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叔叔，mama會不會寫我是個壞小孩？”

    系統(tǒng)：“應該不會吧？”

    “可是我剛才打碎了一個小碗?！?/br>
    系統(tǒng)遲疑：“……那、可能也不會吧，她那時候都沒有生氣?！?/br>
    “可是我白天惹她生氣了?！?/br>
    系統(tǒng)：“……”

    沉默住了。

    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系統(tǒng)叔叔的回答，云棉垂著腦袋喪喪地嘆了口氣，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被mama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寫下“壞小孩”三個字的可怕畫面了。

    等到睡覺的時候，云棉坐在床上伸著手臂乖乖等mama給自己涂防蚊蟲的花露水。

    清清涼涼的花露水抹在身上時，刺鼻的氣味也跟著涌上來，云棉皺了皺鼻子，好不容易抹完后，趕緊躲開深呼吸。

    她又想到了唐叔叔身上的臭味。

    唐嘉元哥哥說他爸爸賭博的時候身體里藏著一個大怪獸，下午蘇媛阿姨兇宋雨的時候也兇的像個大怪獸。

    而自己的mama呢？

    云棉藏在被窩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觀察正在面無表情喝藥的mama，然后得出結(jié)論：不開心的mama，身體里好像也藏著一個怪獸。

    大人們都有一只兇巴巴的壞獸嗎？

    那為什么沒有厲害的超人能夠打倒它們？

    “大概是有怪獸的成年人太多太多了，所以超人們拯救不過來吧?！毕到y(tǒng)在屋外的窗沿上思索著回答小朋友主動發(fā)起的聊天。

    云棉若有所思地點頭。

    原來是超人們太忙太少了。

    所以才沒有來得及幫mama打跑那只怪獸。

    云棉想著想著，就不知不覺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云夢錦早就把屋子里的鏡頭都蓋住了，此時放下水杯，去沒有立即睡覺，而是展開帶來的瑜伽墊，在屋里安靜做瑜伽。

    半夜的時候，云棉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個人在被窩里躺下，耳邊嗡嗡個不停的蚊子飛來飛去，吵得她煩躁地嘟囔著睜開眼睛。

    然后就看到慘白著臉滿頭大汗的mama。

    云棉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她慌忙爬起來跪在mama身邊，雙手去推她肩膀，急聲問mama哪里不舒服。

    順便心里著急地呼喊系統(tǒng)叔叔進來幫忙看看mama是不是生病了。

    云夢錦腹部絞痛得她渾身脫力，即便聽到女兒的聲音，也只能沉悶地胡亂應了一聲。

    系統(tǒng)飛進來隔著被子掃描云夢錦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而后沉聲說：“棉棉，是腸胃絞痛，你mama包里有胃藥，你去找出來給她倒溫開水喝下去?！?/br>
    聞言，害怕得六神無主的云棉慌忙點頭，然后從mama身邊爬過去，摸著黑下床去開燈找藥。

    拉開mama的背包拉鏈時，云棉的手都在不自覺發(fā)抖，眼淚啪嗒一下砸在手背上，她胡亂抬手抹掉，然后看著滿包的藥瓶藥盒陷入恐慌。

    怎么這么多藥？

    全是藥，各種各樣的藥，有的已經(jīng)吃了大半，有的還是一整板，全都胡亂堆積在包里。

    這么多藥里面，到底哪一種才是胃藥？

    系統(tǒng)趕緊飛過來幫她把胃藥翻找出來，然后叮囑云棉倒水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再小心。

    這里偏僻，他們?nèi)胱〉臅r候更是沒有太多的家電，所以沒有飲水機，只有幾人投錢一起買的一個插電的燒水壺。

    水壺里有水，可為了防止小孩子亂碰會燙到，云夢錦離開廚房前特意把它放得很高。

    云棉踮著腳試了沒辦法，外面只有攝像機器在工作，也沒有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她只能又慌慌張張跑去搬小板凳。

    第97章 （捉蟲）

    “棉棉別急?！毕到y(tǒng)安慰她：“水壺里的水還有點燙，你捏著壺柄把它拎到地上再往杯子里倒水?！?/br>
    云棉乖乖點頭，伸出兩只手努力去拿水壺。

    屏住呼吸顫顫巍巍把水壺一點點放到地上后，云棉和系統(tǒng)齊齊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很多，云棉自己走在半路試著小小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也沒有特別燙之后，這才彎起眼睛抱著水杯匆匆忙忙往屋里走。

    “mama，喝藥?！痹泼薨凑障到y(tǒng)叔叔的話倒出藥丸捧在手里，把水杯小心放到地上后，伸手輕輕去推蜷縮在床上滿身冷汗的mama。

    “mama~”云棉趴在床邊，聲音輕輕軟軟的，小聲哄她：“mama乖喔，把藥喝了再睡好不好？喝完藥明天棉棉給mama買甜甜的糖~”

    每次她不想喝苦苦的藥的時候，mama就是這么哄她的。

    云棉用小手仔仔細細幫mama把額頭上細細密密滲出來的冷汗一點點擦干凈，等mama痛苦地睜開眼睛后，湊過去親了親，乖乖說：“mama，喝藥了?！?/br>
    云夢錦那會疼到幾乎失去意識，渾渾噩噩間是感覺到女兒的動作，但也實在撐不住分出心神去關注女兒在做什么，之后更是陷入半昏迷的狀態(tài)，是被生生痛暈過去的。

    一開始僅僅是胃部絞痛，后來就開始渾身脫力發(fā)冷，明明是夏天，她卻冷得發(fā)抖。

    云夢錦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很糟糕了，她甚至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個夜晚。

