用。

    她每天身上都只有5塊零花錢，那5塊錢，她從開學(xué)第一天，一直在書包里放到現(xiàn)在，一次也沒有舍得花掉過。

    她沒有主角程牧的金手指，也沒有別的成年玩家那么成熟的世界觀和警惕心，她不覺得自己的生活被這個什么游戲改變過，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金額永遠(yuǎn)倒數(shù)第一，所有人都能翻開她的信息進(jìn)行查看。

    在她信息那欄，爺爺?shù)拿肿兂苫疑珪r，云棉還在和mama比誰的手更大一點，幻想自己長大后能一下子牽住mama手的時候。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看到這一幕，已經(jīng)很不忍心了，畢竟他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單純到有點傻乎乎的小孩，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身處于怎樣可怕的漩渦，每天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趴在mama懷里睡覺和放學(xué)的時候等著被爺爺奶奶從老師手里領(lǐng)回家。

    [我已經(jīng)把唐塵和他手下那些走狗玩家的名字全部拉進(jìn)黑名單了。]

    [他到底有多恨這家人？就算是這樣了也要算計他們家破人亡？有一說一，我看著一點都不覺得爽，欺凌幼小老弱……真令人作嘔。]

    [我受不了了，這個金錢游戲開發(fā)出來投放去小世界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我看了那么多世界，就這個世界里的前十玩家會迫不及待將一群小孩挑選為新玩家！他們是覺得欺負(fù)小孩聽到小孩的死亡播報更快樂更愉悅是嗎？！]

    [再說一遍，唐塵就是個人渣！媽的，最后他要是成了榜一被引渡到我們的世界，我一定讓他也嘗嘗這種落魄的苦難，他應(yīng)該最了解這樣的生活該怎么活下去吧？]

    在觀眾們無數(shù)的譴責(zé)聲中，云棉趴在mama懷里，曬著秋日暖洋洋的日光，連夢里都是飛來飛去的小月餅，吧嗒著嘴睡得噴噴香。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卷簾門發(fā)出的嘩啦啦的聲響讓云棉一下子從香甜暖融的夢中驚醒，她猛地從mama懷里支棱起耳朵，眼神警惕如小獸般死死盯住那扇正在被敲響不斷顫動的卷簾門。

    云木錦抱著女兒起身，同樣安靜地傾聽著。

    和里面的靜謐不同，卷簾門被人一次次急促地敲響，動靜大到隔壁的小黃跟著狂吠，云棉還能聽到有幾道鄰居家熟悉的聲音隱約響起，像是在問敲門的人要找誰。

    一面安靜到落針可聞，一面喧囂得極為熱鬧。

    云棉縮在mama懷里，感受著mama逐漸用力抱住自己的力氣，突然覺得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無助惶恐過。

    “mama，我去看看。”云棉小聲說完，從mama懷里掙扎下來，一步步靠近那道門。

    可她心里莫名的不安也如厚重的陰影一般涌動著將她席卷。

    “家里沒人嗎？”

    “不會的，肯定有人在家，陳阿姨的女兒眼睛失明，一般不會離開家里亂跑的?！?/br>
    “那怎么還沒人開門？”

    “再用力敲幾下試試，可能在睡覺吧。”

    “這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

    “真是造孽啊，怎么就攤上……”

    “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厄運專挑苦難人，麻繩……”

    那些嗡嗡嗡的對話聲，在云棉一步步走向門后時，仿佛也像是她夢中的那些聲音正在一點點嬉笑著走進(jìn)現(xiàn)實。

    云棉有點想要退縮了。

    她不敢開這扇門，不敢去聽這些熱鬧的對話，只想陪mama安安靜靜的曬太陽，乖乖等爺爺奶奶帶著月餅回家。

    “棉棉，開門?！鄙砗笸蝗坏稚弦恢皇?，顫抖但堅定地?fù)踝×怂丝s的腳步。

    “mama……”云棉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些哭腔。

    云木錦在手上加了點力氣，聲音發(fā)顫卻仍舊輕聲說：“棉棉乖，去給他們開門?！?/br>
    云棉抬手胡亂擦掉眼淚，跑過去將門打開。

    只有一扇供人出入的小門。

    門開的一瞬間，外面的光亮瞬間如潮水般涌了進(jìn)來。

    但下一秒，這些光亮就被那些急切到往里擁擠的人給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門后又是一片清寂的冷。

    “怎么這么久才開門？”

    “你爸媽被車撞了！”

    “你媽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急救，需要家屬簽字，趕緊跟我們走！”

    “你爸被車壓碎了腹部，已經(jīng)搶救無效了?！?/br>
    “你們家還有別的人嗎？別愣著了，趕快找兩個靠譜的人和我們一起去醫(yī)院?！?/br>
    “…………”

    “……”

    云棉恍惚地站在mama身邊，感受著mama的手指從陽光下的溫暖，一點點變得冰冷發(fā)顫，她握著mama的手指，卻像是握著一具沒了溫度的尸體。

    云棉仰頭去看那些看似滿臉急切的人，他們逆著光，身影如重重鬼影，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將自己和mama包圍起來，在她們耳邊拼命說著聽不懂的話，最后這些聲音都變得尖銳可怖，讓人不安驚懼。

    云棉拼命推開一個圍在mama身邊喋喋不休的人，自己擠出人群跑回棚屋里翻出書包里藏了好久的5塊錢。

    “mama，我們?nèi)メt(yī)院。”她重新牽起mama的手，牽著mama往外走，眼淚一顆也沒有往下掉。

    第339章

    是鄰居家的阿姨送她和mama去的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