    只是心底還是有很多的懊惱和愧疚，一旦自己死了，女兒還在旁邊，她會不會被嚇到？她一個小朋友，被全國觀眾知道自己的mama死在了節(jié)目里，她以后該怎么辦？

    自己曾經(jīng)是孤兒，現(xiàn)在自己的女兒也要成為孤兒了嗎？

    在半昏半睡之間，早早就決定好死亡方式和死亡時間的云夢錦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還是有點不太舍得死。

    女兒是自己在這個人世最后的牽絆，母女兩都只有彼此這一個親人了……

    要是自己真的走了，她該怎么辦？以后是不是會活得格外艱難？會不會被人欺負？被人嘲笑沒有父母？

    會不會缺愛，敏感……然后一點點變成自己曾經(jīng)那副樣子。

    正昏沉的思索，肩膀卻忽然被人輕輕推了推。

    云夢錦的第一念頭是：原來自己還沒死啊。

    那一瞬間心里竟然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氣，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本以為是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或是什么醫(yī)生護士，結(jié)果時間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漫長，眼前是女兒微微蹙著眉毛滿是擔憂的小臉。

    “棉棉？”她忍著疼張了張嘴，耳邊卻沒聽到自己的聲音。

    云棉看到mama醒過來，又湊過來親親她被汗?jié)竦念~頭，笨拙地幫她把濕漉漉凌亂的頭發(fā)輕輕捋開，然后攤開自己始終捏得緊緊的藥丸。

    “mama，起來把藥吃了再睡覺好不好？”她趴在床邊小小聲地哄她。

    在女兒柔軟的不得了的目光中，云夢錦一點點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冷硬的床頭上，臉色依舊慘白。

    云棉先把藥丸都倒進mama的手心里，然后才把地上的水杯捧起來遞給mama。

    云夢錦在看到手里熟悉的胃藥時，動作就有點凝滯。

    等她看到女兒竟然將原本空蕩的水杯裝滿遞過來時，目光更是沉凝。

    她不發(fā)一言地喝了藥，溫熱的水劃過喉嚨淌進胃里，也許是心理作用，但確實讓她感覺好像舒服了很多。

    慢慢將水杯里的水喝了大半后，云夢錦將水杯遞給女兒，然后安靜看著她抱著水杯踮腳往桌上放的小小背影。

    云棉放好杯子后又立馬跑了回來，趴在床邊伸手去摸mama冰冷的手，皺著眉小小聲問她：“mama，現(xiàn)在還疼嗎？”

    云夢錦抿著唇角輕輕揚了揚，搖頭低聲說：“mama不疼了，辛苦棉棉了，快上來睡覺吧?！?/br>
    云棉仰頭看頭頂亮亮的燈光。

    云夢錦摸摸女兒的臉頰，溫聲說：“不關燈了，睡吧?！?/br>
    好叭！

    云棉開開心心爬到床上，鉆進被窩后又蛄蛹著往mama身邊貼。

    可能是之前的困意都被打斷，云棉一時間也睡不著覺，閉著眼睛醞釀了一會睡意后還是睡不著，于是悄悄睜開一小條眼縫去偷看mama。

    結(jié)果沒想到正正好撞上mama低頭看過來的目光。

    就好像mama一直在看她一樣。

    云棉茫然地和mama對視，臥室里的燈光落進她漆黑的眼瞳里，像被人偷偷塞了一小捧亮晶晶的星星。

    云夢錦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睜開眼睛，愣了一秒后摸摸小朋友的額頭，輕聲問她：“是不是睡不著？”

    云棉也學著mama的樣子坐起來，然后偏過身體歪進mama懷里，聽著mama淺淺的呼吸，忽然就覺得好安心。

    “mama，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得像你們一樣高高的呀？”她突然有點好奇。

    小朋友總是對長大這件事充滿了未知的向往。

    云夢錦思考了片刻，回答她：“等mama變老的時候，棉棉就會長大了?！?/br>
    云棉懵懵地沉默片刻，鼓起臉悶悶地嘆氣：“那我還是不要長大了吧?！?/br>
    “為什么？”

    即使可能知道女兒的回答，但在這個還算安靜的夜里，剛經(jīng)歷過疼痛和生死思考的云夢錦還是想聽到女兒親口說出來的答案。

    云棉也的確回答的直白，軟巴巴帶著幾分不開心：“因為我不想mama變老呀，mama要是變老了，我會好難過好難過，然后躲起來偷偷哭的?！?/br>
    “人都會變老的。”云夢錦總是帶著幾分悲觀。

    云棉伸手把mama環(huán)抱住，耍賴道：“那我就和mama一起變老，一起長白白的頭發(fā)?！?/br>
    云夢錦被女兒的回答逗笑，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緩聲問她：“那如果mama比棉棉提前變老了怎么辦呢？”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如果mama把棉棉一個小朋友丟在這個世界上，你會不會討厭mama？或者……恨mama？

    小朋友不明白大人們總喜歡把真心話故作隨意地問出來，云棉也不知道。

    她只是固執(zhí)地抱著mama，整個人都貼在她身上了，兇巴巴地回答：“才不會！我會努力吃好多好多飯，快一點長大，快一點和mama一起變老的！”

    就連長大，在小朋友眼里，都是多吃幾口飯就能被促成的事情。

    云夢錦也說不出自己聽到這個回答時心里是什么想法，她只是無奈地笑起來，然后拍拍女兒的后背，懷著莫名的情緒輕聲說：“好，那mama等棉棉快一點長大?！?/br>
    眼前突然伸出來一只小手要拉鉤。

    迎著mama怔愣的神色，云棉認認真真說：“mama，拉鉤了之后就一百年都不許反悔了喔，不然就要變成小狗。”